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扑地的汉子出来道:“这位老丈也太实诚了,您只道自己消息迟钝,腿脚缓慢,以此落了人后,可是像俺这这等庄稼人,原是体格坚实的,跑得怕不是比兔子还快,一听到发粮的讯息,毫不停留,立即赶去,您道是什么景象?只瞧见十来个人,都是白白胖胖的,装摸做样的排着队,内中就有西村的孙三霸跟刘老痞,我是看见官差张贴赈粮告示了立刻就赶去了的,离的又不远,何以西村那两个家伙能在我之前先到?况且面不红气不喘,我当时看了心下好不来气,现在想来,他们分明是提前得了讯息,像咱们这样穷人,没有跟官府沾亲带故的,能抢的着粮吗?”说着不禁气愤愤的,大概是因为饥饿的缘故罢,喘了好几口大气,才转头对沈易山道:
“这赈灾粮小人前后去领了二十余趟,总共领到六升,无怪这位老丈每次都空手而归了。”
沈易山听了,心下也不禁恻隐,颇为后悔初时对这些人的敌意,想说些话来宽慰他们,却讷讷的说不出来,欲待帮他们排忧解难,却又苦无善策。思忖之间,忽见花月意朝马车努了努嘴,原来江镜庭已将车帷揭开小小一角,正在招呼他进去,沈易山便即进入车厢内,二人在车内低于一番,沈易山挑帘出来,对众人朗声道:
“朝廷大事,我们百姓原也左右不得,我家主人虽有余粮,也只帮
得你们一时,若要官府切实的赈济民庶,必须地方官员去实行,我家主人实是仁人之心,欲救你等于水深火热之中,今已令我辗转托人去办此事,若行事顺利,则半月之后,你们当有所闻,然人力有时而穷,倘若届时一无所闻,亦不可有怪。且此等托人徇情之事,邻里之间不可互相传告,否则事必不济,此是你们切身之事,好好去吧。”
众人谢了恩去了。花月意看众人一走,急急忙忙的把江镜庭从车里拉了出来,便问他方才和沈易山所言何事,沈易山哈哈大笑,对江镜庭道:“且不忙说,让她猜猜看。”
花月意横了他一眼,道:“这有何难猜的,必是我们江大善人善心发作,左右要帮帮本地的黎民百姓,但真的能运作官府的人吗?他们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花月意无意的一句话却令江镜庭心中一阵难过,曾经的泱泱大国,吏治清明,国富兵强,如今外忧内患,百姓怨声载道,满目疮痍,国势岌岌可危,自己却流亡在外,只觉得世事艰难,而世人皆苦,不由得叹了一口长气。
沈易山见江镜庭叹气,只道他是担心所谋划救助灾民的计划,宽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江先生别太挂怀了,其实咱们这么做,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江镜庭点了点头。花月意越听越不像是托人办事的样子,况且如能运作官府的人,那也
不至于沦落到逃亡的地步,不由得好奇心起,当下道:“莫非是要抢劫县衙么?”心想此番终于要做大买卖了,心下一阵激动。
却听沈易山道:“咱们又不是江洋大盗,况且抢劫这等粗鲁之事,也不合咱们身份。”
花月意想了一想,又看向江镜庭,道:“莫非要做梁上君子?”心想做个侠盗也是不错,心头又热了起来。
沈易山道:“偷就是偷,你说的好听也没用啊,不过此法虽巧,却嫌龌龊,别说江先生了,就连我也不愿意呀,除非是......”
花月意深信江镜庭是个劫富济贫的江洋大盗,只微微一笑,笑着对沈易山道:“你还是太稚嫩。”
沈易山一怔,皱眉道:“什么意思?”
花月意看向江镜庭,见他正在微笑,虽然眼里无光,然而眉清目正,鼻挺颏尖,更兼面色白皙。
蓦地不禁想到也许他眼睛好了之后,会有很多事情要筹划,会有很多人要见,或许更有许多自己无法企及的大事要做,那时候也不需要自己照顾他了,说不定反而见他的时候会少了,内心隐隐约约升起了一种想法,似乎希望他眼睛也不要治好,就这样一直陪着他也罢了,然而自知这种念头不对,赶紧压在心底。
沈易山见花月意发痴,呵呵笑道:“谅你也猜不出,告诉你吧,咱们也不偷也不抢,让这儿的知县自己把粮食交出来。”
花月意奇道:“那
怎么能够?”
沈易山声情并茂的将江镜庭的计策如是说完,花月意听后笑道:“此计大妙!亏你想得出。”这句话却是对着江镜庭说的。
江镜庭展颜一笑:“这个办法实在有些儿戏,但就像易山兄所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与不成也只有试试了。”
当天三人找了家干净的客栈歇息了,一宿无话。
翌日晌午。
县衙门前两座石狮雕像气势汹汹,花月意一身锦衣玉带着身,立在二狮中央,气势比那两座石狮还要足。
她头上戴一水蓝色的公子帽,当中嵌着个斗大的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一旁的沈易山青衣小帽,点头哈腰的站在花月意身后,俨然一副家丁模样。
花月意一个眼色,沈易山就揣着袖子跑到了门房前面通报。
门房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只冷声道:“县衙重地,闲杂人等勿得擅入。”
花月意清了清喉咙,双手负在身后,挺直了腰杆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两锭纹银,甩给了那门房:“劳烦通报一声,只说江宁府知府魏大人之子前来拜会钱县令。”
门房接了银子,立时眉花眼笑,眼睛盯着花月意脑袋上的珍珠说话:“原来是魏大人的公子,小人向来仰慕魏大人已久,公子稍候,小人即刻去禀。”言罢朝着内房飞奔而去。
不多时,门房又满面堆笑的跑来:“老爷有请,魏公子请随我来。”
当下在前弯了腰侧
了身在前引路,花月意见县衙外房设施陈陋,一副清水衙门的样子,待随着越往里走,穿过一道月洞门,内有一块花岗岩屏风,转过屏风倏地见得内房别有洞天,内房三件俱是雕梁画柱,两畔翠竹相抱,豢养着一只宝蓝色的孔雀,花月意看着十分新鲜,正欲细细赏玩,却被身后的沈易山扯了扯袖子,沈易山挤眉弄眼低声道:“不要露怯。”
花月意一怔,这才回过神来,直起腰杆,装成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花月意余光瞥见了一个圆鼓鼓的物事,正诧异间,却见那竟是即将从内房侧面走出来那人的肚皮。不禁哑然失笑,心道,自己也算阅人无数,这胖子算得上花月意所见胖者之最了。
县令又白又胖,看起来却是满面和气,一见之下不由得带了几分亲近。花月意作揖道:“晚生,魏小东,拜见县令大人。”说着便作势要跪下。
县令虚扶了一把,道:“何须拘礼,说起来我与魏大人还曾有过一面之缘,公子何由不在江宁府享福,来了这穷乡僻壤,可是有何公事要办?”
花月意道:“不敢,晚生是奉了家父之命,前来邻府勘察民情,家父常言道,为官者,应当多与同僚学习,取其之长,补己之短。”
县令拍拍肚皮笑了一笑:“我常听人说江宁魏知府不仅为官清廉,治家有道,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县令两只小眼眯成了一道
直线,停顿了一瞬,似笑非笑道:
“去年朝廷宣召百官入朝之时,魏大人还说要带给下官那物什可曾让小公子顺便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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