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镜庭浅浅地笑着,修长的手点了点花月意的鼻尖:“我家娘子到底还是吃醋了?”
“我没有。”花月意忙着否认:“我只是好奇而已。”
江镜庭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好一个好奇。”
花月意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我想知道,那白玉莲花簪是不是你给她的?”
江镜庭一怔,蹙起了眉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那不是我给的。”
他停顿住,眼里闪过了一抹哀伤,连语气都带着几分惆怅:“不过那簪子确切地说来,确实与我颇有渊源,那是我母亲给她的。”
“什么,什么,娘亲给她这个做什么?”花月意诧然地从秋千上跳了下来:“难道说,娘亲生前很喜欢她吗?”
江镜庭笑了一笑,摇摇头,道:“不喜欢,甚至严格来说娘亲有些讨厌她。”
花月意听不懂了:“那娘亲送她这簪子是何意?”
江镜庭慢声道:“我们所处的环境里,大家都戴着虚伪的假面,个人意义上的喜欢与不喜欢,并没有任何意义。”
花月意:“那什么有意义?”
“利益。”他平平淡淡的说了这两个字,又回过神来,凝视着月色之下的花月意:“若是娘亲在世,她一定会极为喜欢你的。”
花月意眨了眨眼睛:“当真?”
江镜庭温柔的目光凝视着花月意,只微微颔首,将花月意鬓间的碎发莞到耳后,花月意站在
月下,清澈的眸光如同碧水,她的脸上没有沾染任何的脂粉,美得恰到好处,宛若一朵出水的芙蓉花,静谧的院子里,只有微风的声音,江镜庭的眼帘里只有花月意的面容,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花月意雪白的双颊,柔声道:“在你之前我与任何女子都没有过任何情事,在你之后,更不会与旁的女子有任何瓜葛。”他停顿住,郑重其事道:“除了你之外,我从未送过任何一个女人信物。”
花月意抿了抿唇,浅笑吟吟的抬眸凝视着江镜庭。谁知,江镜庭却是勾了勾唇,负起了双手,故作深沉地看着花月意:“好了,我的事情交代完了,说说你的事情。”
“我?”花月意一怔。
江镜庭望望花月意的靴子:“穆涵之送你的那把匕首,算不算得是个信物?”
花月意怔了一怔,道:“当初他给我匕首的时候还不知道我是个女子。”
江镜庭:“可后来,他知道了。甚至,比我知道的还要早。”
花月意道:“怎么着,你怀疑我和穆涵之不清不楚?”
江镜庭忽然笑了,伸手揽住了花月意的楚腰:“娘子盘问了我半晌,怎么为夫的这才问了两句就不高兴了?”
花月意将要开口,江镜庭却紧紧地抱住了花月意,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动情的说道:“我曾经认为我经历过的往事,是种极为不幸的噩梦,那些梦魇让我终日在懊恼与
悔恨中度过。如今,我每当自梦魇中惊醒,你都沉沉的睡在我的怀里,然后,我总是会反问自己,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不幸,我是否还会遇见你。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所以,我渐渐学会了和解,释怀,放下。我曾经遇见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行的每一条路,造就了后来我与你的相遇,我向来不信宿命,可因为你,让我觉得宿命或许真的存在,许是上苍垂怜我失去了一切所能失去的,才赐予我这么珍贵的礼物。我们是彼此命中注定的人,月儿,此生能娶到你,是我最大的福分。”
花月意在江镜庭的怀抱中,微风拂过她的碎发,她在他温暖而宽阔的怀中,这一刹那之间,再多的言语都显得多余。
她不再需要他任何的解释,似乎连风儿都变得和煦,江镜庭的怀抱,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安抚着花月意一切的杂乱无章的情绪,到了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只凝成了一种甜蜜。
