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处那里我这就过去做报备,只是……”说到这里,黄宇民抬头看向了冯耀英,期末考试虽然不是什么决定性的考试,但也是大考,学生如果因某种原因缺考的话,就必须拿出来相应的证明。通常这种考试请事假的少,但也不是没有,需要家长亲自过来请假,然后到教务登记;像何阳这种因病无法参加考试的学生,有了医务室开具的假条,没有什么问题,但邵翔飞这种情况,虽然他的母亲就是县中老师,黄老师也不能凭空替他的缺考报备。
“放心吧黄老师,教务那头,我已经跟刘处长打过招呼,在这个方面是不会让你为难的。”看出了黄老师的顾虑,鹞鹰马上乐呵呵地道。
你都找上了刘处长,还不如直接跟教务处做好报备,黄宇民心里不太乐意,这么一个不讲规矩的人,怎么这点小事倒是讲起了规矩!心里虽然腻味,黄宇民又能如何,只得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处理好这些事务之后,黄老师又忙活了一些其他事项,很快就到了考试时间。作为班主任老师,是需要到自己班上巡场的,通常每个考场要巡视两次,遇上自己的科目,巡场将更加频繁。
黄老师的初一五班考场分别位于高中楼和初中楼,他每次需要巡视的考场只有两处,一圈下来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当然,这时间可长可短。
黄老师先到了初中楼初一五班考场,他轻轻推开教室的门,不需要讲话,只是与两位监考老师眼神交流一下,在对视之中,自然可以轻松分辨考场有无情况。
随后,黄老师随意在教室里转上两圈,看一看学生们的考试状态,见到没有需要什么关注的问题后,再次与两位监考老师点头示意,这才慢慢离开初一五班教室,向着高中楼缓步走去。
高中楼的巡视与刚刚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整个语文考试,黄宇民对自己班级的考场巡视了两圈,这才回到办公室,继续忙活一些其他事情。
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黄老师知道考试已经结束,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什么情况,说明一切正常,稍松了口气,继续处理自己的案头工作。
可谁想到,正当他仍在埋头疾书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教务处的孙干事的头探了进来。
“黄老师!”孙干事轻轻地叫了一声,站在门口,目光盯在了黄宇民的身上,并没有进来的打算。
黄宇民抬起头来,看到孙干事的样子,心里马上翻江搅海,坏了,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不成?“孙老师,怎么了?”
“来一下教务处吧,这里有两个你们班的学生,哎~”孙干事也是一脸苦笑,这种考试作弊的事情,监考老师一定会把学生直接送到教务处的,教务处会依据学校的规章进行处罚。但今天送来的这两个学生,却并不适合这么处理,因为这两人肯定有一个是无辜的。教务处可以做这方面的调查,但是,一来教务处肯定不如班主任对自己班里学生了解,与其自己去调查,倒不如把这事情扔给班主任老师;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把事情扔给班主任老师,也是对班主任的一种尊重,同时,也是对学生的一种保护,你看,你的学生,你们先自己调查,到最后处罚的时候,还可以听一听班主任的意见。
孙干事简单把情况跟黄宇民介绍了一遍,然后轻笑道,“监考老师抓住他们的时候,为了不影响考试进程,让他们两人都完成了考试,等到考完之后,才把他们送过来……这调查的事情嘛,还要黄老师费心了。”
孙干事的话听得黄老师心头火烧火燎,嘴里直嘬牙花子,自己班里咋还有这么不让人省心的学生,脑袋被驴给踩了吗?他连忙谢过孙干事,同时,心里对那两位监考老师也生出许多感激,这才是对学生负责任的老师,哪怕事情看起来非常明显,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没有武断地中止学生的考试。
教务是一处两开间的大办公室,比政教处大了一倍,黄宇民随孙干事进了教务处,由于刚刚结束了考试,许多老师从这里进进出出,而站在教务处角落里自己班的两个学生,显得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两人都是眼神木木地,茫然地看着来回忙碌的老师们,直到看到自己的班主任走了进来,这才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黄宇民的身上。
黄老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自己的学生,被出来进去的老师们看着,脸上被臊得火辣辣的,心里哪怕有再多的憋屈,也只得挤出一点笑容对孙干事道,“这里太乱了,要不,让他们先去我的办公室?”
