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别乱讲!”陈芸忽然大喝一声,唬得女儿闭口瞪眼,“我明明只劝你几句,哪有骂了?再,叫号轮到你了,不看病,拖着个病痨样掺和什么!”
相反于余九畹的上课回答式端坐张口,母亲习惯了给客户推销房子时的“指点江山”,肢体语言丰富百倍,声调把控得当,一下子抢过发言权,重新解析往事——
……
“肚子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听诊器检测后,头发花白的女医生问。
“昨晚上和朋友吃东西,跑了一下,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就好了。”余九畹如实回答,“今早起来,胃就很涨,吃点油腻的就想吐。”
陈芸插嘴道:“医生,这不严重,吃药应该很快好?”
医生在病例本上刷刷几笔,一大部分的字母女俩都看不懂,剩下一部分勉强辨认出来的字,连起来不晓得是啥意思。
“和你聚餐的朋友,没有类似症状?”医生忽然问道。
医者平淡的语气,却激起母女俩的警惕,若是寻常病例,按部就班开药就是了,何必多此一句?难不成病情很严重!陈芸担心地双手扶住女儿双肩,余九畹抿着嘴,拼命回忆着:
“好像……焰灵她们回去后,也有些不舒服,不过现在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没消化就运动,都会这样的,医生?”陈芸迫切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你们在哪里吃的?”
“临春城。”余九畹吞咽着,不敢眨眼,“不要紧,医生?”
“那没事了。”医生解释道,最近好几例染了传染性病菌,患者无一例外地在北部湾广场某餐厅就餐过。本来这类病菌对年轻饶传染性不强,既然余九畹未在该餐厅进食,便勿须检测。
……
母亲拿出余九畹的两盒药,标签上些着每次各一粒,一三次,但每盒药都有32粒,明显吃不完。
“上回就听隔壁东北的,中医院的人开了一堆不相干的中成药,浪费好多钱。”陈芸愤愤地在儿女前晃荡着药盒,“我看啊,早上那什么狗屁医生,有可能是传染细菌,就是在唬我们,幸亏我们不上当,不然又被骗去做几百块钱的检查。”
“妈——”余九畹皱着眉,夺过药盒放好,“你是医生,还是人家是医生?不懂就别乱——我们又没做检查。”
“我经历的比你多了!别看着那些人冠冕堂皇,是为你健康,然后让你做一堆检查,病没发现,钱倒少了几千。”陈芸轻叹一声,甩出个关怀单纯的眼神,“还不如去诊所呢,几盒药拆开包几包,正好吃到病愈。”
极度不认同母亲的想法,余九畹憋红了脸:“你……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以前读高中时候还没有电脑课呢!你那么喜欢诊所,干嘛又带我去医院?”
话刚出口,她就懊悔自己稀烂的话术,为什么要扯电脑课?这有什么服力!
“你以为我喜欢去啊,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喊疼!我这不挂了专家号吗,唉!现在想想那挂号费都后悔。”
“呵,挂个专家号就心疼了?你在那些微信公众号花几十块,买这破熏香就不心疼?”
余九畹“啪”地把茶几底的熏香棒拍在桌面,争执到激烈处,求胜的渴望与平常积攒的怨气短时间克服怯懦性格,声不够响,但清晰。
“什么,什么!看病的事,熏香干嘛?人家是真的有效果,中医,你不懂!医院治不聊病,坚持熏几年就好了,有个得癌症的就是!”母亲坚持道,“比抗癌药、化疗便宜多了!”
“哥,你瞧瞧!”余九畹向余贤投出寻求支持的目光,指点母亲道,“还中医呢?我看连中医执照都没有!治癌症,骗鬼呢!
哥啊,你妈怎么回事?才医学院出来,中医院的医生是庸医、黑医,连中医执照有没有都不清楚,医疗事迹全凭道听途的家伙,倒成神医了!”
“你懂什么!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好多学校都不教的!中医有很多是不传秘方的!你三岁时候回老家,一过路边坟地,突然就哭喊,发烧,不停地哭闹,吊针吃药几没好。
后面外婆请了个巫婆作法,你很快就好了,这怎么解释!”一谈到“中医不传秘方”、神鬼,母亲便异常坚持。
“切,你叫那巫婆在发烧第一作法看看……算了,反正灵不灵她都得通,我活着就作法有用,死了就扯什么前世造的孽……”
“什么不吉利的话!真是的,九畹啊,很多东西科学是解释不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灵验就好。”
“那只是科学还没探测到而已,不要那神鬼这种唯心东西掩饰你妄想未来的行为。”学校思想政治课老师的口头禅被余九畹灵活运用着。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安静下来!”母女两吵得正上头,听不进任何理性劝解,余贤打算蛮力分开她们,等冷静下来再分别劝。
“贤,你让开!我今就要教训这没大没的丫头!”
