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阴煞中, 一道黑影渐渐现?行。
那是一个通身都笼罩在黑袍下?的人,不,不对, 也不许不能称之为人, 称他为魔,更为恰当。
黑袍挡住了玉苏探究的目光, 玉苏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能瞧见他脸上那对异于常人的阴冷蓝色眼睛。
“五百多年过去, 须弥院的秃驴竟然还在,真是令人厌恶,九个秃驴的命,竟还没让你们断掉传承, 真是可惜。”黑袍人现?身,目光没看?玉苏,也没看?管刑巅, 而是嫌恶鄙视地冷视着释方丈。
“阿弥陀佛,魔不除,佛长存。”释方丈佛目一阖,完全不受黑袍人讽刺。
“魔不除, 佛长寸。”黑袍人讥笑一声:“何为佛,何为魔?”
“喂, 论佛之前,有问过我吗。”玉苏见一佛一魔有要论佛理的趋势, 黑眸一瞪,不谑道。
玉苏出声,打?断了黑袍人继续说下?去的话。
黑袍人转头,看?了眼玉苏, 随即,目光戒备地转到另一边的管刑巅身上,道:“小友,这是老?僧与秃驴之间的恩怨,小友何必插手,天色已暗,小友下?山休息可否。”
在场三?人唯一让他戒备的,就是这个少年。
另一个女的实力也不弱,但他躲在老?鼠精身体里时,有仔细观察过,这女的最厉害的就是声攻,他无肉身,无六感?,声攻对他威胁不大,倒是这深不可测的少年,更让人忌惮。
玉苏撇嘴,呵呵讽笑:“老?僧,秃驴,你这是在骂你自己呢,还是骂别人。”
说罢,玉苏不给黑袍人再开口的机会,魂力琵琶再现?身后。
玉苏垂眉,手指轻拨琴弦,几束弦光顿时激荡而出,冲黑袍人倾射而去。
切,她管他是谁。
她跑了一大圈,从?省会追到宁山,为的就是老?鼠精身上的功德。可特么费心费力灭了老?鼠精,却?发现?,功德根本?就不在老?鼠精身上,而是在另一个不知是啥玩意的身上。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玉苏傻了才会和他多话。
玉苏一言不和,说打?就打?,黑袍人蓝眼一凛,黑袍在空中挽了一个圈,将近身弦光全部覆盖。
玉苏冷哼,一
扫纤细胳膊,将琵琶收敛入魂,然后白皙手掌在空中一抓。
一股吸力在她掌中横生而起,刚从?远处追上来的凤池幻突感?手上道剑颤抖。紧接着,道剑脱鞘而出,笔直飞进了玉苏手中。
被?抢了武器的凤池幻:“......”
他是不是和这两人有仇,怎么抢来抢去,都抢他明心观的武器。
玉苏也不想抢凤池幻的武器,可谁让她没趁手武器呢,在场四?人,三?个人都有独属自己的武器,唯有她两手空空,啥都没有。
管刑巅的那把斧头,她拿不,就斧头的杀气,她要敢打?它主意,怕是还没碰到它,就先被?它的杀气灼伤。老?和尚的佛珠......抱歉不会用。
数来数去,就凤池幻的剑,能勉强让她应敌。
玉苏握剑,脚在树枝上轻轻借力,一个大雁展翅,就往黑袍人扑了过去。
黑袍人诧异,他没想到,这女的剑术竟也如此精堪。
见攻势已近,黑袍人当即发掌抵抗。
“小友真要插手我与须弥院的恩怨?”黑袍人拍出一掌,随即俯冲直上,脱出玉苏剑势攻击范围,然后肃立树梢,警惕的直视着玉苏。
玉苏一剑击落,转身追击而去:“你们的恩怨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拿我该得的东西。”
击杀他,她才能拿到功德。
这功德她是一定要拿,一是她需要功德提升修为,二是,上次的信仰之力给了她启发,她想多赚功德,试试看?能不能用功德庇护管刑巅。
巅子身份来历成谜,先前山巅之上,他力量失控,便招雷劫诛身,这等天地恶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捅天了,怎这么不招天地喜爱。
相处十五年,又并肩作战了几次,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天地搞死,所以,能想办法,就尽量想想办法吧。
“阿弥陀佛,女施主大善,老?纳来助女施主一臂之力。”一旁观战的释方丈见玉苏攻击落空,老?态的身子在这一刻仿佛充满生机,竟腾空而起,夹击黑袍人。
释方丈手,另一边凤池幻也手了,提劲一纵,三?人三?个方向,同时攻向黑袍人。
看?着身手矫健,出手便是佛光浩瀚的和道术凌冽的两个妖管局长老?
