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宴锡带纪清宵来的是离故宫很近的一家港式餐厅。
车停进中式古风的庭院里,虽然是港式口味,但餐厅整体是中式风格,如田园诗意一般,挂着七彩的小灯笼,点缀着庭院里的花草树木,在阳光下显得别有意境。
刚到门口,纪清宵就看见了摆在显眼位置的米其林餐厅标识。
侍者似乎认识贺宴锡,他们一进门便迎上来,老熟人的语气:“贺总,您来了,好久不见。”
“还是老位置,没有预定,今天可以吗?”
“当然当然,顶层的观景阁您随时都可以过来。”侍者说着,在前面带路,“老板特意交代过的,贺总吩咐的事情,我们绝对照办。”
“你和这里的老板也认识的吗?”纪清宵跟在后面,轻轻拽了一下贺宴锡的西服衣角,小声问。
“是我生意场上的朋友。”
纪清宵好奇又假装淡定的瞟了瞟这一层,跟着上了楼。
观景阁在顶层的阁楼。
包间不大,私密性很好,雕梁画栋的装修风格和中式的红木套式家具,青纱红帐外是故宫。坐在这里,恰好能看见故宫的景色。
纪清宵和贺宴锡相对而坐。
贺宴锡点菜,纪清宵在吃饭上一向都听从贺宴锡的,她已经迫不及待拿出自己的涂鸦本和素描笔,将眼前的红墙金瓦,浩浩紫禁,用笔绘进本子上。
贺宴锡点了一壶大红袍,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他似乎是第一次见小姑娘这么主动的去做一件事。
以前的学习,看书,练字都是按部就班,她不拒绝,但都不如此刻的纪清宵专注又主动。
她手里的本子很小,隔着桌子,贺宴锡看不清楚上面画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小姑娘的简笔素描就画好,虽然恋笔,菜也差不多上齐了,她不想让贺宴锡等她。
她侧过身,重新坐正,对面的贺宴锡正端着茶杯,小口品茶。认识了这么久,他修长的手指依然能让纪清宵失了神,茶杯氤氲着的水汽染在他冷峻的眉眼上,虽然没有温柔的表情,可纪清宵还是觉得好好看。
贺宴锡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回桌子上,“画了什么,我看看。”
“随便画的,没…没什么好看的。”纪清宵快速收起了画本,就是担心贺宴锡会这么说。这种感觉比当初让他帮忙改中考模拟卷子还要害怕。
卷子是有正确答案的,画都是主观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带你到这儿来‘取景’,我想看看成果,很合理?”
在贺宴锡那里,纪清宵觉得自己的拒绝永远是无效的。她把涂鸦本翻到刚才画的那一页,几分小心翼翼的递给贺宴锡,“随便画的,你就…随便看看。”
很卡通的一个少女的手账本,被西装套装穿的一丝不苟的贺宴锡拿着,风格很是不搭。
纪清宵画的很简单,但从构图和笔法上看,却很新颖。
画的右下,写了一句古言:古城金秋如梦。兜兜转转,古木宫墙间,似遇故人。
贺宴锡又往前翻了几页,画风一致,是很干净很细腻的笔触。
“哎,你就不要再往前看了啊……”纪清宵看见贺宴锡在往前翻,弹簧似的瞬间跳起来探身去抢贺宴锡手里的本,“不是说好你带我来所以只看这一页就可以了嘛!”
纪清宵慌的不行,不单单因为怕贺宴锡觉得自己画的不好,更怕的是他翻到她画他的那页,她要怎么解释啊。
贺宴锡双手一合,涂鸦本落在他的掌心。
“以前学过画画?”
“当然没有啦,学过怎么可能还画的这么丑……”纪清宵不好意思的拿回本子,心里还在思忖着贺宴锡应该没有看到自己随手画的他。
“你喜欢画画,为什么不去学?”
“以前上小学的时候,美术老师倒是说过我有绘画的天赋,但是…桥溪镇那个地方你也知道的,没什么像样的学画画的学校,我也不可能只因为喜欢就让阿公阿婆为我承担更多的学费。”纪清宵说着已经收起了自己的涂鸦本,语气里不带一点遗憾。
错过了,终究将会成为一段谈资而已。
纪清宵来到京城之后,被贺宴锡带在身边,初三升高一的整个暑假,她看了好多本古今中外的艺术绘画典籍,多多少少摄入了一些“文墨”进肚,闲下来时候她觉得应该让自己每天枯燥的学习生活加点儿颜色,这才开始画一些日常。都是很简单的,很粗浅的速写画。
“想过系统的学画画吗?”贺宴锡右手手指轻轻叩着桌子。
小姑娘以为自己听错了,轻轻皱了皱眉,又睁大了眼睛。
“我的意思是,如果现在学画画,大学读个艺术类专业的话,还不晚。”他可以找最好的他熟悉的老师做她的家教,这样事半功倍再加她的天赋,应该不会差。
“你是说,我可以做美术生?读美院那种吗?”纪清宵不敢相信的瞪圆了一双鹿眼。
“可以这么理解,艺术类院校也不光只有绘画专业,还有其他的,选择很多。”
“我明白,绘画专业,什么国画啊水彩啊,我肯定是比不了科班出身的同龄人,如果能参加艺考,我想学设计专业。”
她只是想离贺宴锡近一点,再近一点。
十一假期,贺宴锡给保姆赵姨放了几天假,他难得休息在家,把纪清宵高兴坏了,但是又不能轻易表现出来,每天像是长在贺宴锡的书房里一样。
初秋,天气微微泛凉。
纪清宵的头发也长长了一点,刘海有些遮挡视线,她还来不及去理发店剪,先用一个粉色的草莓发夹把头发帘斜着夹起来,露出平滑洁白的额头。
南禾的高一年级相对轻松,纪清宵用了一天就把作业全写完了。
下午,贺宴锡在看电脑查资料,她从贺宴锡的书柜里找出了他前几天看的一本《1984》,百无聊赖的看着。
只是,这本书对于十六岁的纪清宵来说,像文字催眠神器一样的存在,实在太晦涩难懂,才看了十页,就已经让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纪清宵的身上披了一个深蓝色薄毯,她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书房只剩她一个人,眼前那本《1984》上贴了一条她的粉色小丸子的便签贴,字是贺宴锡写的,刚劲有力的瘦金体:这本书你现在看还早,当然,如果是做睡眠读物的话完全可以,下次拿回屋里睡前看。
纪清宵又看了一遍。
所以,贺宴锡是在内涵她年纪小又没文化了。
她生气的合上书,气鼓鼓的跑下楼,想找贺宴锡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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