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那边重新修缮了,我们俩现在住在原来二弟的院子里,两位这边请。”白景行说道。
白弁星的院子之前他们来过,虽然不如主院那般华丽,但也有很多金银装饰,看起来华贵无比。而今次再看,许多东西都不见了,反而更显出主人家几分高雅品味来。
白弁星见两人盯着屋子里的装饰看,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兄长最近逼我读书,从康州给我请了个先生,这些也都是受先生指点,我还差得远。”
谈笑之间宾主落座。白景行命人奉茶。这茶显然比之前差了一大截,但雪千影喝起来反而更觉适意。
“两位是为伏龙甲而来的,我已经叫人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了。”白景行说着命人去取,“之前说要以幻魂珠作为交换,那是你们与我父亲的约定,如今他已经不在了,这约定自然也不作数,两位不必拿出这么重的东西——若是觉得白拿伏龙甲过意不去,不如两位多留几日,帮着指点指点我家二弟修习功课,景行感恩不尽。”
雪千影稍稍蹙眉。白景行这番话说得很体面。此前畏畏缩缩的少年郎全然不见踪迹,短短几个月的家主做下来,已经出落成大人模样了。
不过这种人情,能不欠还是不欠。至于白弁星的功课,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修习阶段,自身天资又有限,雪千影盘算了一下,若是想要这位二公子有明显的进境,怕是自己留到名仙擂开擂也做不到。
如此这般,还是直接拿幻魂珠来换。虽然是自己和夜小楼搏命换来的东西,但是物件就有价,好过无价的人情。
想到这里,雪千影拿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一颗幻魂珠,推到白弁星的面前。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不解地看向雪千影。
“就算与白家主前约已废,这一颗是我额外答应二公子的,与他无关。还请二公子收下。”
白弁星看了一眼自家兄长,有些为难。
“令堂的身体,如何了?”修正适时问道。
白弁星的脸色暗淡下来,摇了摇头:“劳烦修先生惦记,家中的医者已经尽力了。”
修正想了想,伸手拿起幻魂珠,塞进白弁星的手里:“这东西虽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但至少可保令堂颐养天年。”
白弁星咬了咬嘴唇,又看向白景行。
白景行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同意他收下,又对雪千影和修正抱拳行礼道:“北海的事情,我多少听说了一些。这颗幻魂珠,是我白氏欠下的人情,二位随时来讨,赴汤蹈火,刀山油锅,我白景行万死不辞!”
修正伸手按下他的手:“白家主严重了。”
晚膳是在白氏用的,自然比不过之前铺张,都是些怀州本地的家常小菜,虽然味道依旧苦咸令二人吃不惯,但却比之前山珍海味吃得还多了些。
既然拿到了伏龙甲,两人本来不想耽搁,想要当天就离开怀州去往聚州。但白景行和白弁星兄弟好客,让他们无论如何要多留一晚。
雪千影和修正盛情难却,只能留宿在白氏家宅。而白景行并没有像之前那版单独收拾个院子给两人客居,而是就将他们安顿在自己和白弁星所暂住的小院客房里。
“这白景行,八成是有什么事儿?”修正如是猜测道。雪千影也觉得白景行此举有些反常。
怀州再小,白氏再穷,总归是主管一州之地的世家,待客之道总是有的。而且一路走来看见的仆役和护卫,也都是彬彬有礼,甚至比之前白令闻做家主时规矩还要多些。
果然,月未上中天,白景行白弁星兄弟,就带着酒菜,来到了修正的房间,还特意亲自去请了雪千影过来。
“白家主这就让我看不懂了。”修正年长,开些玩笑也不算失礼,直接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白景行淡淡一笑:“我叔父父亲接连亡故,外面传言许多,想来两位也应该听过一些了。只是,有这幻魂珠伏龙甲的交情在,我兄弟不想二位道听途说,生出许多无端的隔阂,这才亲自来将过往向两位交代一二。”
白景行说得恳切,雪千影和修正只能领情。四人将酒菜摆在一处小亭子里,白景行驱散了护卫和仆役,方圆之间,只有他们四人对酌。
当听得,鲸吞族产并转移出去,甚至还要放弃怀州基业,脱离家族投靠旁人的竟然是白令闻的时候,雪千影和修正还是非常震惊的。