,玉苏黑眸微微暗了暗。
看?来,妖管局也非是她认为的那般,毫无战斗力。
钦灵忌惮他们,忌惮的并非没有道理。
“来得好,秃驴,今日老?僧便一洗当年血怨。”黑袍人见释方丈手,身子一晃,便向释方丈攻击而去。
释方丈佛珠飞旋,当即迎接而上。
“血怨?须弥院的确和你这魔僧有血怨,九佛镇邪,镇的就是你这魔僧吧。”
到了这会儿,哪怕是对九佛镇邪过往一无所知的玉苏,都已猜到了大概。
九佛镇邪,也许该称九佛镇魔,镇的就是这个黑袍人,而唯一让玉苏奇怪的便是,这黑袍人怎么会藏在老?鼠精的肚子里,他和老?鼠精又是什么关系?
而且他好像也是个和尚,不过却?成了魔和尚。
不过,管他是魔和尚还是其它什么怪,他今儿都必死无疑。
“哈哈哈,九佛,凭他们也敢称佛。”黑袍人肆意大笑,笑完后,掌劲越发汹涌:“魔,佛,不过都是众身之象,佛不是普度众生吗,凭什么老?僧是魔,他们是佛。”
释方丈:“众身平等,佛魔皆是本?。魔有慈,便是佛,佛为恶,便是魔,魔与佛皆由心生。”
玉苏:“......”
脑门痛,打?架能不能别逼逼。
“好一句魔与佛皆由心生,我心生魔,所以我便不是佛,但我修的佛,我也不是魔。”黑袍冷道,随即身子一纵,一道黑漆漆的佛像从?他背后突然升腾而起。
那佛像仿佛地狱罗刹,看?着极为恐怖,刚一出现?,魔气便攀升蔓延,当便覆盖住整片树林。
魔佛像一出,周遭影物极速变化,似真似幻般,将所有人都拉进了阿鼻地狱。
视线里,幽暗树林变得血气升腾,地上骸骨满地,死亡气息顿时弥漫周身。与同时,那尊魔佛像仿佛活过来般,魔眼一瞪,无上魔气刹时溢出。
黑袍人受这魔气影响,功力骤然攀升。
他沉喝一声,凌空而上,聚魔气与双掌,似乎要酝酿更大的招式。
玉苏抬眉,冷瞥半空的黑袍人,哼道:“当我是空气啊。”
说罢,魂力琵琶再出,莹光顿时洗涤这方黑暗。
“我管你是佛还是魔,你既为祸,那就怨不得别人杀你。”
玉苏也来气了,气沉丹田,指尖在魂弦上轻轻一挑,无数剑影在空中回旋,当即便往魔佛像劈了去。
劈去的同时,手中道剑脱手而去,指直酝酿掌力中的黑袍人。
道剑对邪祟有克制做用,玉苏虽然不是道门中人,但还是凭着修为,把道剑的威力发挥了出来。
这不,一剑刺过去,黑袍人大招还没释放得出来,就被?剑气贯穿了胸口,受创之下?,连带被?魂弦攻击的魔佛像,也有了刹那间的扭。
不过,这贯穿胸口的伤,对黑袍人似乎并不致命。黑袍人沉沉轻吟了一声,便又继续酝酿功力。
看?着受伤也不为所的黑袍人,玉苏面?色一冷,当即警惕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战的管刑巅突然了。
狂风乍然吹起,锐利的斧铖锋芒倾射而出,张狂无忌地斩向空中的魔佛像。
咔嚓一声脆响,阴森森的魔佛像顿时碎裂。一直警惕着对方的玉苏眼睛突兀一亮,持剑一个纵跃,飞身直上,剑刃直指黑袍人的头颅。
胸口不是弱点,砍脑袋总行吧。
就不信脑袋都没了,他还不死。
九佛镇魔中的佛,指的是佛头,所以砍这个魔的脑袋,肯定能彻底消灭他。
趁你病,要你命,玉苏心里这么想着,手上也这么干着,这不,趁着魔佛像被?管刑巅斩碎,影响到黑袍人当下?,玉苏果断出手,一击取下?黑袍人首级。
“——啊!老?僧不甘,须弥院,老?僧还会回来的。千年恩怨,必将今朝结束。”
首级落地,黑袍人蓝眼幽光闪烁,整个首级瞬间化成了一道魔烟消失在了当下?,连带的,他的身体也跟着化成了烟,消失无踪。
只余一道浓烈的不甘声,回荡空中。
声音荡漾,久久不绝。周遭环境,在这不甘的声中,渐渐恢复正常。
玉苏看?着空空如野的剑尖,微诧道:“死了?”