密林之中,庭院深深,聂朝云一袭明艳的紫色衣衫是这漆黑的夜里唯一的艳色。廊亭水榭里,她凭栏而坐,远处立着一群白衣侍女。银色的月光之下,聂朝云的脸色格外沉寂,细长的眸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池塘之上。
聂朝云脑海之中缭绕不散的是与江镜庭今日见面的场景,经年之后,再独自面对他的时候,她仍做不到面不改色。
那是一次极为不愉快的
交谈,甚至带着锋芒似的交锋。她假装看不到他脸上的冷漠与无情,可当自己凭栏独坐的时候,到底还是心中掠过一层又一层的阴霾与痛楚。
聂朝云自小但凡想要的,从没有得不到过,苏宸玉是个例外。而她,并不喜欢这种例外。
越是得不到,她越觉得他充满了吸引力,她越是想要。当她走过万水千山,寻寻觅觅再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迎娶了别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在她的眼里,是那样的平庸,这几乎让她怒不可遏,更让她无可奈何。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眼下,将爱而不得的切肤之痛转换成对另一个女人的恨似乎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更为简单一些。
“放开我!”墨生香的嘶吼划破长空,两个白衣女子将墨生香押着送到了聂朝云的眼前。他被押着跪在了地上,惊慌的举目看向聂朝云。
聂朝云的手中握着鱼食,纤纤玉手将的鱼食慢慢地洒进了水中,不多时,平静的水面冒着一颗颗细小的气泡,池塘中的鱼儿蜂拥着争食着食物。
聂朝云垂眸望着争食的鱼儿,波澜不惊的开口:“我给过你们活路,你不珍惜。”
墨生香身子一怔,沉声道:“小的不明白,主上是何意。”
聂朝云勾了勾唇,移目看向墨生香,她看着墨生香,与看着池塘中的鱼儿没有什么两样:“我命你游说你妹妹与你离开此地,我不愿染血,非
我仁慈,而是我不想惹得他记恨我。可如今他既然已经恨了我,那我留着你妹妹的性命作甚?”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细长的眸子微微一颤,眼中就流露出了森森的恨意:“我没想到,你妹妹对他而言如此重要。你妹妹看来当真是有些本事啊。”
一个白衣侍女走到了墨生香的身前,叩开了他的嘴,将一粒药丸打入了墨生香的喉咙里,墨生香本能地想咳出来,干呕了几声,药丸到底还是进了他的肚子里。白衣侍女将一霜白的琉璃瓶放在了他的面前。
聂朝云笑容里带着阴翳:“你吃下的药丸名为仙荷藤,你只有十日可活,但若你听我的,我不仅可保你此生无忧,还可许你荣华富贵。”
墨生香单手撑着地,胸膛剧烈的喘息着。
聂朝云:“你将此药丸给你妹妹服下,她食过之后,必然中毒而死,后面的事我自然会处理,连同她的尸首会很好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会安排你离开此地,到一个他永远都不敢去找你的地方。”她停顿住,红唇轻启:“但有一条,若被他发现,你绝不能提起是我命你下的死手。”
墨生香哑然的看向聂朝云,他一个小人物到底还是被这些大人物卷了进来,他看着聂朝云坚定而寒彻的目光,心里清楚得很,此刻就算说尽好话,拼尽性命的求饶也是毫无用处,他双手撑在地上,汗珠一粒一粒的自他
鼻尖冒出,又垂在地上。生死关头,他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耳畔里交织着聂朝云森森的笑声,那笑意里带着苍凉和癫狂,他不敢抬头去观察聂朝云的神情,可他清楚,这毒,他断然不会下的。
聂朝云道:“你就算不下毒,我也有办法杀了你兄妹二人。倘若你将此事告诉了他,我也不怕。”她停顿住,勾了勾唇:“我有的是法子让他离不开我。你妹妹这种如同蝼蚁一般的女人,又怎能与之相配呢?”
墨生香摸爬着朝着聂朝云而去,沉声道:“请主上给我兄妹一条生路,十日之内,我会带着我妹妹离开此地,求主上开恩!求主上开恩啊!”他越说越激动,一个头一个头的磕在地上。
聂朝云别过脸去,从容的将手中的鱼食抛向水面,人已慵懒的站了起来,她的身姿窈窕而妖艳,慢慢地消失在了墨生香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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