“至于二叔之前是否知情,我们也不得而知。不过二弟抓住的那些负责转运钱财的人手,都是二叔的心腹,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猜测,原本他们兄弟是想一起走的。”白景行说道。
白弁星却摇了摇头:“我更倾向于,二叔是受了父亲的蒙骗,父亲最开始这样安排,就压根没想带他一起走,而是想着一旦事发,便将他推出来顶罪的。”
雪千影和修正也更同意白弁星的猜测。
“只可惜,我们兄弟查了许久,都没能找到那个刺客。”白景行喝了一口酒,又道,“我到之前二叔说他已经查过,后来我也查过。甚至害怕自己当局者迷,还叫二弟亲自调查过,似乎从来就没有这么一个刺客出现过,竟然半分线索也没能留下。我也因此怀疑,所谓刺客不过是二叔编造出来的,而父亲的死,原本就是他们兄弟阋墙,被二叔错手杀了。”
“我也很赞同兄长的猜测,只是,二叔的修为,能无声无息不留痕迹的杀掉父亲,我是不太信的。”白弁星道,“只可惜,没有证据也找不到线索。而且为了兄长能够坐稳家主的位子,我们只能对外宣称是二叔杀了父亲,真相如何,怕是永远不得而知了。”
雪千影想了想,提出自己可以使用溯回术。有修正在这里,她也不怕灵力使用过度。但白景行和白弁星却都摇了摇头。
“父亲丧仪期间,主院走水,很多东西都焚毁了,剩下的实在不足以承受溯回术。而且父亲的佩剑也一直不见踪影。现在主院修缮,人来人往的,就算真有什么,怕也被人破坏掉了。”白景行道。
“倒是有两块父亲随身的禁步玉佩,或许可以一试,只是,”白弁星叹了口气,“不知是家中有人手脚不干净,还是有人趁着丧仪做了什么,竟然也无缘无故找不到了。”白弁星又道。
“找不到这个刺客,始终是个隐患。你们兄弟如果找到什么令尊的遗物,可以随时来找我。自己也要多加小心。”雪千影道。
两人谢过雪千影的提醒,又喝了些酒说了几句无关的话,就告辞离开了。
两兄弟走后,修正手里捏着酒杯:“这白氏,还真是个是非之地。前前后后线索捋起来,明显就是有人杀人灭口嘛。”
“灭口一家家主,得是什么天大的隐秘?”雪千影虽然也这么怀疑,但总觉得不合逻辑。
修正突然想到什么,凑近了,压低了声音:“他是不是跟着你去过北海?你猜,陈飒北海之行,会不会看到了什么,而白令闻也知道了,就被陈飒灭了口?”
雪千影蹙眉想了想,摇了摇头:“可白令闻死的时候,宁州正在内乱,陈飒匆忙赶回去处理,还能腾出手来灭口白令闻吗?”
修正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起了另一件事:“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分析,白令闻和白令望兄弟可能投靠了不同的靠山。那些被白令闻鲸吞的族产,究竟是运去哪里,方才那两兄弟似乎刻意避开了这个问题没说?”
雪千影回想了一下方才的谈话,点了点头:“你帮我记着,明日道别的时候,我亲自问问这兄弟俩。”
第二天一早,雪千影和修正简单用过早膳,便提出告辞离开,这一次白景行和白弁星没有再挽留,而是礼数周全的亲自将他们送出了落霞城。
“二位,山高水长,五月咱们天柱山再见。”白景行一抱拳,脸上挂着得体又和善的笑容。
雪千影却趁机问起昨天跟修正合计好的事情。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这件事是我亲自查的,只能查到二叔的人手带着东西绕过天台山,在洞庭边装船,然后就返回了。至于船行至何处,又是何人接手,不得而知。”
雪千影点了点头。康州,鳞州,生州,元州,都接临洞庭。而且上岸之后,是否还要转手,也没有线索。如此看来,确实是断线了。
“不过,我隐约记得,从二叔那里搜到过一枚令牌。那材质样式都不该是我二叔所有。”白弁星又道,“我记得上面有个元字,我曾猜想是不是元州绾氏,可一个元字又代表不了什么。”
元?雪千影心念一动,从乾坤袋里翻找出一张图样,递给白弁星:“二公子看看,可是这枚令牌?”
“字体一模一样!但这花纹,我只能说像,细节实在是记不清了——那枚令牌我当是重要的东西,跟父亲的遗物放在一块儿了,没想到一起不见了。”白弁星努力回想了一番,最后还是只能摇摇头。
“那令牌,二公子可记得材质?”雪千影收回图样,又问道。
“是一种我叫不出的材质,不是木材,也不是玉石,说新不新,说旧也不算旧,上面星星点点还有些自然纹理。”
雪千影叹了口气,这是第二块元字令牌了。第一块出自流州先沈氏的重剑之中。如今就收在她的乾坤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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