这么轻易就被?她得手了......
“死了,但似乎没彻底死绝。”管刑巅纵身而下?,黑眸闪过思绪。
玉苏回神:“什么意思?”
“不知道,直觉告诉我,这黑袍人并未死绝。”管刑巅摇头。
他也说不上来理由,冥冥中他有种?感?觉,这黑袍人与
他过往,似乎有一丝因果关系。
那因果关系很淡,淡得他可以随时斩掉,可他刚才却?没有那么做。
他追逐过往良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因果关系,他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让他肯定说出这话的,便是他和魔僧之间那隐隐还存在的因果关系。
还有那老?鼠精的声波。
声波攻击的是神魂,他神魂强大,按说,根本?就不可能受其影响,可偏偏那声波却?能冲击他的神魂,这又是一个解释不通的疑惑。
玉苏黑眸生恼,愤慨地跺了跺脚。
出了这么大把力气,功德又长脚跑了。
就在玉苏愤概没捞到功德之际,天空中,功德金光降下?。
这次来的金光比前几次都多,都快行成功德雨了,功德落下?,全部没入玉苏身体,在场另三?个人,一分都没捞到。
玉苏眼见功德将要全部没入,她眸子微微一沉,手一扫,想将零星几点功德分给管刑巅。
就在她做出这举刹那,黑暗天空,闪电警告般轰隆闪烁。
玉苏一见这阵势,便知头上那片天是啥意思了。
她骤然抬头,道:“功德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雷声咔嚓巨响,似乎在回应玉苏。
玉苏讥笑,一步不让,与天对峙。
大劫下?逃出的一线生机,早已不受天道管辖,只要她不为非作歹,再次为自己招惹孽债,将这生机作死,劫雷就管不了她。
所以,她怕它个毛线。
玉苏哼了一声,不受劫雷警告,毅然将那几点功德推向管刑巅。
天际闪电加剧,咔嚓咔嚓犹如巨蟒出笼,仿佛真有劈下?来的趋势。玉苏嘲讽地冷瞥了一眼天空:“别管太宽,你一劫雷能代?表天道吗?”
天降功德,那就证明她这次除恶,没除错。而且,她将功德推出几点时,也没遇上什么阻力。
所以,劫雷这警告,无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功德在管刑巅身边飞了两圈,却?并未没入管刑巅头顶,而是咻得一下?,钻进了他手腕上佩戴的那颗幸运星里。
看?着股机取巧,没入幸运星的功德,玉苏气呼呼的哼一声,与此同时,与她对峙的劫雷也趁隙溜了。
没错,就是溜了。
还溜的贼特么快。
“阿弥陀佛,女施主大善,恭喜女施主。”
看?完功德入体,又与劫雷对峙一场的玉苏,释方丈一收心底惊愕,打?了一声佛号,上前道贺。
功德诸身,此女非凡人,也必是善人。
妖管局降妖除魔,维护社会安定,为的可不就是这功德。可修行一辈子,也难有几次功德,而这女施主......
