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影收起那些与她有关的思绪, 道:“我记得无相殿每月十三都会开启一次的,对?”
“是。”属下点头。
“好,”云落影站起身, “到时我亲自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把戏。”
属下有些不放心道:“楼主, 需不需要多叫上一些人来。”
云落影道:“不必了, 人多反而会坏事。”
他本来也没打算去把云朗救回来, 所以那些魔修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得了他的, 他愿意与他们周旋下去, 除了想要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外, 还想知道他们与他妻子的死有没有关系。
今天已经是正月初八了,再等四天,这场戏差不多就该结束了。
天辰宗的弟子们还在赶往图山城的路上, 数支飞剑在云层间穿梭,乔挽月带着明决飞在最前面, 这些弟子们总是有意无意地要落后他们一段距离,甚至连季沉与柳三以要看着弟子们不让他们乱跑留在了最后头。
乔挽月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来,你们天辰宗的弟子们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吗?为什么还会乱跑!
天色暗下,他们御剑飞了一天,也需要稍微歇息整顿一下,按照今日的速度,明天上午应该就能抵达图山城。
季沉握着剑,与柳三低声说了两句,随后向着他们走过来, 对弟子们道:“我去四周看看有没有魔修的踪迹, 你们照顾好自己, 也多……”他顿了一下, 看了明决他们一眼,随后若无其事道,“也多照顾照顾乔家主和明公子。”
这些弟子们异口同声道:“弟子明白。”
在季沉离开后,他们手脚麻利地点起篝火,柳三看看这些弟子,又看看正和乔挽月花前月下的尊上,一时也不敢上前打扰,只静静地做一个随时能够为他们尊上赴汤蹈火的工具。
乔挽月带着明决向天辰宗弟子们这边走过来,她与他们都是同一辈的,年纪甚至还没有他们中的大部分大,乔挽月不好一直在边上干看,想要上前去搭一把手,却被这些弟子们连连拒绝。
炎犴打着哈欠从树上跳下来,甩了甩身后的尾巴,停在乔挽月的脚边,望向不远处已经被点燃的篝火,琢磨着要不要自己吐一口唾沫帮他们把这火烧得更大一些,而后又想到,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恐怕少不了被明决这个老狗给收拾一顿。
乔挽月站在原地,看着众人忙活的身影,不久后,他们把这一块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将最好的地方留给她与明决,这里比起四周格外的干净,一根杂草都没有,如果不是受到条件限制,乔挽月怀疑这帮人还能再在这四周挂上一圈帐子。
天辰宗的弟子们确实有这样想过的,但又觉得这样过于讨好了,容易被乔家主看出不对来,若是让她怀疑起他们尊上的身份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现在这样乔挽月同样会觉得奇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即便这些弟子们看他们是外人,所以会优先照顾他们,也应该在询问过柳三后才做这些,然而这些弟子们完全不需要去请示那位柳长老,好像这些都是柳长老默许的。
真是奇怪。
都说天辰宗的弟子比其他门派的弟子们要高傲一些,当然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天之骄子,自然也有高傲的资本,可现在乔挽月所见与从前听说的不大一样。
她望着眼前跳动的火焰,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些弟子们见她这副神情,一时间心里也有些忐忑,他们刚才没有暴露他们尊上的身份,应该没有,他们只不过是烧烧火,打理了一下四周的杂草,这不都是他们应该做的吗!
见乔挽月想的入神,明决伸出手,在她的眼前轻轻挥了挥,而后开口问她:“在看什么呢?”
乔挽月回过神儿,对着明决摇摇头,说了一句没什么,明决往柳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乔挽月道:“我看那边有条小河,我过去洗一洗手。”
乔挽月点点头,口中应着好啊,随后又觉得不放心,仰着头向已经起身的明决问道:“用我陪你一起过去吗?”
明决笑着道:“不用,不远的,我马上就回来。”
乔挽月往明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条小河距离他们这里的确不远,都在她的视线之内,若仔细听,还能听到冰层下面潺潺水流的声音,乔挽月点头说:“那你去。”
明决向南边的小河走去,柳三长老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只兔子,提在手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随着明决一起走过去,乔挽月微偏着头盯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看了良久。
她向四周的天辰宗的弟子们问道:“你们不过去帮忙吗?”
这些弟子们知道他们两位既是一起走到河边,尊上肯定是有话要交代他们柳长老,他们上前不仅没有必要,还有可能被柳长老给训斥一顿。
他们对乔挽月道:“不用不用,柳长老他一个人可以的。”
乔挽月面上露出几分困惑的神色来,而在她看向明决与柳三的同时,这些天辰宗的弟子也在打量着她,他们天辰宗里最好看的弟子就是叶冰叶师姐了,不过眼前这位乔家主比起叶师姐也毫不逊色,只不过叶师姐为人要更高冷一些,脸上常年都难见到一个笑容,而乔家主的性格看起来比他们的叶师姐要温柔一些,尤其是当她看向他们尊上的时候,那种温柔好像化作浩瀚星河,从她的眼睛里漫出。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不能理解尊上为何会与这位乔家主成亲,还是装成一个小白脸跟人家成的亲,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他们尊上不近女色,完全没有那种世俗的**。
如今看来,是他们想错了。
河边的明决洗完手并没有立即回来,而是站在那里同柳三交谈起来,乔挽月托着下巴看了他们两个半天,然后好奇地向周围的弟子们问道:“明决与你们尊上长得很像吗?”
