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十一点,袁秋容就离开了家,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单位大姐那么好心地与她调了班,自己更应该早些去替人家,要不然,她都过不了自己的心里那关。
袁秋容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了董明与董淑芬,看了看董淑芬,董明乐呵呵地道,“要不,我们中午再去一次黄埃姆?”
“算了吧,那么好吃的东西,别一次吃腻了,还是在家里吃吧,昨天买了好些菜还都没用呢。”
“成,我来给你做,让你也知道我做饭的水准!”
“切!打个下手都笨手笨脚的,我可不放心交给你做。”董淑芬一点儿没给董明面子,完全不给董老怪表现的机会。
现在的董老怪,再次开始替董淑芬打起了杂,
“蒜还没包好,你动作快点儿!”
“肉再剁细点儿,不要肉丁,我要的是肉末!”
“唉,我说,火腿肠切好了是让你码在盘子里,谁让你塞嘴里了!”
……
两人忙活完,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一碟蒜蓉西兰花、一碟干煸豆角、一盘火腿肠,还有一盘子小炖肉。
做好这些后,董明帮董淑芬解开了围裙,替她打好了一盆水,待董淑芬洗过手后,董明的手也在盆里涮了一下,两人这才围坐在桌子边儿上,开始吃饭。
结果让董明惊奇地就是,他刚刚准备开吃,就见董淑芬夹了一块儿肉放进了他的碗里,同时,还眼神凝视着他,郑重地道,“谢谢你了,董明!”
“这都没啥,谁让我们是同学呢,你说是吧。”董明哈哈一笑,准备就此揭过。
没想董淑芬却出现了沉思状,过了稍许之后才道,“我妈妈太不容易了,哎!”
董明愕然,难道自己的这位老同学,还要跟自己讲点什么吗?不明白董淑芬的意思,董明只能点头承认。
随后,董淑芬就将自己母亲悲惨的经历讲了出来。
原来,董淑芬有个大舅,一次被卷入了械斗,这个事件闹得还挺大,关注的人很多,董淑芬的大舅因而被判了十年。当年董淑芬还小,她的大舅也刚刚结婚不久。董淑芬的姥爷家就像天塌下来了一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董淑芬的舅舅被关押的监狱位于金岸县,那年她母亲与姥爷同去看望刚刚被关押的舅舅,连坐车带倒车,赶了大半天的路,才到了监狱所在地。结果,正是那次探监,董淑芬的母亲被一个人见到了,那个人叫刘原良,他只是齐山五金公司的职工,但他的姐夫是监狱管理局负责金岸监狱的领导。刘原良本是到金岸姐姐家走亲戚,却发现犯人家属居然还有个这么出色的人亲戚,马上就动了心思。
要说这个刘原良在当时已经四十多了,原来也结过婚,但他吃喝嫖赌,无所不沾,媳妇早就不跟他过了,现在就是老光棍一条。他发现了董淑芬的母亲之后,知道她也是个结过婚的,但当时的董淑芬母亲三十不到,虽说生过了孩子,但正是一个女人最有味道的年龄,哪里会不动心?就央求到了姐夫。有了姐夫关照的刘原良就对董淑芬的姥爷提了,想让儿子早点儿出去吗?想的话,你这闺女就跟了我吧。
董淑芬的姥爷面对刘原良的无理要求,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儿子还在里面呢,如果他想让儿子在里边儿多受点儿罪,那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因而,也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
然后,刘原良却像得到了袁秋容承诺一般,隔三差五就跑到董家沟子去寻她。面对这种恶客上门,软弱的袁秋容只有忍让的份儿,东躲XC的,对刘原良哪敢有半点得罪?可她越是这样,刘原良就越发放肆,甚至有几次当着董开河的面,对袁秋容说些不着调的话。因而,董开河对自己的这位婆娘,也渐渐有了意见,一些不好听的话,也从他的嘴里说出。
事情又过去了半年,还别说,这个刘原良还真有手段,居然给董淑芬的舅舅办好了假释的手续,当他拿着这份盖着康宁中级人民法院大印的手续,来到董淑芬姥爷家后,直接将手续亮了出去,临行前还说道,“关着的人,我有办法让他出来,也就有办法把他送回去,怎么办,你们自己家里掂量!”
后来,董淑芬母亲居然被半恳求,半用强地,被姥爷送到了刘原良的家中,虽然老爷子离开时,哭得跟泪人儿一般,但袁秋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这叫什么父亲,用自己的幸福换回哥哥的自由吗?这样的父亲,还有资格继续做她的父亲吗?
