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求求您了，饶过小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他们抓过来了。”
这人似乎感觉不到自己额头受伤，只一声声哀求。
周围站着的宫人们连连噤声，不敢说话，也不敢为他求情。
李衍无意识皱了皱眉。
他毕竟是神女之子，光风霁月，最不喜欢看这样血腥的场景。
但出于对巫桐的信任，他什么都没有说。
“方才殿下险些摔倒，得亏殿下身手利落，这才免于一场灾难。”巫桐横眉冷对：“你们可知道，殿下为何会摔倒吗？”
宫人们低着头，许多人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们静静等待巫桐的下文。
“殿下的必经之路上，被人泼了水，结了冰，又用厚雪覆盖。若不仔细瞧，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巫桐厉声道：“这可是蓄意谋害皇子！你们好大的胆子！”
“公主殿下饶命！公主殿下饶命！”
巫桐声音极大，话音刚落，宫人们就全跪下来求饶道。
也不怪他们如此惊惧，谋害皇子是大罪，诛九族都算轻的。
“你们当中有老实本分的人，也有图谋不轨的人。”巫桐观察这群人的神情，想看出哪些人是被收买的。
“本宫也不为难各位。你们朝夕相处，若同伴有可疑动作，自然能有所发觉。只要各位指认出来，本宫恕你们无罪。”
“否则的话，此事让陛下知道了，可就难办了。”
巫桐说道。
因着她身份特殊，父母从不将她养成单纯小女孩，而是什么最残酷教她什么。
审讯下人对她来说驾轻就熟，在巫族，她曾陪着父亲前往地牢，审讯犯人多次。
想到这里，巫桐又叹气，恨铁不成钢地瞪李衍。
她不知李衍身份，只知李衍目光清明澄澈，想必一定被保护的很好，不懂人间丑恶。
与她这样在泥淖中挣扎的人，截然不同。
“是他！就是他！”宫人中突然有人指着先前跪下的那人，一脸笃定：
“我今天看到他从厨房端了好大一盆凉水。我问他干什么，他好像特别紧张，吞吞吐吐就是说不上来，最后说了个擦洗身子。我还好奇他为什么用凉水擦洗呢！”
“就是就是！”紧跟着有人附和：“从接到主子们要来的消息后，他就成天鬼鬼祟祟的！”
有一人开口，所有人都像得了命令一样，不约而同地指责被抓住的那个人。
在关乎自己生死的事面前，过往所有情分都如同云烟。
地上那人一脸不可置信，望着人群中那几个指责自己的人。
他们...有什么资格指责自己...
“如此，你没有什么话说了？”巫桐轻瞥地上那人，嗤笑：“将他带下去，按律处置。”
“不！不！”那人嚎叫着，终是双拳难敌四手，被拖下去了。
人群中间，有几个人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有一个人出来背锅，总比所有人都被查出来就好。
巫桐似笑非笑打量着这群宫人。
心中有鬼的绝不止那人一个，这群人中间，还不知隐藏着多少豺狼虎豹，想要趁他们毫无防备时，给他们沉重一击。
出了这档子事，李衍虽然还有心情，但巫桐也没心情继续玩下去了。
她强行拖着李衍进屋子烤火。
“小桐妹妹，你刚刚好厉害啊。”李衍星星眼。
巫桐没好气道：“哥哥怎么那样单纯，真以为那群宫人们是无意的吗？”
“他们不管有意无意，都伤不到我。”李衍不以为意：“更何况，还有娘亲在呢。”
他是神女之子，苍澜大陆能伤害他的人其实不超过三个。
当初李恩欢是个怪胎，能压制他的能力。除此之外，他是真的没碰到能伤到他的人。
“你就那么相信...”巫桐哑然。
就那么相信孟沁吗？
她想起孟沁的高傲与胸有成竹，即便有危险也不告诉李衍，只因她能提前解决。
如今李衍同样高傲，扬言即便别人有意害他也伤不到他。
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子。
室外冰天雪地，室内的炉火却暖烘烘的，两人烤了一会儿火，不自觉有沉沉睡意。
李衍打了个哈欠：“小桐妹妹，我困了，我先去睡一会儿。”
巫桐也有困意，但她想着这里到底人生地不熟，两个人都睡着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于是道：“哥哥睡，我不困。我就在这里待着。”
两人年纪尚小，还不需要避险，为两人安排的屋子相连着，一左一右，中间是个大的客厅。
李衍顺从地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巫桐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烤火。
宫人们识趣地没有进来，室内暖和而安静。
巫桐静坐着，慢慢的，她身子倒了下去。
而在她旁边，有异色的安神香，缓缓地燃着。
*
神女的魂魄气息微弱的几乎没有了。
孟沁冷眼望着。
被孟沁重创，又没有了零零七灵泉温养的神女魂魄，已然如此不堪一击。
但谁都清楚，她不会消散的。
不为别的，但是因为她是神女，她就不会消散。
毕竟陨落千年，好不容易重得魂魄回来，若如此轻易便消散，那天道未免也太无情了些。
天道不敢的。
显然神女也清楚此事，她嗤笑：“倒是本尊小瞧你了。”
“你不该来招惹我。”孟沁斜睨她：“后果不是你能承担起的。”
“哈哈哈哈哈。”神女大笑。
她眼神冷酷无比，浑然不像怜悯天下的神明：“有什么后果，是本尊承担不起的？”
“怎么？难道你能杀了本尊不成？”她得意无比：“本尊与这天道，与这天下气运息息相关，倘若你杀了我，这天下都会生灵涂炭。”
“包括你的风阳国。”
“你敢吗？”神女质问。
孟沁低下身子，凑近她：“到底是我的风阳国，还是你的风阳国？”
神女面色一变。
“若我不曾猜错，这副身子真正的主人，真正的原主孟沁，是神女殿下。”孟沁轻哂。
她的口吻那样平和无波，偏偏神女感觉如坠冰窟。
孟沁怎么会知道的...
那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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