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珠很想逃开,偏偏她现在是坐在牛车上,避无可避。
而她旁边还坐着郑建军!
林宝珠闪着眼睛,飞快的想着对策,“嫁妆的事是个误会!家里的活我也有做的。我是觉得爷奶他们没你说的那么坏。”
林宝穗心道,都是得利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有问题?
林家全家就逮者林宝穗一个人压榨了。
“不用你觉得,他们对我什么样,我清楚的很。”她目光锐利如剑,悬在林宝珠的面前,声音不大,却震着林宝珠的耳膜,“林宝珠,你不是我,没经历过我受的苦,没有天不亮起床忙到深夜累的直不起腰,没有每年冬天都手生冻疮还要做饭洗碗,没有为了读书半夜割草、就为白天空出时间站在教室外听课,没在快饿死的时候被抢过饭,你过的舒舒服服的,凭什么说他们是为我好?是我误会他们的好意?凭你的想象力么?”
林宝珠被她一连串话砸的,脑袋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弱声道,“我只是觉得一家人没什么隔夜仇。”
她有些底气不足。
林宝穗毫不犹豫的回,“我觉得有。你要是真觉得没有一家人过不去的仇,怎么不去劝劝王二狗呢?他爹不过就是在他小时候打他、骂他、把他按在河里差点儿淹死而已,他怎么能让他爹住猪圈,还天天打他爹呢?”
这怎么能一样?
林宝珠正准备说话,猛地想起林宝穗这两天嚷嚷的话,她二伯二娘饥荒那年抢过林宝穗的吃的,差点儿饿死林宝穗。
她一边骂着二房不中用的人,怎么当年不直接把林宝穗饿死,绞尽脑汁想着反驳的话。
林宝穗继续道,“你是觉得自家人不要记仇?还是觉得我应该放下仇恨给林家当牛做马?”
林宝珠放在腿上的手攥了起来,指甲压着掌心才勉强克制住站起来骂林宝穗的冲动。郑建军还在她旁边坐着,她不能像泼妇一样张口就骂。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林宝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牙利齿?她完全说不过。
林宝珠艰难开口,“我当然是希望一家人不结仇,和和气气的。”
怕林宝穗再呛回来
,她还多说了句,“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想劝劝你。你要是不想听就算了。”
林宝穗笑了下。
林宝珠顿时绷起背,如临大敌。
万幸的是,直到下车,林宝穗都没再开口。
牛车没往里走,在镇子入口便停下了。
赶车的牛叔提醒他们,“今天早点儿回,中午还得再来一趟接知青,到时候坐不下。”
林宝珠的心情又好上两分。
她记得新来的知青里也有几个家里条件不错的,来梨花大队只是为了避难。
其中还有一位男同志因为林宝穗帮过他,喜欢上了林宝穗,对她鞍前马后的,家里寄来的东西常常拿去送给林宝穗。
只是林宝穗全都拒绝了。
林宝珠暗暗发誓,这回她一定会抢在林宝穗前面救人。
没有那人护着,卫云州也死了,她倒要看看林宝穗一个寡妇能混成什么样。
她脸上重新扬起笑,“建军哥……”
郑建军的目光正追着林宝穗,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林宝珠知道,他显然是起了兴趣。
她笑容僵硬了一瞬,抓住了郑建军的手臂,“建军哥,我们快点儿走,今天要拿好多东西的。”
郑建军心底有丝丝遗憾,扭头看到林宝珠,那点儿遗憾便转瞬逝去了,“嗯。”
林宝穗也漂亮,但看起来脸色有些黑黄,年纪显得有些大,唯一突出的便是灿若星子的双眸。
相比之下,林宝珠比林宝穗明丽不少,面容娇艳,手也细腻,看的人心痒。难得的是,林宝珠比林宝穗乖顺听话,让人省心。
林宝珠面上笑着,心里却狠了狠。
看来只是寡妇还不够。她可是听过隔壁村的寡妇勾搭人的事,万一林宝穗勾着郑建军跟她离婚……
不!她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
赵英兰也在想林宝珠的事,她跟林宝穗勾着手臂,义愤填膺道,“林宝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每天从早忙到晚干活的可是你,我就没见过她干几次活!”
