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孩子才八岁。
不过八岁的一个孩子，就有如此觉悟，从慢慢那里得知了如何召唤他，然后付出极大代价，离开巫山，寻找巫女，召回他。
此刻更是不惜杀害明明被自己亏欠的一个八岁孩子，只因为那个孩子说她是巫族敌人。
慢慢那个人他知道，关山在慢慢的手底下离开巫山，一定付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但这个孩子才八岁，又是这句话，他才八岁。
一个八岁的孩子，有如此觉悟，正常吗？
先祖若有所思。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拦我？又有什么脸拦我？”
巫桐冷声道。
得知那个荒谬规矩的来源，她便没有什么所求，只一心想为亲人报仇。
她是巫族的敌人怎么了？
关山哪来的脸来拦她！
“风阳国女皇并不曾来找你，凭她的本事，早该知道你在这里，却没有来。”
“她已经放弃了你。”
“我是巫主，墨燃是大巫。只要我们想，你今天就离不开这里。”
关山语气平静。
实际上他也在说一个事实。
只要他们想拦住巫桐，就不存在拦不住的可能。
听及孟沁已经放弃了她，巫桐眼神暗了暗，但很快恢复正常。
本也不抱什么希望。
先祖轻咳：“罢了。”
余下三人视线都转向他。
先祖目露愧疚之意，望着巫桐：“小姑娘，你如今已经离开巫山。如若我让你不再是巫女，你可愿意就此放过巫族？”
他轻声问道。
巫桐怔了下，然后诡异应道：“好。”
先祖点点头，慢慢抬手，将自己的手放在巫桐额间。
巫桐并没有任何感觉。
等先祖手离开时，巫桐额间月已然消失，不费吹灰之力。
这本也是他的手笔，自然轻易。
先祖躬身：“你如今已经不是巫女，终究是巫族对不起你，请你放过巫族。”
“好孩子，你离去罢。”
“先祖...”关山想要阻拦。
先祖却是挥手，阻止了他说话。
巫桐点头，抬步准备离开。
“站住。”
突然一道清冷女声传来，巫桐下意识停住脚步。
她狐疑地朝周围看看，这才明白这道声音来自其他人。
那个女人渐渐走入众人视野。
墨燃拦在关山跟前。
走近了众人才发现，孟沁手里还牵着李衍。
两人一大一小，就这么缓步走来，无所畏惧。
其实也什么可畏惧的。
“巫族本就是因她巫女身份才杀她全家。她本就不愿成为巫女，你抹去她巫女印记理所应当，却是以此做交易，让她不要再对巫族动手。”
“身为一介先祖，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无耻了些吗？”
孟沁坦然笑问。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无耻了些吗？
先祖在心中又将此话过了一遍。
他有些恼火，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都没人敢对他这么指着鼻子指责。
这个女人是谁？
他望了过去，如遭雷劈！
再看看孟沁牵着的李衍，更是大惊失色。
竟然...
竟然，是他们...
他大恸，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他又用手颤颤抖抖指着巫桐，再指向孟沁：“你...你们认识？”
巫桐自孟沁到来的那一刻就眼神发亮，现下默默站在孟沁身后。
太好了，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太好了。
“我是她的娘亲。”孟沁出声回答道。
她直视先祖，对先祖方才那一串反应很是不解。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方才已知巫桐父母亲双亡，此刻再冒出一个娘亲，自然不可能是亲生的了。
但这也证明，来人与巫桐关系匪浅，这就够了。
先祖闭眼，面色不安。
原来竟是如此，那个诅咒是真的。
竟是在他的眼前，令他亲眼见证。
他再抬眸，眼中已是一片杀意：“巫族第三百八十一代巫主听令。”
关山跪下，洗耳聆听。
“从现在开始，巫族不死不休，追杀这三人。”
他用手指向孟沁、巫桐、李衍。
关山惊讶他为何突然改变态度，但并不违逆，只大声道：“是！”
孟沁嗤笑：“区区巫族而已。”
她心中隐隐猜出几分，同样十分恼火。
她不可能见过巫族这位先祖，但那先祖方才见她的一连串反应，就说明，这先祖认得她，也认得李衍。
可是如何认得呢？她又不是千年老妖。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孟沁眼神微起波澜。
那个神女嘛。
千年前的神女，与她长得一般无二的神女。
巫族先祖，该是将她当成那位神女了。
那位神女也是高明，敌人那么多，都到现在了，自己也能为她挡一挡刀剑。
她恼怒于那神女无耻行径，也给了神女重创，可是，她同样恼怒于眼前这个先祖。
这位先祖，是非不分，立下荒谬的规矩残害族人千年，如今又自以为是，仅凭一面之缘就将她认定为神女，要对她赶尽杀绝。
若她真是神女，自然不怕。可若她只是个普通人呢？遭巫族追杀，还有活路吗？
偏偏这位先祖如此仓促下令，如此自以为是。
当然，她既不是神女，也不是普通女子。
她不怕巫族的。
孟沁抬眸，望向这位看似和蔼可亲的先祖。
“朕是苍澜大陆风阳国女皇。虽说巫族巫术高明，但朕坐拥一国，却也是不怕巫族。”
先祖眼中寒芒微闪，她竟是女皇，羽翼已然丰满至此了么。
“不过朕倒是要问问，为什么呢？”
她语气和神情都十分好奇，仿佛真的在求解一个有奥秘的问题。
“为什么？”
先祖大笑起来，眼神讥讽而恼恨，仿佛孟沁问了一个蠢问题。
一千年了，巫族被困巫山一千年了，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他们巫族要报仇，何其理所应当。
偏偏这个罪魁祸首还在问为什么，真是可笑至极。
先祖语气冷淡：“巫族要追杀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孟沁眼神失望。
真就如此么，这位先祖，自以为是至此。
她原想给巫族一次机会，如今看来，倒也不必了。
“那巫族可真是猖狂。”孟沁笑了：“但朕也不是吃素的。”
“区区巫族而已。”她又复述了那句话：“灭了，也就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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