刚才还说一个窑洞住五十人嫌挤呢，现在一个窑洞里起码挤了六十个人，还有人头在里面，脚在外面的。</p>
南枝跟段熙元手拉着手，压根没去抢。</p>
老族长他们也没去，黄杨县的人大多都围在了老族长跟南枝段熙元身旁，虽然神情焦急，却并没有上前去抢。</p>
他们别的道理知道的不多，但是跟着自己人有饭吃，人多不如人齐心的道理还是明白的。</p>
他们心里虽然着急，但是见到南枝段熙元和老族长他们都没有去抢窑洞，便本能地跟在了他们身边。</p>
最后黄杨县的八十多人几乎都留在了外面，旁边还有几十人仓皇地站着，试图找一个人不多还能挤进去的窑洞。</p>
挤来挤去的，难免就会有些磕碰冲突，有两个人竟然一时忘形，在窑洞口上打了起来。</p>
带他们来的军差上前一人抽了一鞭子，直抽得那两个人就地打滚，哀嚎不断。</p>
军差冷笑一声，直接说了：“再有拥抢者，格杀勿论！”</p>
大家顿时都不敢再动了，已经在窑洞内的人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p>
而半截身子还在窑洞外的人，努力挣扎，最后还是在满窑洞的人愤恨的目光中被驱赶了出来。</p>
在军差的要求下，每个窑洞只留下了五十人，剩下的人还是被扔了出来，足有两百余人。</p>
军差让大家报数，一阵骚乱过后，人数确定，两百六十五人。</p>
军差带着这些人往另一处去了，段熙元牵着南枝，混在人群里走，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p>
军差从来不说谎，也不说场面话。</p>
倒不是因为他们人如何，而是在他们眼里，这些犯人跟罪民都算不上是人，都是些奸懒馋滑犯了事的，怎么严厉都是应该的。</p>
他们不屑于掩饰跟说谎，反正在他们眼里，南枝他们不过是干活的工具罢了。</p>
军差把剩下的两百多人带到背面的一块平台上，冷冰冰地说：“这里已经是开垦出来的了，山壁上能够挖洞，你们自行按照五十人一队，收工后允许挖洞。”</p>
大家互相看看，脸色都有些崩溃，这看起来就很结实的土块，他们得要多久才能挖出窑洞来啊。</p>
不少人心里怕得厉害，开始小声抽泣。</p>
老族长看了看殷切地看着他的黄杨县人，终于是站出来问军差了：“敢问军爷，若是我们挖窑洞，能够借工具给我们？”</p>
军差方才就注意到了老族长一行人，不争不抢，虽然这在军差眼里并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优点，但至少不给他们添麻烦。</p>
语气倒是稍稍平和了一些：“工具是可以借的，不过每日只能借一个时辰，还得有人有空来看着你们才行。”</p>
不然，若是铁器工具落入这些人之手又没人看着，谁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p>
老族长忙点头：“自是应该的，自是应该。”</p>
说着，军差又说了一些规矩，大意是按点出工，一日两餐，每日有定量的活计，没干完的便是到了夜里也要干。</p>
有人问：“那如果我们夜里太晚回来，还有饭吃吗？”</p>
军差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难不成还要人等你们吗？一日就放两次饭，赶得上就赶，赶不上就饿着！”</p>
那人脸色凄惶，想说什么，可终究是被同伴给拉回去了。</p>
南枝算是听明白了，这军差话里话外就没有能提前干完活的人，只有延后的。</p>
而且这饭食是不等人的，到点儿就开，能排上就排，排不上只怕是要饿着了。</p>
大家都有些不安，来这里的路上，可谓是什么苦都受过了，但没东西吃的那种苦是最难受的。</p>
饿得浑身没有力气，连走路都是两腿打飘。</p>
现在连住的地方也要自己挖，口粮还得靠争取，他们这里外里的，要比抢到窑洞的人辛苦不知道多少。</p>
军差说了一通，大家虽然心里惶恐不安，可终究是累了，大致组了队，划了地盘，席地而睡了。</p>
黄杨县出来的人分成了两队，南枝他们这一队自然全是黄杨县的人，另一队里加了一些其他地方来的，也凑了五十人，选了最边上的两块地方，日后挖窑洞也是在这里了。</p>
军差重新编好了号，叮嘱大家记住自己的号，明日开工放饭都要按这个号来，就准备离开了。</p>
守夜的军差另有他人。</p>
段熙元扶着老族长赶紧跑了几步，追上了官差。</p>
段熙元把南枝塞给他的一兜子麦芽糖塞给了那军差，那军差意外地看了段熙元一眼，半带嘲讽地笑了：“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等好东西。”</p>
麦芽糖的确是好东西，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p>
军差们的口粮都是隔几日去一百多里以外的城郭搬运，这里自然是没什么好东西的。</p>
南枝跟老族长商量，就给麦芽糖吧。</p>
一来这东西小，不显眼，来历容易糊弄过去，二来这东西不贵，但是如今却难得。</p>
其实更好的东西南枝也有，但是不能送啊，要是把这些军差的胃口养刁了，最后麻烦的也是南枝他们。</p>
更次的东西估计军差也看不上，就是这麦芽糖还算合适。</p>
闲来无事当个零嘴儿吃，一兜子能有三四十粒，不算贵重，但胜在细水长流，这些军差收了，要么分给其他人，要么自己留着慢慢吃，总是能记得南枝他们的。</p>
只要他们稍稍高抬贵手，不说帮他们什么，只要不故意为难他们就行了。</p>
军差掂量了这一斤多的麦芽糖，皮笑肉不笑地问老族长：“有什么事吗？”</p>
老族长摇头：“无事，只是念着军爷一路照顾，跟着我们一起翻山越岭的也是辛苦了，往后还要看顾着我们，所以犒劳犒劳军爷，还望军爷不嫌弃。”</p>
那军差看了老族长一眼，又扫了不远处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这边的黄杨县人，微微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这里缺人干活，只要活干好了，干完了，没什么别的。”</p>
老族长松了口气，连连多谢。</p>
有这一句话，大家都安心好多。</p>
等老族长回来说了之后，大家紧绷的精神才终于松弛了一些，许多人都是身子一摇晃，直接倒在地上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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