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前尘恨事

    ;王爷这三年征战在外,不知朝廷之事。但即便如此,也当知晓,当今圣上,也就是你的亲爹,对你愈加猜忌。若我说的不错,召你回京便是想收回你手中兵权。这还不算严重,更严重的,你心中早已知晓。

    惠沅宛语毕,伸手一挥,;你看这艳阳晴日,京中热闹非凡。但你我眼中却并非如此,王爷久经沙场,自然知道战场无眼,亦不想百姓受苦。虽面容冰冷,铁血手腕,却赤子之心,非常人所能及。

    慕容楚胤的脸色不变,心中却已然起了波澜。此女子所说之事皆为事实,现在党争不断,太子、三皇子与六皇子,已成鼎立之势。朝堂势力分部明确,他这个手握有三十万精兵的楚王,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你要如何?慕容楚胤的语气中,不乏轻蔑。纵然是长眉真人关门弟子,他也不信,一个小小女子,竟有搅弄朝局的本事。

    ;助你得到天下。

    惠沅宛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决定了一件小事。

    ;胡闹!

    慕容楚胤冷眼相看,纵然江湖之中传闻长眉真人如何了不得,他也不屑。谋取江山这等大事,他也无心去想。

    自小便不受宠,十四岁便被老皇帝派去边关学习治军,十五岁上战场杀死了第一个敌人,什么天罗诡道什么阴谋阳谋,他统统都不在乎。

    况且……他连心慈都守护不了,又如何守得了这万里河山!

    ;还望王爷早做决断。惠沅宛对慕容楚胤行了一礼。

    ;夜长梦多。

    慕容楚胤没有回答,最终离去。

    修兰苑中也只剩惠沅宛一人独立风中。

    ……

    暮色已至,慕容楚胤命人送来吃食,惠沅宛没有动筷,而是坐在廊前对月小酌。

    惠沅宛在等一个人,因为他,她才来到此处,来到这个时空,前来完成他的嘱托,为她自己的大计奋斗。

    忽而,惠沅宛听闻长袍被风吹起的声音,猎猎作响。

    她轻笑,;真是好管闲事。

    ;云游此处,来看看你。

    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惠沅宛转身,又得见那副淡然清高的模样。但无论看几次,都觉得好看。

    ;你就是不放心,我见你是往西边过来的。想来是见到慕容楚胤了吧?惠沅宛望着他笑,眉眼弯弯,格外好看。

    长眉站得笔直,目光眺望远方,;自是见到了。

    ;如何?

    ;帝王之才。

    ;神算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惠沅宛将一杯酒又倒入腹中。

    长眉伸手夺过她的酒杯,;那你此番是为何?不过就是放不下从前的名字,放不下他罢了。

    惠沅宛起身,;放不下又如何?你活了这么些年,早已将红尘俗世置之度外。我却不是,血海深仇也好,爱恨深情也罢,都非我所愿。若我不做这些事,想来会郁郁而终吧。

    她笑吟吟地望着他,;穆心慈早已死了,但锦瑟还在。

    ;你要杀要伐,我都不管你。当初我救你,本就不期望你一心向善。

    惠沅宛挑眉,;若世人得知你长眉真人说出此话,你这华山第一老道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长眉拂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亦猜不出喜怒,;我只愿自在逍遥,善恶是非,自在人心。

    惠沅宛拱手,;是了是了,许是哪一天我遇着危险,还望你顾及师徒情谊,不怪我有辱师门前来相救。

    对于惠沅宛那敷衍开玩笑的态度,长眉只一撇,清逸俊美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神情。

    他向来不把面前女子的话当真,若真信她,那才要天下大乱。

    此前数次,皆是如此。

    只是……惠沅宛啊,你这一回不同以往啊!

    ……

    半夜中,惠沅宛浅眠被打斗声吵醒。她披上外衣来到前厅,却见慕容楚胤手握长刃正要对那飞去的黑影追去,见到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王爷还好么?她心中有一丝紧张。

    对于她的关心,慕容楚胤没空去理会,;不必多想。

    ;事已至此,王爷还要想多久?这次只来一个人,下回便不知道在何时何地动手了!惠沅宛言辞恳切,略带几分着急。

    慕容楚胤一顿,反问,;你这么担忧做什么?

    惠沅宛这才知道自己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但刚刚醒来听见那打斗声时,她的确是心惊胆战。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

    ;我……

    慕容楚胤逼近她,;还是说你另有所谋?

    在白日里波澜不惊,怎么到此刻却……惠沅宛不自觉地后退,有些惊慌。

    ;你慌什么?慕容楚胤的眼神在此刻越来越冰凉,他高大的身躯让惠沅宛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惠沅宛扯了扯嘴角,;孤男寡女共处一处,如何不慌?

    就在此时,月光明朗了起来,慕容楚胤的脸色却忽然一滞,猛然抓住她的手臂,;你这伤,哪儿来的!

    惠沅宛一怔,下意识地挣脱,;王爷怎能如此轻薄!

    ;本王问你,那伤疤哪儿来的!

    他的疾言厉色,是惠沅宛不曾见过的……

    ;小女子既为江湖人,素日往来于刀光剑影间,受这点伤又有何妨?倒是王爷,您死死抓住小女子的手臂,是为何故?

    九王愣忡许久,终于逐渐安定下来,双手缓缓松开,怅然若失地看着惠沅宛,虽然她长得的确与心慈如出一辙,可细看之下却略有不同。况且心慈当年的惨死,又是在自己亲眼目睹之下发生的。

    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激动,九王又故作淡定的说道:;那姑娘为何要劝我登上皇位呢?你怎知道本王就不会杀你?还是说,传说中长眉真人的关门弟子锦瑟的身份,就足以让本王轻易放过,可惜,本王可不这么认为。

    惠沅宛上前一步,嘴角上扬,白皙精致的小脸显现出两个小酒窝,邪魅的说道:;九王爷,从小最疼爱你的母妃是怎么一步一步被逼惨死的,还有王爷您最爱的王妃穆心慈,死的时候全身都是血,您不会忘记了吧。她们在等你您为她们报仇雪恨呢……而您的父王呢,他还想夺了你的兵权,折了你的翅膀……

    九王爷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推开惠沅宛,怒气胀红了他棱角分明的脸,;贱人,不要再提了,不要提了。堂堂八尺的大将军摔倒在地,双手抱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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