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终于来到了除夕,是国民的传统节日过大年,这也是董明到县中读书之后,第一次回家过年。过年的当天,董明仍然早早出去做他的专项训练,回家收拾利索之后,已经将近十点。
他来到了灶堂间,屋里比较热闹,全家人都堆在了这里,父亲陪着爷爷坐在那里说着话,母亲与奶奶正在忙活着炸着丸子,而妹子董梅,则是随手将刚出锅的丸子往嘴里塞。
“哥你回来了啊!快来吃点儿吧,可好吃了!”董梅指着锅台边上的碟子,一副满足的表情道。
“我不急,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吃。”董明笑眯眯地对妹子道。
“就是,你也跟你哥学学,都是大姑娘了,还猴急的,到吃饭的时候你就该吃不下了。”母亲一边从锅里捞着炸好的丸子,一边笑着数落着董梅道。
“你们不知道,等一会儿这丸子端上了桌后,都凉了,一点儿都不酥脆!哪有刚炸出来的好吃?”面对母亲的数落,董梅笑嘻嘻地,丝毫不落下风地回道。
“对,小梅孩子家家的,想吃就吃吧,这又没有外人,听奶奶话,该吃就吃!”
见到有奶奶替她站台,董梅吃得更加有滋有味儿,不过,董明却明显的感觉到了,刚刚奶奶的话一说完,边上跟父亲闲聊的爷爷,却是脸色有些暗淡。
是啊,大年除夕的,是家人吃团圆饭的时候,可今年这个年过的,与往年有些不同,那就是没有喊上大伯一家!虽然之前爷爷就放过狠话,不喊大伯大婶过来吃团圆饭,但是,真到了这一天的时候,爷爷却有些惆怅。
董明看出来了爷爷的变化,这一变化同样也没有逃出母亲的眼睛,董明感觉到母亲稍一犹豫,就对爷爷开口道,“爸,您看今天是大年三十,要不,一会儿让熊伢儿去把他大伯大婶给叫过来,一家人总是要团圆的。”
“不喊他们,我觉得他们自己过得挺好,就别搅和人家的小日子了,省得他们过来吃完还要说长道短的,最后大家谁都不开心。过年是个喜庆的日子,他们一过来,结果喜庆日子变成了烦心日子,倒不如不图这团圆!”爷爷虽然刚刚有些怅然,但他却不希望这种团圆再次演变成为一地鸡毛!
“爸,我觉得过年这日子,还是让大哥他们过来吧,一年到头我们也凑不到一块儿几回,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哥敬您两盅酒,跟您还有我妈说说话,您看不是挺好的嘛!”董明的父亲,也劝起了爷爷,觉得在这个过年的日子里面,能让全家团圆还是很重要的。
“不稀罕他敬酒,说了不喊他们,就别费心思了,你大哥要有这心早就来了,也用不着非要去请,真要是过来了他们也未必情愿,都自己过自己的年,就别弄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了!”爷爷仍然是低着头,直接拒绝了董明父亲的建议。
坐在边儿上看热闹的董明,这个时候,已经在心里腹诽起了爷爷,明明心里早就千肯万肯的,就是输人不输阵的样子,哪怕大伯再不靠谱、大婶嘴再碎些,你肯定也愿意他们过来!
“矫情!”这是董明心里偷着给爷爷的评价,正当董明心思电转之际,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奶奶开口了,“双华,你去喊你大哥一声,这也过年了,再怎么的,大家也是一家人,就说我说的,让他们过来,别让人家笑话了去!知道了吗?”
奶奶开口之后,爷爷终于闭嘴了,其他人肯定不会有谁反对,父亲顺从地进屋从炕上拿了件大衣披在了身上,径自出门去喊大伯,而这个时候,屋里却再也没谁出声了。
时间诡异地慢慢过去,父亲这一去,用的时间还真是不短,足足半个多钟头之后,终于见到门口人影晃动,父亲带着大伯大婶,来到了董明的家。
没等着屋里人出声,大婶的声音就先从院子里传了进来,“爸妈!我早就想过来的,但他大伯一直不肯吭声,正巧双华来了,我这想着,锅里肘子快炖好了,正好中午也是道菜,就让他等了一会儿,这不么,全端过来了!”
“大嫂你啥都不用带,肘子我这里也炖了,你还费这劲干啥?”母亲马上就接上了大婶的话头,客气道。
“我也跟大嫂说了,家里啥都不缺,可她不答应,非要让我在那儿等着,这不么,滚烫地就端来了。”父亲赶紧抢先一步打开了门,让大伯和大婶进了屋,这才解释道。
“端来就端来,咱家的放着,这是你大哥的心意,中午就吃这个。”爷爷见到了大儿子,虽然眼神中带着不喜,但从他话语声中,明显能感到满意。
大婶一进屋,直接就把奶奶手里的活计接了过去,与董明的母亲一同准备起了午餐。大婶虽然泼辣,但她干起活儿来,确实是把好手,一点儿不比董明的母亲差,有了大婶的加入,团圆饭的准备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熊伢儿你去地窖里拿几个土豆,削好皮后洗一下,小梅,你也别闲着,去冰箱里拿几个松花剥好,然后把姜沫给切一下,记住了,姜要削皮!”