“哥,你闪开!我——”肚子突然传出一阵怪响,余九畹的脸庞扭曲成一团凌乱的纸巾。
几乎在女儿两腮鼓起来的瞬间,陈芸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起身环顾四周找袋子,一面招呼余贤:“找袋子,她要吐了!”
“唔——”余九畹捂住嘴巴,双眼拧成一条细线。
附近实在找不到袋子,眼见女儿就要撑不住,陈芸果断一伸手扯开捂住嘴巴的手:“直接吐!”
“呕——”
余贤和袋子终究是晚了十步,腥臭和污渍遍布地板、茶几、陈芸的手臂。
“用力擤,鼻子里可能有堵住的。”陈芸扯了纸巾,直接交给女儿,转头同余贤,“你扶她回房,喝药,然后躺着,这里我打扫。”
……
“妈?”才帮疲惫的妹妹盖上被子,余贤一回头,房门开口里露着母亲半张脸。
陈芸作了个“嘘声”手势,望着入睡的女儿,沉默一阵,又轻轻地消失,一如其轻轻地来。
余贤跟上去,她双臂依靠在阳台边缘,眼帘微垂,俯视着楼下许久未打理的绿化带:杂草与灌木共存,野花与住户私自种植的仙人掌相依。
“唉,我和她较什么劲呢……”
“没事儿,九畹心宽,睡一觉就过了,不计较的。”余贤轻声道,“她就是较真,不想让你被神棍蒙了。”
陈芸偏过头问:“她是心宽,还是心里藏得深?你知道,她从来都习惯闷着,我现在感觉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怎么会?你只是工作太忙,没仔细看。她那眼睛,不了谎的。”
母亲认同地颔首,“前两你还在学校,她叫我去家长会,但是有个大客户那会要看房。啧,有时候事情很讨厌地凑在一起,水电费要缴,房租要缴,日常开销啊,还有存你们以后读大学的钱……”
“我一个人真的感觉忙不过来,贤,你——”她的眼神比女儿要浑浊,有甚于紧挨着的黑眼圈。
“不可能让他回来!他……你别总抱着期望了,他没救的!”余贤立刻斩钉截铁道,凌厉的气势后继无力,因为他除了提出反对,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对一切的进展毫无用处。
“也许……我能帮点什么。”手缓缓伸进裤袋握住手机,余贤犹豫着。
“你能帮什么?为了现在一点钱,耽误读书的事?”陈芸摇头,“还是等你上大学再。介时,家教,打工,读研究生,都随你。至少,比只读了高中有希望。”
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想要激励些什么。话到嘴边,记起书店中摆放在醒目位置的“育儿宝典”里的情节,又怕施加过多的压力,便默默离开了。
余贤孑然立在阳台,家处二楼,位置也偏僻,大中午的,采光也不好。射线恰好沿太阳穴斜切而过,他的脸,左下亮,右上阴。
诚然,他在普通高中成绩平平,做家教没人稀罕;脸不帅也没赋,当不了网红;学校是封闭制教学,到了高二连周六也要上课,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上大学?我等不了三年了。
手机上是老二刺猿的作者后台,虽然没上架,在名气逐渐提高后,有了不少打赏。
目光远眺,对面楼下的卖铺,几个熟悉的老面孔在里边,头顶电风扇,手搓麻将。
“老刘,你还来?待会没钱买烟咯!”
“再来一把,拍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的,我这盘肯定把你们三个都赢了!”
“赢三个?你笑,就你那点伎俩,一个就不错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全都要!”
远观的余贤噗嗤一声,不忍去看那倒霉老刘的下场,转过身返回阴影中,两只手各一边抓住阳台的纱窗。
“话倒是的好听。”余贤自言自语调侃着,目光变得深沉——。
上大学。
写挣钱。
我全都要。
“啪!”两扇落地纱窗被并在一块。
ps:家庭吵架这里删删改改了很久,一开始向要趣味性,然后又想着剧情性,接着怕太放飞自我没人看,结果才醒悟再拖拖拉拉不更新,就真的没人看了。——一个拖更晚期的词不韵
ps2:上次去打印店被盗号,结果群聊被删了,现在重建了一个:,简介也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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