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玄兔握着公子的手,又试了试她额间的温度,身体发冷,额头细汗密布。
这是发热了。
玄兔焦急道:“小侯爷,公子发热了,怎么办啊?”
她倒是知道该如何处理,但现在身边没有药石,马车上也没有被褥。
夜里,就算在马车上,也比在家中要清冷些,这样下去会更严重的。
褚彧先摸了下他的脉象,也察觉到不妙,紧接着将身上的外袍解下,递给玄兔,“给他盖上,金虎,速度快点。”
治外伤他有些许经验,但这种风寒发热他也两眼抓瞎,以前他发热的时候,师父在身边就有药喝,师父不在身边就多穿点衣服,盖厚实点的被子睡一晚就好了。
外面的金虎应了一声,扬起马鞭,将马车驾驶的飞快。
看到裹着青袍还发冷打颤的沈玉棠,江修文犹豫一会,还是拉下面子,将外衣脱了递过去。
也不说话,就这样将衣服送到玄兔手边。
玄兔见状,微微一愣,还是将那身衣服给公子披上。
陵阳这边,即使已经到了暮春,晚上依旧很冷,身体弱一些的人在外面吹一下风就会着凉。
江修文靠在车壁上,能感受到从窗边从车门边露出的凉风,他抱着自己,没过多久,就打了个喷嚏。
声音响亮,在这小空间内略显尴尬。
褚彧靠着车壁,这时候也睡不着,便问道:“你家公子怎么会到象百城这边来?”
玄兔想了想,将前来寻找程光头的事说了一遍,但没说为何要找程光头,毕竟事关叶小姐的名节,她不能对外人讲。
她要是知道眼前的小侯爷就是救下叶小姐的人,就不会这样说一半留一半了。
褚彧没听过程光头这号人,也不知他们在查什么,听小丫鬟说话遮遮掩掩,怕是有不方便说的事,也不再多问了。
陵阳城城门上,守城的将士看到一辆马车从主道呼啸而来,直奔城门口。
好大的胆子,还想着夜闯城门不成!
将士高声喊道:“城门要等到明早再开,速速离去!速速……是宣平侯府的世子啊,这就开城门!”
原来,他喊到一半,就看到驾车的人将马车前的灯笼给举到前面来,让他一眼就能看到那四个醒目的大字。
在这之前,侯府的人就来打过招呼,说他家世子或许会晚上回府,要他们多加留心,别将世子给关外面了。
这不,还真就大半夜归来。
他要不是宣平侯的世子,这会儿谁来都不会打开城门。
开城门很麻烦,不仅需要十来人合力,颇费力气,一旦出了事,更是说不清的麻烦。
沉重的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两扇红漆大门从里面打开。
里面,领头小将候在一旁,想见一见这位侯府世子,留个好印象,没曾想门才打开到能容马车通过的宽度时,那驾车的男子鞭子一扬,骏马飞驰,拉着马车就往里冲。
领头小将瞪大了双眼,连忙躲开,等到马车嗖的一下冲过去很远后,他依旧惊魂未定。
“这世子的性子也太野了。”
“别看了,快关城门,谁来也不开了!”
……
玄兔知道进城了,撩起帘子往外看了又看,同时朝驾车的男子不停指路。
原本金虎想带着人直奔侯府的,那样简单多了,但小侯爷没发话,他只好听从小丫鬟的指路,一路绕着到了沈府门口。
沈家院子里还有屋子的灯是亮着的。
马车停下的声音将守候在里头的人给惊醒了,连忙打开门瞧,看到玄兔与一男子扶着自己公子下马车,而自家公子浑身的血,当时就被吓着了。
玄兔朝他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开门,公子受了伤,快让人准备药材银针,还有热水。”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那人慌慌张张地应了声,在打开门后,朝院子里面跑去,他要将消息先告知管家与夫人。
至于准备药材,还轮不到他一个守门的小厮,药材库的钥匙在管家手里。
沈夫人这一晚上总睡不安稳,忽然听到守夜的丫鬟说公子一身是血被人带回来的消息,差点背过气去。
“玉棠,玉棠不是说出去散散心,去见她老师,怎么会受的伤?”
“夫人,那边还有外男在,衣衫得整理好。”
沈夫人脸都白了,穿衣衫时手都在发抖,就想去看看儿子怎么样了,要不是丫鬟给她整理衣衫,将她拉住了,她现在就冲出屋了。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老天爷难道都不给她留吗?
公子重伤被人带回府的消息,一下就传开了,府上顿时灯火通明,丫鬟奴仆都忙碌起来。
烧水的烧水,准备药材的准备药材,就是没有人去请大夫。
他们都知道,公子每次生病都是玄兔治好的,从不需要到外面请大夫。
海棠院中,玄兔守在床边,给公子喂食一些温水,然后开始处理为公子处理伤口,之前的包扎太过随意,需要重新处理,得先将污渍给清洗了。
陪伴公子这么久,都是她给公子治病的,但以前都是些小擦伤,或是小风热,以她所学的医术足以应付。
但这一次,她不知道能不能将伤口处理好。
可外面的大夫都是男大夫,难道让男大夫接触公子的身体,那很有可能会被其发现公子的身份。
所以,只能她动手。
玄兔开始拆剪之前缠在公子身上的衣衫,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怕弄疼现如今脆弱不堪的公子。
这会儿,沈夫人疾步跑来,见院中站在三个男子,其中一人她见过,是江府的二公子。
沈夫人朝紧闭的房门看了眼,见有人端出一盆血水出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想进去看看玉棠,却连迈步的勇气都没有。
褚彧出言安慰道:“沈夫人,沈公子只要挺过今晚,就没事,只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
沈府有身份的就那么几个人,眼前的妇人有丫鬟跟从,面容与沈玉棠有六分像,他怎么也不会认错。
听到声音,沈夫人转头看向他,收住那份担忧,问道:“两位是玉棠的朋友?玉棠怎么受的伤啊?”
玉棠受了伤,她也不能慌了神,家里有的事需要她拿主意。
褚彧瞥向江修文,意思不言而喻,江修文顶着压力道:“谦之是为了救我,才被狼群所伤,沈夫人要责骂,我绝无怨言。”
刚才怎么就跟着一起进了沈府,难道就没想过会被问及这样的问题。
现在的他是懊悔不已,今日就不该出门的,沈玉棠其实也没那么可恶,没必要总与他过不去。
沈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死也要拉上害他的人给玉棠赔命。
江修文被她看得浑身发冷,只觉得沈夫人比他老娘还厉害,单那眼神就能让人不敢造次。
褚彧见沈夫人没有方寸大乱,也没有动怒问责江修文,便心想也只有这样镇定沉稳的主母,才能教养出那样坚毅狠绝的儿子。
他道:“既然人已经送到,我们就先告辞了。”
沈玉棠已经安然到家,后面的事他们也管不了,沈家的人总不能让他们公子重伤不治而死。
沈夫人挽留道:“两位家在何处?若是远的话,便先留在府中,等天亮了再回去也不迟。”
她这话只问了褚彧与金虎,独独将江修文排除在外。
“不叨扰了,家就在附近,等沈公子好些了,我再来看望。”
褚彧说着,就带着金虎往外走,江修文见状,也不敢逗留,紧追其后。
等他们出府后,有人朝沈夫人汇报,说那马车是宣平侯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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