林宝穗轻轻一笑,“没必要动气。这种人不理她就是赢了。”
要是私下里见了面,她才懒得理林宝珠,绕开就走了。只是在叔伯婶子面前,林宝珠这种莲言莲语的话容易让人误会,她才戳穿林宝
珠的。
“我好久没上过供销社了,你给我讲讲供销社。”林宝穗并不打算在林宝珠身上放过多的注意力,三言两语便带走了赵英兰的思路。
赵英兰顿时心疼起来,忙保证道,“没问题。供销社买东西很简单的,待会儿你想买什么跟我说,我带你去找。”
林宝穗带了不少钱和票,今天得买粮、买肉,还要买做蜜枣的糖和一些零碎的东西,她顺势挑了几样问赵英兰情况。
还没走到供销社,便远远的看到有人排了长队。
赵英兰却欣喜道,“今天人不多,应该能买上肥肉。”
林宝穗看着至少二三十人的队伍,陷入沉默。
卫云州家里没有表,但她记得这边估摸时间的办法,天没亮,鸡鸣没到三声,她今天可是五点前就起床过来的!
供销社一开门,排队的人便一哄而上,人挤人不说,声音也嘈杂起来。
林宝穗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心生退意,还不等开口,就被赵英兰拽着挤到了里面。
赵英兰催促着她,“快挑肉。”
说着已经飞快的选中一块肥肉让供销社的售货员称重了。
林宝穗看的眼花缭乱,赵英兰又热心的帮她指了一块,“你看这个怎么样?”
身旁另一道声音立马传来,“这个我要了。”
赵英兰高声道,“我们先挑的。”
那人又说,“你们不是还没决定要买么?等你们挑完,我们还买不买了?”
林宝穗眼见他们快吵起来,无奈道,“就这个。”
她又挑了一块瘦肉,在赵英兰不赞同的声音中,匆匆买完。
从人堆里出来,赵英兰还在碎碎念,“你怎么买这么多?今天吃不完的。还买瘦肉,瘦肉价格又高又没有油。”
瘦肉只比肥肉便宜一毛。
林宝穗更喜欢吃瘦肉,不过她还记得这个年代的情况,大多数人更喜欢吃肥肉,瘦肉就是异类。
她同赵英兰解释道,“孩子想吃瘦肉。买多的那些肉我打算做些肉酱,放着慢慢吃。”
肉酱是临时起意,她可不想整天过来抢肉了,而且来的次数多了,在村里难免会起什么流言,毕竟卫云州的工资可不足以她们四个天天吃肉。
赵英兰放下心来,“那就行。不过我还是
觉得肥肉划算,也香。”
林宝穗附和的点头,“嗯嗯。”
相比卖肉卖豆腐的,其他的柜台前就冷清许多了,林宝穗也想买豆腐,只是看了眼围着几圈的人群便放弃了。
转而挑起了杂货,最后才在卖糖的柜台前停下。
林宝穗一眼便瞧见了自己的目标,白如雪的砂糖。
她习惯性的扫了眼价格,再没能移开。
在一斤米一毛五、一斤五花肉八毛的70年,白砂糖的价格是——八毛一斤。
林宝穗仿佛看到了自己开阔前路上的收费站,不给没法往前走的那种。
她心痛着,拿掏出了钱票,“称两斤白糖。”
溜回来的林宝珠暗暗皱眉,“她买这么多白糖干什么?”
这会儿家里连两毛一斤的红糖都是稀罕物,林宝穗花这么多钱,肯定有什么目的。
林宝珠想不出这些白糖能有什么用,但她觉得不管林宝穗要做什么,都不能让林宝穗成功。
她是在跟林宝穗分开不久,就找借口来供销社的。当时脑子冷静下来,回想着林宝穗的异样,心里很是不安,才决定跟过来的。
上一世林宝穗便是这样,每当她以为林宝穗要完蛋的时候,林宝穗却又莫名其妙的找到了出路,始终压在她头上,过的风风光光。
林宝珠在其他柜台前逛着,眼角的余光瞥向林宝穗的方向,注意着林宝穗的动静。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两块钱,犹豫了下,到底没上前去买白糖。后天她就要结婚了,即使知道林宝穗买糖能做什么,她也来不及做,倒不如回头看情况把林宝穗的计划给毁了。
林宝珠打定主意,继续看向林宝穗的方向。
她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毕竟郑建军以后可是团长,郑家婆婆能赚钱,继子有出息,别说在梨花大队,就是放眼整个县这样的婆家都难找。
要是林宝穗重生,肯定也会牢牢抓住郑家的。
再说了,老天爷给她重活的机会,就是为了让她当团长夫人的,可不是让她继续潦倒落魄。
从重生的那天她就想好了,先嫁给郑建军,然后让自己的兄弟去黑市卖东西,再照着上一世林宝穗的轨迹帮些人,舒舒服服的过完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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