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会……”花盈袖终于露出慌乱的神色。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你当年在仙尊剖心之前,不也是如法炮制吸取了仙尊的灵力么?你以为他自己没说,我就没有察觉?吸取灵力的术法又不难修。”
花盈袖怔怔地看着雪千影,小姑娘修习一途的悟性和天资,远超出她的想象。想来也对,雪靥要选一个灭世的执行者,肯定不会随便选一山野村夫酒囊饭袋。必然是极具才华又有高绝的修为傍身,才能完成他的计划。
当年为了保证仙尊在剖心之后,短时间内不会苏醒,花盈袖不仅下了魅生之毒,更利用自己作为精魅一族的天赋,吸走了仙尊大量的灵力,几乎将他的经脉抽干,这才罢休——这也是修正一直不解的,为何仙尊灵海充盈灵力充沛,但经脉却干瘪狭细的原因。
雪千影在对整个蓬莱施展溯回术时找到了答案,但仙尊置若罔闻毫不在意,所以她也就只是暗暗记下没有提起。现在仙尊不在了,她要跟花盈袖算总账——想起这些,雪千影心痛难当。
所以雪千影下手更狠,直接将花盈袖的灵海抽干,而后将其碎去。花盈袖眼下与不肯往生的孤魂野鬼毫无区别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花盈袖抬头看着雪千影,尖利而绝望的声音,响彻几乎整个海底。
“我本想也剖出你的心,让你尝遍他曾经遭受的苦楚——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毕竟你只是个神识,开膛破肚或许会疼,但也只是疼而已。”雪千影冷冷的看着花盈袖,眼神之中的恨意和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我杀过人,但从未虐杀过任何人,哪怕是一只动物。仙尊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生灵万物平等。”雪千影仰起头,好不让眼泪流下来,“杀人不过头点地,对你来说,希望落空,眼睁睁看着自己机关算尽、出完所有的牌,一切却还是没能改变,这才是最大的惩罚。所以我要将你的神识困于蓬莱遗迹之中,每日看着蓬莱堕海的幻影,除非东海枯竭,蓬莱重现,否则永世不得出。你就守着这片废墟,受海水冲刷之苦,靠回忆往昔过活。”
说着,雪千影借用不见万物上的灵力,围绕整个蓬莱遗迹,重新构建了庞大的幻象,而后又布置了严密的结界。
“你……”花盈袖终于反应过来,她愤怒地扑向雪千影。雪千影身形疾退,退到了蓬莱遗迹之外,退到了夜小楼三人身边。只见花盈袖整个人扑过来,紧接着就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虽是神识的花盈袖,还是口鼻流血,尖叫拍打着衣袖上窜起的火苗,狼狈不堪。
“你的神识不要消散得太早。不然我不解气,怕是要杀上阎罗殿将你揪出来再折磨一顿。”雪千影放下狠话,结界边缘业火腾腾燃起,将花盈袖困在其中。
雪千影看着她几近疯狂地又哭又笑,双手敲打结界,敲得满手都是血。雪千影终于满意地笑了笑,但又很快收敛了笑意。
花盈袖再惨,也换不回仙尊的性命。
若真有阎罗殿就好了。她必然要提剑杀去,将人抢回来。可惜她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即便是仙尊也不例外。
雪千影不再去管花盈袖,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身形突然跌下,失去了意识。幸好被手疾眼快的夜小楼一把接住,打横抱起。
雪千影再次醒来,已经是在浮光槎上,还是仙尊的卧房,除了花盈袖的画像被摘下之外,与此前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毫无二致。天已经黑了,桌上点着灯烛。她坐起来,看了看纱帐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是一场梦。自己被仙尊掳来的时候,总是希望浮光槎上的一切都是梦境。现在的雪千影却期望浮光槎上发生的才是真实,而方才在东海在蓬莱,是一场噩梦。
“你醒了。”夜小婉推门进来,端着推盘,上面摆着热腾腾的汤羹,“你先吃一点,吃饱了再去想。”
夜小婉脸上的泪痕,红肿的双眼,雪千影见了就知道,自己希望落空。东海之行不是梦,那个人是真的死了。
那样一个人,就连相识没几日的夜小婉都会为他哭。雪千影突然笑了,花盈袖啊花盈袖,你可真是个傻子。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去珍惜。哪怕是中了雪靥的算计,也还是傻透腔了。
心里暗骂花盈袖傻,反过来就越恨雪靥的狠。为了他偏执的灭世谶语,可以将多年的好友们构入局中。甚至死后还要设计杀害仙尊,只因为怕他出手干预自己的计划。这个人,真是该死。
雪千影一口一口喝着夜小婉喂过来的羹汤,有些烫,烫得舌头有些疼,但疼一点有好处,疼一点就知道自己还活着。
既然活着,就不能白白的活着。虽然她答应了仙尊不会去管灭世的事情。但自己既然是雪靥计划当中的重要一环,接下来,接二连三的阴谋和计划会朝着自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不主动出击,但想要自保总归没有错。
正如她对花盈袖所说,没有什么比机关算尽却期望落空更为严厉的惩罚。雪靥啊,你最好在天有灵,泉下有知,看着一切落空,痛不欲生。
哪怕雪靥所作所为皆是天道开示,自己也会与这天道相抗。
一碗羹汤很快喝光了,夜小婉问她还要不要再吃一些,雪千影摇摇头,问过其他人都在哪里,便要夜小婉明日早些来叫自己起床,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你……你真的不需要再休息几天吗?”夜小婉满眼都是担忧,她伸出手轻轻摸着雪千影憔悴的脸。虽然她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但修正说她借用仙尊的灵力,又动用禁术,肌体损伤极大,最好先睡上一个月再说。
雪千影摇摇头。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而她要为接下来的事情做足准备才行。
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雪千影从未这般恨过一个人。哪怕是陈飒,哪怕是那几个将雪蕊姬推入东湖淹死的恶少,哪怕游走人间遇见的诸多丑恶嘴脸,哪怕是花盈袖。
夜小婉没有再劝,悄悄的离开了。雪千影重新躺回到床榻上,摸着手指上的戒指,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淌进耳朵里,浸入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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