后来的事情,董明基本知道了,听完之后,董明也是叹息不已。
虽然今天的午饭也与董淑芬边说边聊,但董明觉得心里非常压抑,是啊,董淑芬姥爷的做法可以理解,但却无法原谅。“那,你会把这事情,告诉董老师吗?”董明问完之后,稍显后悔,这不是他应该打听的事情,可话就是这样,说出去了,就无法收回。
董淑芬明显在犹豫,轻轻叹息,“我也没想好,下周回去先探探父亲的口风再说。”
“你不用担心,你母亲这里,我会一直照看着,不会让她出事的。”
“对了,你要是有啥急事想找我,可以打电话到我表舅的办公室,他会通知到我的。”说着,董淑芬找了纸笔,将联系方式给董明写了下来。
“你爸爸还有位特别好的同学,在县中当老师,有关你母亲的事情,就是这位徐老师告诉我的,你想去见见这位徐老师吗?”
“徐老师我听母亲讲过,两人是多年前偶然在县城遇上,徐老师这才知道了母亲的下落。”董淑芬看着董明,轻轻摇了摇头,“还是别去徐老师家吧,父亲也不知道我来县城。”
董明想想也对,如果两人这么贸然出现到了徐老师的家里,确实不太合适。
“以后有机会再去吧,也不差这几天,你说是吧。”董明随意道。
“我记得,下午你还有训练,要不我赶紧回去吧,训练可别耽误了,真没想到,你到了县中,居然选择了体育班。”
“不碍事,早上我给老师打过电话,告诉她会晚去一会儿,没事的。”
“太晚了也不好,早点儿去车站吧,也能早踏实下来。”董淑芬执着地道。
董明现在的情绪也不算高,只得背起董淑芬的背包,两人慢慢地向着车站走去。县城汽车站的班车还算准时,距离开车前十分钟的时候,董明看着董淑芬上了车,他这才离开了车站,顺着车站前街,向着文化馆走去。
完成训练后的董明,再次回到了五金公司家属院袁秋容的家里,看着这里上午还三人热闹的情景,现在就只有自己一人,显得有些冷清,董明轻轻叹息一声,开始准备晚饭。
大概六点半左右,袁姨终于回到了家里,脸色有些疲惫的袁姨却急急地道,“淑芬走的时候,还顺利吗?”
“挺顺利,车上人虽然不少,但她有坐位的。”董明简单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我喊淑芬来县城之前,没跟您商量,没怪我吧?”
“傻孩子,淑芬把你们昨天的事儿,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你的顾虑,袁姨感谢你还来不及,哪里会怪你。”
周一早上不到八点,董明在上课前十几分钟到了教室,就在他刚刚坐好的时候,却见到团支书左婕,又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脸上仍然是上次的那副郑重表情,“董明,黄老师说了,还是请你交上一份入团申请书,请你不要再找什么年龄这借口,我现在是代表组织很严肃地通知你。”
董明的脸上登时呈现苦瓜之相,到这个份儿上了,哪里还有他讨价还价的资格,“好,我写,需要什么时候交呢?”
“原则上这周交给我就行,但是,还是希望你越早交上越好。”左婕仍然那副古板的表情,看得董明想偷着乐。
“好了,我保证会尽快交的,没有其他事儿了吧?”随口应道。
“没了。”说完,左婕袅袅娜娜地离开了董明的位子。
左婕刚离开,李和颂就跑了过来,随手将一封信丢到了董明的桌子上,“你的信还挺多,前天寄到的,昨天晚上送到的宿舍,我给你带来了。”
“多谢!”董明微笑道。
“又不是女生寄来的,不承你谢!”白了董明一眼后,李和颂也回了自己的位置。
看着信封上的地址与写迹,知道信就是大喇子来的,董明正准备拆开看看,同桌沈风华却轻声道,“董明,我的入团申请书已经交上去了,但我手里还有草稿,给你看看吧。”说着,悄悄将两页纸塞到了董明手里。
董明心里大乐,虽然他不怵头写这么一份申请书,但如果有参考的话,谁会拒绝,他毫不客气地直接收下了草稿,随口还对自己的这位同桌道了一声,“谢谢!”
董明索性就不再看信,粗略将沈风华的这份草稿浏览了一遍,心里大概已经有数,于是,数学课上,一份六百多字的入团申请书,就这么新鲜出炉。
下课后,当董明将这份入团申请书递到左婕的手中之时,她看着董明错愕地说了一句,“班主任的课你都敢干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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