玉苏恼瞪了眼天,随即收拢视线,不谑地睨了眼释方丈:“大和尚,奉承的话先收收,咱们还有笔账没算呢。”
释方丈和善一笑,心里明了玉苏指的是什么,他道:“我局并非不讲理之所,女施主如果能证明琵琶属你,我局双手奉上又何妨。”
远远走过来的凤池幻听到释方丈说的口话,眼角微微一抽,哎呀,老?伙计栽了。
呵呵,证明,还证明什么啊。
这小姑娘没琵琶在手,都能幻出一琵琶来当武器,都这样了,还需要证明吗。
哎,那把琵琶妖管局留不住了。
不过,留不住便留不住吧。
琵琶在他们妖管局,只有一个提纯药丹的功效,风华被?掩,倒是妖管局罪过,还给能真正使用它的人,说不定更能发挥它的价值。
玉苏呵呵一笑:“别给我打?官腔,我可没那功夫去证明,我儿子是我儿子。”
凤池幻担心释方丈又说出什么推诿的话,赶忙接话道:“小姑娘说笑了。你既是琵琶主人,琵琶归还于你理所应当,但琵琶目前不在我们身边,小姑娘你什么时候有空,走一趟妖管局便是。今儿幸得姑娘相助,除去这老?鼠精和......”
说到这里,凤池幻微微一顿,似乎有些?不知该怎么称那被?掉的魔僧。
“邪灵,以煞气为食的邪灵。”管刑巅突然接话,道明魔僧的身份。
凤池幻侧头,目带打?量地看?了看?管刑巅,当看?到被?管刑巅轻轻松松就握住的大斧,老?脸划过惋惜,他心底轻叹一声,他道:“小兄弟知道这邪灵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他就是吸煞气而成的邪灵。至于为什么没有肉身,灵却?如此厉害,那就要问这位师傅了。”管刑巅摇头,目光看?向释方丈。
被?问的释方丈心下?一紧,
道:“老?纳也不清楚,老?纳只知道,九佛镇邪,镇的是老?鼠精。据我刹古籍记载,老?鼠精在一千多年前,吞噬了我刹老?方丈后,便开始在世间为非作歹,造下?无数杀孽,我刹几百年时间都在追杀他,直到五百年前,我刹九位高僧自我牺牲,以舍利铸佛头,才得以将老?鼠精封印。也因此战,我刹险些?断绝传承,几百过去,才稍有起色。至于这魔僧......老?纳不知。”
古籍里,并没有对这魔僧的记载。
“被?老?鼠精吞噬的方丈,死于何处?”管刑巅沉声问。
“蒙来山附近。”释方丈抬头道,说完,他似想到什么,慈眉顿显悲怆:“刚才那魔僧......”
古籍里未曾提过一笔的魔僧,也许,不是不提,而是羞于提起。
死于蒙来山的老?方丈,祸乱生灵的老?鼠精......罪果,罪果啊!
管刑巅在听到蒙来山时,黑眸轻轻一帘,思索起释方丈所说的话来。
释方丈意语未尽,但在场的人都不是蠢人,一听便明了他话里的意思,魔僧肯定就是那个被?吞噬的老?方丈。
玉苏耸耸:“一念为魔,一念为佛,这话可真没说错,对了,蒙来山在哪处?”
玉苏问起蒙来山,凤池幻神情一凛,慎重?道:“蒙来山是一处被?我道门先辈封印的阴山,除了道门之人,外人皆不得踪迹。那里戾气横生,煞气冲天,招惹了无数妖魔,从?蒙来山出来的妖魔,皆没有善恶之心,曾在世间掀起过好几次祸乱,后来那地方便先辈们封印了。小友,老?道看?你实力超群,有没有兴趣来我妖管局上班啊,我妖管局待遇不错的。”
好叭,说着说着,凤池幻话锋一转,也同漆振海一样,生了将玉苏拉进妖管局的心思。
玉苏撇撇嘴,毅然拒绝:“没兴趣。”
想得美,她脑袋打?了铁,才会去和道士共事。
被?拒绝了,凤池幻眼里闪过失望,但也没气馁,这小姑娘不是要琵琶吗,那她肯定会去妖管局,等她去了后,局长亲自出面?,想来应该能邀请到她。
“前面?山巅上,你家小道士还晕着,你们自己去把他带回来吧。”说罢,玉苏抬头看?了看?天色,把手上的道剑抛还给凤池幻,招呼上管刑巅,便准备下?山。
离开前,凤池幻欲言又止地看?着管刑巅,想问管刑巅怎么处理大斧。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们五一快乐,晚点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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