弟子抬头往他们尊上所在的方向看了两眼,这不能说是很像,那得说是一模一样。
但是他们尊上特意吩咐了他们不准在乔家主的面前暴露了他的身份,为了不引起乔挽月的怀疑,这名弟子此时也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对乔挽月说:“其实也不是很像。”
乔挽月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这名弟子在撒谎,这明决与那位尊上究竟是相像到了何种地步,才能让这些弟子们做出如此的反应来。
那名弟子抿了抿唇,小声向乔挽月打听道:“乔家主,你能跟我们说一说你与明公子是怎么认识的吗?”
四周的师兄弟们一听这话,立刻齐齐转头看向刚刚开口的那名弟子,眼神里充满了赞叹之情,哇,这兄弟胆子可真大。
乔挽月笑了一声,道:“我以为这事全修真界差不多都知道了,我那时去玉京城的西市,看到他,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就将他买回了乔家。”
“只是这样吗?”那弟子的语气中透露着几分不易被察觉的失望。
乔挽月道:“当然啊,不然还会怎么样。”
他们还以为乔家主与他们尊上间会有什么前缘呢,比如他们尊上曾经为了救乔家主走火入魔,失去修为失去记忆,沦为奴隶,受尽欺凌,而乔家主从此以后就一直在寻找他们尊上,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像极了他们尊上的青年,只是她没有认出这就是他们的尊上,她把这个青年当做替身,再来一段你虐我我虐你的情感大戏,最后才修成正果。
啊,他们自己都快脑补出一部长篇的话本出来了。
“那您是怎么喜欢上我们——”那弟子差点就把我们尊上这四个字给说出来了,还好及时反应过来,改口说,“不是,您是怎么喜欢上明公子的?你们二位是谁先喜欢的谁啊?”
乔挽月扫了一眼四周的这些弟子们,见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就怕听漏了一句话,乔挽月心中感叹,看不出来这帮天辰宗的弟子们一个个的还挺八卦。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明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笑着问道:“你们在这里聊什么呢?”
乔挽月道:“没什么,道友们都挺好奇我们两个的故事。”
弟子们一个个坐得笔直,脸上的表情再正经不过,如果不是柳三知道自己带的这帮弟子们到底是个什么德性,恐怕还不敢相信乔家主的这番话。
“是么?”明决微笑着问道,“要不我与他们说说?”
虽然这些弟子们心里的小兽在嚎叫着让我听听让我听听,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们又不是傻子,就算他们尊上把杆子送过来,他们也不敢顺着杆子往上爬,他们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明决的目光从他们的头顶扫过,这些弟子们连忙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明决走到乔挽月的身边坐下,乔挽月靠在明决的肩上,打了个哈欠,有晶莹地眼泪从她的眼角渗出,映着夜空中的那一片琥珀月色。
“要是困了就先休息一会儿。”明决将她揽到怀中,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下。
乔挽月睁开眼,星辰便坠入她的眸中,她对明决道:“要不给我讲讲你从前在归一派的故事。”
归一派的故事实在没什么好讲的,明决在那里总共也待了没两天,不过要是让他编一出归一派痛苦生存实录,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要撒谎骗乔挽月,他拉起乔挽月的手,轻声说:“以后再给你说,好吗?”
乔挽月嗯了一声,眼皮有些垂下,她往明决的怀里又靠了一些,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对明决道:“那要不你给我唱个歌!”
原本正在打坐的都快要入定的天辰中弟子们一听到这话,立刻支棱起来。
刺激!他们从天辰宗出来一趟竟然还能听到他们尊上唱歌!
天呐天呐!
这帮弟子们一个个的把耳朵竖得跟个小兔子似的,就等着他们尊上一展歌喉了,而更过分的是文光的那几个亲传弟子还偷偷摸摸地将唤灵珠从自己的灵物袋中取了出来,若是接下来他们能够将尊上唱歌的这一幕给记录下来,定然可以载入他们天辰宗的史册,流传千古。
他们的这些小动作被明决一个不漏地全都看在眼里。
明决:“……”
以后天辰宗再收徒弟可不能都找这么些八卦的。
明决道:“唱歌我不太行,要不我给挽月吹个箫。”
乔挽月确实好像没有听过明决唱歌,她从明决的怀中坐起身,道:“那算了。”
天辰宗的弟子们心道别算了啊,就算不能听他们尊上唱歌,能听到他们尊上吹个曲儿那也是极好的。
乔挽月从灵物袋中取出一件斗篷,盖在明决的身上,对他说:“夜里风大,别着凉了。”
明决嗯了一声,没有推辞乔挽月的好意。
乔挽月盘膝坐好,正要打坐入定,忽然想起另一桩事来,她问明决:“对了,今天你的药还没喝呢。”
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弟子们听到这话又赶紧睁开眼,他们尊上怎么了?竟然还要喝药!