两个小家伙很快跑开了,这个时候,一桌子的菜,已经基本摆满,董明爷爷看着坐在边上,一声不吭的大伯,轻轻叹了一声对董明父亲道,“双华,你去把那瓶“牛河大曲”拿出来吧,这酒放了十多年,比熊伢儿岁数都大了,一直也没想起来喝,今天把它开了吧。”
“这就去拿!”董明父亲乐呵呵地去了,爷爷有个小箱子,里面有几瓶董明爷爷存了多年舍不得喝的酒,这瓶“牛河大曲”就是其中之一。
最后一道菜做好之后,这一家人,终于又坐到了一起,由于天气较冷,吃饭没有去餐厅,餐桌直接摆到了爷爷奶奶的屋里。八人围坐在了一起,这也算是董明家里,现在能够凑起来人数最多的一桌。大伯家的两个哥哥,现在一个是不回来,另一个则是根本没了消息,如果说董明的爷爷没有遗憾,那是不可能的,他这两个大孙子,一个比一个叛逆,还好小孙子董明比较让家人省心,不仅考去了县中,而且啥事儿都不让家人操心,还真是不比较就没有伤害啊!
全家人围坐在了一起,哪怕就是董梅这个时候,看着一桌子的美食,也没有敢于提前开动,或许她现在正在怪罪大伯大婶两人为啥又来家里吃饭,让她失去了平时自由自在的感觉。
饭桌上面,爷爷当然习惯性地第一个发话,在这大年三十的中午,却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笑意。
“过年了,今天大家又坐到了一起,这些年,家里发生了许多的事儿,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既然是过年,不好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你们都是有主意的人,我已经老了,我知道现在说点儿啥,你们也听不进去,啥事情你们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去做……”
“爸,看您说的,您的话我们哪敢不听啊,我向您保证,无论是双国还是我,绝对您说啥是啥。”还没等爷爷讲完,大婶马上就拦了爷爷的话,向爷爷表示道。
“咳,听不听的,在你们,而这说不说的呢,在我,我是不说了,所以,也不会让你们做些什么。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要说……”爷爷并没有对大婶打断他话有什么表示,仍然是慢慢地道,说到这里的时候,爷爷的目光如炬地盯向了父亲与大伯,“我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助的话,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但是,你们两个是亲兄弟,这不是别的关系,我现在把话放在这里,哪怕我将来不在了,如果你们谁要做出来互相拆台的事情,到时候我也会死不瞑目的!”
爷爷的话,让桌上各人,面面相觑,特别是董明,都有些找不着北,爷爷这是咋了?忽然间说起了这么不吉利的话,要知道,今天可是大年三十!
大伯还算不错,该接话的时候,接起了爷爷的话头,“爸,看您说的是啥话啊,您这身子骨儿好好的,怎么会说那没边儿没影儿的事儿呢,我跟双华从小关系就好,我们不互相帮衬着还会帮衬谁啊,您说是不是,说起了拆台,那就更远了……今天是过年,我们都要开开心心的,既然您已经说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双华,还有在座的,我们这第一杯酒,祝愿老爸老妈,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大家都开心,大家都快乐,今天过年了,我们不要说那些沉重的话题,多讲些开心的事儿多好,来,干杯!”奶奶举起了茶杯,以茶代酒,迎和起了大伯。
大伯的话在家里自然是没有号召力的,但有了奶奶的加入,无论是董明父亲,还是其余人,端起了或是酒杯或是茶杯的,一起敬向了爷爷。爷爷闷头喝下了这头一杯酒,但他却并没有因为大伯和奶奶的劝说,有停住话头的意思,又把目光盯在了大婶的脸上,语气不善地道,“老大家的,这么多年来,我从没说过你啥,对于你们家里,我最多也是数落一下双国,但是今天,有些话却是不能不说了!”
爷爷的话,让刚刚有点儿气氛的餐桌,再次变得紧张了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就连一贯气势不输他人的大婶,这个时候,也闭上了嘴巴,眼神儿有些复杂地看向了爷爷。
“还是那句老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多少年留下的传统,我们家在村里算不上多好,但绝对不是最差的,虽然这两年家里出了点儿状况,但现在也都没遇上过不去的坎儿,遇到困难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我们的心放不正了!”
寂静,过年的鞭炮声中,餐厅里却显出了诡异的寂静,这是爷爷刚刚的话,带出来的效果!董明母亲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说点儿什么,却被她忍住了,而奶奶刚刚也出过了声,她清楚爷爷所指是因为什么,也不好继续劝慰。
坐在这里最为尴尬的要数大伯了,老爷子刚刚所说的因为什么,最数他心里有数,干咳一声,大伯还是开口了,“爸,您说得对,不过,今天这大过年的,还是说些高兴的事儿,您看,我们有啥做得不到的地方,以后一定注意,您千万别气个好歹,不要伤到了身子。”
“气?我早就不生气了,倒是你去问问你家里的,她的心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要是觉得看我这老头子碍眼了,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不会介意,也不会惹那个闲,但是居然能对个孩子动小心思,这是一个长辈该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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