“黄老师您随意,我们这里也确实有点儿挤。”孙干事浑不在意地道。
对孙干事笑,对自己的学生黄老师可没这种心情,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只对他们两个挥了挥手,示意随自己离开,哪怕这两人之中肯定有无辜的。
教务处离数学教研室只隔着几间办公室,几步路的距离,黄宇民都不知道这几步是怎么走过来的,他带着两个学生回到办公室时,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位老教师,在那里伏案工作。
黄宇民重重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两名学生则是规矩地站在他的身旁,但黄老师却没有马上理会他们的意思,而是低头调整起了自己的情绪。
这也太特么招恨了,一次期末考试而已,多几分少几分真的很重要吗?出了这档子事儿,让他丢人不说,将来在自己的考评上面,还会多上一条负面内容,心中滔滔怒火似有压制不住的势头。
还好,黄宇民不是第一天当老师,没有完全被怒气左右自己的心态,他知道,任何时候,都要维持好为人师表的仪态。他双拳暗暗握紧,用力咬了咬牙,这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抬头,看向了自己的两名学生,章俊和田良德。
“说说吧,今天是咋回事?”平和的语气,并不是他内心的写照,这话听起来虽然和缓,但黄宇民自己都觉得话里有种寒意。
“这不关我的事,那书不是我的,再说了,我要想作弊的话,也不会将书藏在脑袋后面的帽子里,放在那里我翻起来方便吗?”说着,田良德敞开了自己的防寒服,露出了里面的内衬,继续道,“老师您看我这个口袋,想要藏一本书很容易吧!”
黄宇民看了看田良德出示的证据,实际上,根本无需田良德这么说,傻子都知道这书是谁的,只不过调查的过程还是需要的。
章俊与田良德都是班里学习一般偏下的学生,期中考试的名次都在三十名之外,只不过田良德平日里相对老实,也能认真学习,而章俊却与他有很大的反差。章俊给人感觉很聪明,但给人的印象是学习从不上心,作业也经常需要老师的督促才能完成。黄老师曾分析过这个孩子,觉得只要他能开窍了,努力了,应该是个可以培养的苗子。谁想到,一次普通的期末考试,这孩子居然胆大到在考试中作弊!
田良德述说了自己的清白,而章俊则是嘴角抽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勇气讲出来,这种表现,更加坐实了他的底气不足。
作为一名老师,黄宇民非常清楚学生作弊的心态,考试中学生发生作弊的行为,无非就是侥幸心理、虚荣心理、冒险心理等,当然,促使学生作弊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学生对家长的害怕心理。希望通过考试作弊来获得更好的成绩,来逃避家长的责难,总之考试作弊是学生心理品质的缺陷造成的。
既然清楚章俊的心思,见到他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黄宇民再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们县中每年在全县录取三百来名学生,看似数量不少,但是,这里面除去近百名县城学生,分配到全县十几个乡镇,平均下来,每个乡镇只有十几位同学能够被县中录取,当初你们都是各乡镇小学中拔尖的学生,带着家长浓浓的希望来到了县中,这是多么难得的学习机会,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心态平和了一些的黄老师,又看了看章俊,继续道,“考试作弊本身就错了,当时如果能虚心接受批评,还有挽回的余地,可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如果继续带着侥幸,以为这件事情就调查不出来,再这么一副不配合的态度,知道吗?最终有可能会被学校开除的!把真相自己讲出来,放心,老师不会害你,这么做是为你好,明白了吗?”
黄宇民刚刚说完,没想到,章俊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我只是不想在班里那么多人面前承认……我也没想牵扯别人……”
黄老师无奈叹息,这孩子,也忒脆弱了一点儿吧,现在知道顶不住压力,早干嘛去了?原本还想批评他两句的黄宇民,在章俊的这种状态下,也无法继续深说下去,只得对另一位无辜的田良德挥了挥手道,“这件事情,你没有过错,现在弄清楚了真相,你先回去吧,下午还有考试,千万不要有压力,不要有心理负担,知道了吗?”
田良德看了看黄宇民,又看了看边上哭得跟泪人儿般的章俊,嘴角撇了撇,没说什么其他,只跟黄宇民说了声再见,随即离开了办公室。
等章俊的哭声弱了下来,慢慢变成抽泣,黄宇民递给了他两张纸巾,然后安慰道,“好了,等一下老师送你去教务处,到了教务处后,认错的态度一定要端正、诚恳,虽然处分避免不了了,老师尽量争取让你完成接下来的考试,明白吗?”
哽咽着点了点头,章俊道,“知道了。”
心里叹息着,黄宇民带着章俊再次来到了教务处,这件事情不是他能干预的了,说上几句好话,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心里烦闷的黄老师,回到了办公室,可没坐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一位干瘦的五旬左右妇人,在门缝露出了半张脸来,然后弱弱地道,“请问,黄宇民老师在吗?”
黄宇民被门口的问话声引得抬起头来,然而,当他的头抬起的一刹那,他的目光就呆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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