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夜小楼雷厉风行,当天就把手里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夜小城,又给夜小婉留了手书。第二天天光刚明,夜小楼独自去跟夜沉沉拜别之后,便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了夜云台,赶往聚州。
高耸的牌楼被晨曦投下晦涩的阴影。阴影之中,夜一行仰头看着侄子离去的方向,身后的随从全都刻意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如深渊海底的家主。
夜一行心里压了很多事情,他想尝试跟侄子沟通,但夜小楼一句话就把沟通的大门阖上了。强求不是夜一行的性格。
夜小楼心里也压了很多事情,只想着赶紧见到雪千影,拥佳人入怀,排解心中苦闷。一路上再好的风光也顾不得,将灵力提升至最高,朝着太元城奔赴而去。
夜小楼赶到太元城附近,已经是隔天夜里,夜小楼不想夜里入城惊扰了容氏,便在城郊附近寻了个荒村野店投宿。准备天亮再进城。
没想到,夜里却出了变故。夜小楼被声响惊醒,起身步出客房查看,便远远望见太元城中似乎有些许火光。喊杀声随之传来,似乎没过多久就弱了下去。
同样在野店投宿的还有两伙行商,也都听见了动静,出来查看。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见夜小楼面色凝重,似乎也是仙修,便上赶着凑过来打听消息。
夜小楼轻轻苦笑,摇了摇头,言明自己也不知城中发生了什么。那个领头的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叹息一声,眼见城中事态渐渐平息,便要回去休息。
店家也被惊动了,披着衣裳出来看了几眼,却仿佛见怪不怪,安抚了客人几句,转身就走。
夜小楼机敏,那个领头的也算机警,两人不约而同的拦住了店家,向他询问是否对太元城里的事情知情。
店家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眼角皱纹很深,嘴角两道笑纹,见人不笑不说话:“自从容氏老家主故去,这太元城里三天两头的不消停,今天是某个小世家趁机反叛被扑杀,明天又是不知哪里来的不开眼的刺客上门找麻烦——这些个三脚猫也不看看,容氏可是自仙尊开天辟地就立足太元的千年世家,岂是这些阿猫阿狗就能动摇的?两位客官且踏实睡下,明日也请安心入城。有容家主在,不会有危险的。”
夜小楼和那领头的对视一眼,都信了店家的话,各自转身回房间了。
野店房间逼仄,又不隔音。夜小楼这几日偏偏浅眠,被隔壁的鼾声吵得睡不着,索性点了灯,靠在床边雕木头练手。
店家的话语带嘲讽,说得很熟,不似作伪。如是说来,自从容璇玑继任家主之后,这太元城一直都没有平息过,也是苦了容璇玑这位年少的家主。
不过短短几月便能建立如此威信,容璇玑也真是厉害。
思及家主二字,夜小楼忍不住又想起了伯父,手中的刻刀差点割了手。
昨日去见伯父,夜一行什么也没有解释。夜小楼也不需要他解释。伯侄之间,心意相通,夜小楼什么都明白,也什么都能理解。
但理解是一回事,能够接受是另一回事。
夜小楼轻轻叹了口气。
一夜无眠的夜小楼,天没亮就起身收拾了行囊,下楼到厅堂的时候,伙计还在摆放擦拭座椅。店家见他起得这么早,连忙主动迎上,说是早膳还要等小半个时辰。
夜小楼思忖片刻,没有说话。
店家便又道,说这太元城中的早点铺子要比他们张罗得早些,若是此时进城,在城中用膳也是极好的——自然若是夜小楼愿意,他可以退还一部分住店钱,绝不叫客人吃亏。
夜小楼欣然接纳了店家的提议和好意,接过店家退还的一把大钱,大踏步走向太元城。
二进入太元城,夜小楼忽然觉得恍若隔世般。城中与他上次前来,稍显繁华了些,但依旧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样子。
看了看天色,还不到卯正,这个时间登门打扰主人家,是不是不太好?于是夜小楼找了个卖抄手的摊子,点了一碗抄手,味道很好,暖暖热热的,恰好抚平了一路奔波的胃口,便叫店家再来一碗。
“敢问这位公子……”温润如水的声音在夜小楼耳边响起。待得夜小楼一抬头,撞进眼帘的是一张三分笑意三分热切的俊美笑脸:“果然是夜九哥!我就说我没看错!”
来人正是容氏小公子,容璿玑。
“小公子,怎的是你?这么早……”夜小楼站起身来以礼相迎,容璿玑却按他坐下,自己也坐到他对面,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可以先行离去。
“我晨起寻街,远远看见像你,又生怕认错,便前来搭话。没想到真的是你。雪姐姐还说你且要几日才能到呢。”
果然,雪千影已经到了容氏,夜小楼想到这里心思稍稍定了些,笑着对容璿玑道:“我是昨天夜里到的城外,夜半叩城不合适,所以才等到天亮进城——”说着,夜小楼瞥见街道上不断有容氏子弟穿行巡视,联想到昨日夜里的事情,问道:“小公子,城中昨夜,可是出了什么事?”
容璿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几个毛贼,摸上我容氏家宅主院。最近这种事情常有,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城中这般,自从姐姐继任家主以来,为了防止不测,一直如此,已经成了惯例。”
夜小楼轻轻点了点头。手指在桌子上轻轻一叩:“毛贼?呵。”
“都当我容氏一场内乱,底蕴不如当年,虎落平阳,就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想要取容氏而代之呢。”容璿玑轻蔑地笑了笑。
“但防人之心,”夜小楼忍不住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容璿玑明媚地笑着:“姐姐也这么说——说有些人就是想让这太元城的混乱成为常态,降低我们的戒备之心,趁着我们麻痹之际,做出更为不利容氏的事情来。”
夜小楼放心地点了点头。是他低估了容璇玑,为古人担忧了。燃犀元君见事颇明,又怎么会在这种小小的阴沟里翻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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