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文走后,沈玉棠靠在软塌上发呆。
手里的书籍滑落到地上了都不曾发现。
玄兔将书拾起来,轻声唤道:“公子,将药换了吧。”
药已经捣好了,趁着现在无人来看望,可以将药先换好。
在公子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后,陆续有人前来看望。
尤其是这两日,公子醒来了,可以与人说上几句话了,那些人就非要进来与公子说上几句话才罢休。
有与沈家有生意往来的香料掌柜、还有公子的朋友、老师、长辈,他们几乎前后脚来,见客见的连换药的时间都得趁着没来人的时候。
可有些人又不得不见,着实让她为公子的伤情担忧。
她细细数了番,该来的基本都来过了,接下来的日子就不会如之前那样忙碌,只是看公子的模样,心里面是装着事了。
刚才听公子与江公子的对话,她也明悟了这次的事大体是怎么一回事,但她也不知该如何帮公子。
沈家与江家对立多年,江家大公子确实手段狠辣,陵阳不少小香铺受其侵害。
沈玉棠听到她的声音,忽然问道:“我多久才能下床?”
她所说的下床,不是只能下来走几步路,到桌边喝口茶又得躺回去,而是行走自如,能够出府去,只要不做剧烈的动作,其他任何事都能做。
比如,调香。
江修业想要彻底打垮她沈家,她岂能让他如愿,定要让其知道他的那些诡计在实力面前毫无作用。
他想要害我。
便也做个局让他尝尝苦头。
玄兔眨巴着双眼,皱眉道:“公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的伤实在太重了,再者,你之前发热才消褪,是必须要静养,不能有半点劳累的。”
她严厉地叮嘱着,最担心的事还是要发生了,公子根本就闲不下来,这么虚弱还想着去调香,绝不可以!
调香会接触各种香料,有些香料,受伤的人闻了会加重伤情,而调香室内什么香料都有,多少会闻到一些。
玄兔不知道该怎么劝说,瞥见了书案上江公子送的书籍,便将其拿过来递给公子,着急道:“公子要是闲不住,就看书,这是江公子给你的谢礼,也是道歉用的,不打开看看吗?或许里面是一则有趣的故事……”
她有些编不下去了,江修文送的书,总之不会是什么孤本古籍,而话本什么的,公子从来都不看。
书册很薄,但装饰很华丽,外表以金箔做成牡丹花图案的纸张包裹。
这还真是江修文喜欢的风格。
“确实是我心急了,但我相信玄兔的医术,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躺在这里着实闲得慌,又感觉身体比刚苏醒那日要好多了,便觉得自己能下床做想做之事了。
可实际上,她现在能做什么,估计走到香室,就疲乏无力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书册接过来。
对于江修文送来的书,倒是有几分好奇,毕竟姓江的书读得少,能让他包裹得如此用心的书,确实应该看一看。
拆开金箔,露出书籍原本的模样,书封上的几个字令沈玉棠神色一怔,连身体都坐直了。
原本一只手拿着书,变成双手捧着。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书封上的字。
“天香册!居然是天香册!”
“江修文哪里得来这本书的?该不会是他捉弄于我?”
想到这本书是谁送来的,顿时冷静下来,江修文以前也没少做这种用假物来骗她的事。
是真是假,翻开看看就知道。
《天香册》是前朝制香名家洛香君所著,洛香君乃前朝名门之后,为人儒雅随和,特喜炼香,研制出好几种传扬至今的香品。
现在他们所做的香,便是参照了洛香君的制香方法,借用了他的香方。
洛香君本来是想等《天香册》写完,再将上面所记载的制香方法传扬开来,惠及世人,但天不遂人愿,洛香君的父亲遭人构陷,全家被抄。
出门游历的洛香君得知消息后,带着《天香册》一路北逃,此后便失去了踪迹,听说是死在了路上。
而这本被制香之人奉为稀世珍宝的《天香册》也随之没了消息。
书册的第一页,娟秀的字体将洛香君第一次制作九和香的过程清楚的呈现在她眼前。
每一个步骤都分外清楚,看到这些文字就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想到洛香君当年的风姿。
那该是何等的风流人物啊。
沈玉棠只是看了前面两页,便肯定这本书是真的。
再摸书册纸质,润泽而有韧劲,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成。
听说洛香君当年为了能够完好保存这本书,特地花万金找人制造出这种不会腐朽的书页。
光是这几张书页就价值万金。
江修文的这份谢礼很重。
要不是知道江修文的为人,沈玉棠当日绝不会回头去救他,也不会得此书。
可这本消失几百年的书,怎么会被江修文寻到?
他不留给江府,反而送到她这里来……是何道理?
玄兔在一旁见公子神色变化不断,不禁蹙眉忧心。
公子在拆开金箔后,先是面露喜色,如获至宝的表情,紧接着捧着书一顿细看,如痴如醉的模样,嘴里念叨着‘天香册’三个字。
天香册?
她听都没听过个书名。
看公子模样,应该是本好书。
玄兔将药端到一旁的桌案上,将被子掀开,道:“公子,我给你换药,你看书的时候不要乱动。”
能安静地坐下来看书,那就不用了担心公子会不顾身体的去香室忙碌了。
沈玉棠看完九和香的制作过程,便心痒难耐,真想自己去动手试上一试。
“好,先换药,换好药就去香室。”
她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心情大好地将书放好,开始解衣衫,竟是头一次对换药如此着急。
这话听得玄兔露出发愁的表情,连给公子上药的劲都没了。
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明知道那样会加重伤情,还要去做,到时候伤口崩裂,出了血,她才不会管。
玄兔气闷地想着,手下功夫却很快,拆绷带,擦拭之前的药,将新药抹上去,动作迅速,很快就又缠好了白色纱布。
沈玉棠就要从软塌下去,玄兔在一旁扶着她,一边劝说:“公子要是有急事,也得等过了这两日,至少等能下榻的时候不需要人扶着才行。”
沈玉棠知道她担忧,笑道:“你当我下榻作甚,不过是躺久了,难受,下来走两步。”
她再想去香室试一试九和香,也要看自己的身体挺不挺得住,刚才不过一时情急。
换了个药,感觉伤口还在作痛,也冷静了下来,那股冲动劲也消停了,先下来看看近期藏香阁的入账情况。
她婚事取消,名声有损,想来多少会影响到生意。
至于《天香册》,书已经到她手里,她有的是时间细细琢磨,这样的书不能一下就将其看完,那样她会更忍不住想去制香的想法。
账本翻到一半,她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近期的生意反而比以往还好些。
尤其是女子喜爱的熏香几乎卖完了。
她还不知道,城中女子对于那些流言蜚语根本不看重,倒是注意到沈公子日后可以重新择娶良人了。
爱慕沈玉棠的人只多不少,自然在这时候去沈家藏香阁的次数多了许多,去了总要买一些香品,这不生意就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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