明决道:“我们出来也没带药啊。”
“也是啊。”乔挽月点点头,似乎有些懊恼。
“周大夫不是说我的身体没有大碍吗?喝不喝药的用处不大的,没事的。”明决一边说着一边将乔挽月腰间的灵物袋取了下来,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套茶具来,开始煮茶,煮了茶后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几块小糕点,还弄来一张柔软地垫子,铺在地上,炎犴先跳下去打了个滚,趴下去。
本是在荒郊野外随便敷衍地过一夜就行,现在生生被他们尊上弄得像是来郊游的。
天辰宗的弟子们就这么木着一张脸看着他们向来是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尊上悉心服侍着乔家主,他们忽然觉得尊上被外界称作小白脸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冤枉他。
夜幕更加深沉,弟子们专心打坐,只有许舸在那里埋头刷刷地写着什么,有弟子好奇,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问道:“许师兄你干嘛呢?”
许舸叹气道:“被师父罚了抄门规呢。”
“你干什么了被柳长老给罚了?”
许舸再次叹了一口气,“别提了。”
他现在手都要抄断了,他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抄了,结果到现在才抄了不到五遍,当年到底是谁为天辰宗制定的门规,怎么会有这么多字,要了老命了。
在许舸的唉声叹气与奋笔疾书中,一夜过去,弟子们看着他们尊上将茶具都清洗好,然后又把垫子叠成整整齐齐的四方块,放回了灵物袋中。
还真是温柔贤惠,宜室宜家,从前他们怎么没有在他们的尊上身上看出这种品质来?可见是他们那时候看待事物还不够全面。
众人整顿好,跳上飞剑,继续赶赴图山城去,终于在今天中午之前来到了图山城内,城内飘荡着稀薄的雾气,身穿各色衣袍的修士们在这白雾中若隐若现,他们来到这里唯一的一家客栈里,却得知这里已经住满人。
他们转身要离开,掌柜的却突然开口叫住乔挽月等人,说他们可以在这里等一等,或许今天会有道友死在外面回不来,能空出三到四间屋子,反正往日里都是这样的。
乔挽月:“……”
很好,图山城的道友们果然热情好客,很有谦让精神。
他们在客栈的大堂里等了不到两个时辰,掌柜的上去查了一趟房,发现好几个道友回不来了,空下了五间房,乔挽月与明决一间,季沉与柳三一间,十几个弟子打着地铺挤在剩下的三间房里,倒也睡的下。
乔挽月没有忘记自己来图山城的目的,她带着明决在城中转了一圈,想要在城中找到相似的符咒,然直到天色暗下时仍旧是一无所获。
她与明决回到客栈中,浓重的夜色将这座苍图山城笼罩在其中,他们回房歇下,夜半三更时,窗外想起乌鸦的叫声,那声音听起来让人极不舒服,仿佛在预告了一场无法避免的灾厄。
乔挽月从床上起身,将窗户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月色穿过白雾,浅浅的光华洒满长街,远处在尘缘界的边界之地,有人布下一道巨大的法阵,法阵上空漂浮数道符咒,下一瞬,千千万万人的哀嚎声在乔挽月的耳畔猛地响起,她胸腔里的心脏随着那声音剧烈跳动起来,血液也跟着沸腾,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召唤她,这声音又很快消失,然而这种莫名感应却仍在乔挽月的神魂深处震颤。
她叫醒明决,对他说:“我出去看一眼,马上回来。”
明决不放心她,道:“我跟你一起去。”
乔挽月毫不犹豫拒绝道:“不行,带着你我不好逃命。”
明决:“……”
她娘子这是不是太没追求了一点。
乔挽月给明决留了不少保命逃命的法宝,然后下了楼去,天辰宗的人大概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动,聚集在大堂里面,等着跟季沉一起出去,而柳三则与其他一部分弟子留在客栈中。
弟子们见她过来,抻长脖子往她的身后看去,她身后却是空无一人,向她问道:“乔家主,明公子呢?”
乔挽月道:“我怕晚上的图山城不太安全,所以让他先留在这里。”
嗯……天辰宗的这帮弟子们听了这话欲言又止地盯着乔挽月看了半天,其实他们觉得让明公子跟着一起来,或许大家能够更安全一些。
不过这话也没有办法说。
哎,他们尊上到底搞什么?装小白脸给自己骗了一个老婆回来?
太离谱了,难不成他们尊上不装小白脸还骗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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