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让你去散布的消息,现在传的怎样了?”南宫夫人问道。
何妈眉梢一挑,笑道:“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呢,说是今年神光城里士族子弟们最喜欢的两种花,一是红樱,二是望春花,而最名贵的品种都在晓春庵里。老奴已经和庵主商量好了,只要四姑娘那边派人去买,绝对不会低于这个价格。”
她张开手掌,来回翻了两次。
南宫夫人微微一笑:“很好。”
“那要是五姑娘过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何妈面露狡黠,“那当然是要什么给什么,毕竟不看佛面看僧面,怎么也要顾及大公子的情面嘛。”
南宫夫人放心地点了点头,身子一歪,倒在榻上阖上了眼睛。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直到春日宴的前三日,旻儿也没去求过大夫人和董姨娘。
她带着一群小厮和木匠,这些时日到处敲敲打打,做了好些花架、木箱还有奇奇怪怪的牌子。
杨雪罗因为好奇,派人过来打听了好几回,但看不出丝毫端倪。那些小厮和木匠也全都一头雾水,只知道按照五姑娘的吩咐干活,其余的一概不知。
动静如此之大,最后把杨宥临也给惊动了。
“你这成天叮叮当当的,都忙得是些什么?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呢。”
杨宥临背着手,战栗在一个圆拱形的木架子前,思虑半晌,淡淡笑问:“莫非是个花架?看这模样倒是十分新鲜。”
东
晟王朝尚未流行起大规模的花架,旻儿便想捡个漏儿,做个美轮美奂的出来。
她捂嘴笑了笑,伸手把他往外推,“哥哥你别急嘛,旻儿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想到这些好主意的,要是现在就曝露出来,到时候就没有惊喜了!”
因为她是分批让木匠和小厮过来帮工,各自负责细小的部分,因此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知晓她的整体设计是什么。
“可是你连花都没有移栽过来,春日宴那天真的来得及?”
杨宥临并不指望旻儿能在那天一鸣惊人,只希望她把这份差事规规矩矩办好,不会被人诟病便足矣。
为此,他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从府外雇佣了不少花匠,只等着旻儿开口,结果旻儿整个一副“你放心我能行”的架势,害他白白费了功夫。
“你真的有把握?”杨宥临又来到小花园门前,驻足往里看了半晌。
发现除了靠墙栽种的杏树、李树、月季都换了地方之外,再就是发现小水潭被挖开了。
“我怎么看不明白你到底要怎么做呢?”
旻儿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连拉带拽地让他往回走,“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而且是惊喜,绝不是惊吓,您就安心去忙自己的事去,好不好?”
杨宥临哭笑不得,拿起手中折扇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得,倒成我多管闲事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要是遇到困难,必须马上
告诉我,千万不可托大明白吗?”
实际上,他也相当重视这次的春日宴,因为多年不见的俊彦要来,他早就扫榻以待,准备了好茶和好酒。
司徒俊彦打小就比他机灵,虽然性格冲动了些,但一向敢做常人之不敢做,敢想常人之不敢想,经常有奇思妙想,少不得能在死婴案上助他一臂之力!
“对了哥哥,我有个请求,您能答应吗?”旻儿微微仰脸,对他羞赧地扑闪起眼睛。
杨宥临仿佛看到一双蝴蝶在她脸上蹁跹,心尖儿一抖,“什么事,你说。”
旻儿道:“我想春日宴那日,在小花园里准备些新奇的点心,听葛兰说得月茶社的茶点不错,您说可行吗?”
杨宥临脑海里立即闪现出得月茶社的资料,疑惑道:“这家茶社的生意似乎一向不好,你怎么会喜欢他家的点心?是葛兰买给你吃过了?”
旻儿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呀,我觉得味道挺好的,而且价格公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便让葛兰带着厨房的管事去一趟。银两你不用担心,可以走府中的公账。”
杨宥临摸摸她的头,“顺便再让葛兰去成衣铺子给你买几套时兴的衣裳,也不知道绣娘是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没把你的衣裳缝制好。”
旻儿心头冷笑,那当然是因为有人不想要她穿新衣,怕被抢了风头咯。
先有南宫夫人故作好人,后有杨雪罗暗中使绊,她在这府里还真
是备受“重视”。
“太好了!谢谢哥哥,哥哥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旻儿达到目的,漂亮话便不要钱地往外抛,还是用害羞又极其认真的表情说出口,直把杨宥临说得耳朵泛红,不自在起来。
杨宥临不放心地又嘱咐了她几句,带着随从匆匆离去。
不久之后,葛兰顺理成章地从得月茶社拿回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装满了各式点心,还有一壶百花酿。
旻儿摆摆手,让葛兰退下。随即在食盒里摸了半晌,指尖在某处用力一按,喀嚓——
食盒的侧壁顿时出现了一个指甲壳大小的孔洞!
一枚黄铜哨子瞬间落入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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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末,清冷的银辉洒满寂静的小院。
粉嫩的小花,翠绿的佛桑,迎风摇曳的窈窕柳条,还有堆在窗棱下面的两簇鲜红欲滴的迎春花,完全看不出这里的泥土在数日前才被一场火给烧得面目全非。
旻儿踏着夜间的露水,漫步在被杨佩下令封禁的栖霞苑内,静静享受着夜晚的安详。
这里静谧无声,只偶有微风拂过草叶的簌簌声。
她忽而抬起手,把黄铜哨子放置唇边,鼓起腮帮子,用力地地吹了吹。
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声音,形似树木枝叶婆娑,又像是厚重的木片在风中相撞。闷闷的,仿佛传不出太远,听着令人昏昏欲睡。
吹完三声长、两声短,旻儿放下哨子,开始静静等候。
就在月亮快要爬上树梢时
,一个瘦黑的人影如灵猫般窜过墙头,翻身而下,蹲在了她的面前。
“你终于来了。”旻儿看着此人,微微牵起嘴角。
这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功夫极好的女人!
只见她一动不动地蹲在半人多高的草丛中,慢慢地仰起头,一双锐利的眼眸冒着点点寒光,仿佛潜藏在夜色下的夜枭。
她周身上下皆为黑色,蒙着厚厚的面巾,只一截细长的脖颈露在外面,白若凝脂。一双雪白的双手比常人更加细长,却留着红色又尖利的指甲,牢牢抓住地上的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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