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水景铄平日用的马车，灰蓝色涂料的马车内壁，马车的门帘同窗帘都是坤和帝都现在正盛行的白尾兰花样式，蓝底上小朵精致的玉样纯净的兰花一簇簇地团成一个吉祥的满花圆，清淡雅致。
马车内燃的也是以这白尾兰花香为主的调制香薰，浅浅的白烟升着，让人的心也跟着漂浮着，忘忧放松。
阮清坐在软和的毛垫子上，张目望向马车车壁上悬着的一处书架，上面摆着传记、古籍等，种类繁多，数量却不多，按照水景铄的性子来说定是精品的、
往常是能引起她兴致的……但是阮清却只是借着这个转移目光的机会沉思，好不去看在身边面色不安的卫燕。
阮清在想她待卫燕算好吗？
应该不算吧，卫燕每日只不过因为职责而照顾着她，她也只是理所应当地接受着，她有很多宫人伺候，卫燕不过是她最亲近的而已，她也不过就是偶尔会为卫燕的细致体贴而感到温暖，有事没事想找她聊两句而已。
就……仅此而已。
何况这件事也并不是多严重的事，往大了说是不怀好意、背叛，往小了说，卫燕也不过就是引她出来见一个人。
阮清想了想，轻声道：“卫燕，我去珍华那说一声，提前放你出宫吧，给你办一个身份，置上一份产业，到时候你愿意嫁人也没后顾之忧，不愿意也够你过好下半辈子了。”
皇后将一部分宫务转交给了珍华，
宫女出宫这事现在应该也是珍华管着的。
“公主？”卫燕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被罚，但是她没想到居然会被罚得这么重，不由得惊呼出声。
阮清奇怪问道：“怎么了？”
她好似全然没意思到最奇怪的就是她的态度，她太平静了，平静到让卫燕忍不住发慌，好似她对待卫燕就是对待一个普通的路人，因为某种缘故而负上一些责任，却只是单纯的责任，无关情感。
”公主，燕子不……”卫燕说着，忽然发现阮清对自己的称呼变了，“公主，你怎么不叫我燕子了？”
阮清面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笑，好似在说，你觉得是为什么？
卫燕忽就被什么东西梗住了喉咙，压住了心头，良久才酝酿出这么一句：“公主，你不要我了吗？”
“嗯，”阮清认真回道，往往就是这种认真才最是伤人，“要不起了，你知道我对谭沐阳的态度的，他背叛过我，我不喜欢他出现在我身边，而……你想要帮他，过上十天就是我和水景铄的婚约消息公布的时候，你现在不能在我身边了。”
留着也只会多生事端，父皇在自己身边留着那么些人呢，现在不赶走，怕是之后她就没了走的机会。
卫燕是想纠缠的，她能说出很多个让公主留下她的理由，公主爱吃的果汁只有她能挑出最合口味的，公主爱穿的衣服也都是她整理的，公主熬夜只有她能劝得动……林林总总近
乎涵盖了公主生活方方面面，公主怎么舍得她离开的。
可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现在就想要让她走。
卫燕难过地揪着袖子边，瞧，近墨者黑，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沾惹上了公主的这个坏毛病。
卫燕哀求道：“那公主再留我十天？或者公主出嫁的时候让我去看上一眼吧，就当是替柔妃娘娘看的。”
阮清低声呢喃道：“……母妃？”
阮清有些想不明白卫燕同她母妃有什么关系，不过留卫燕还是算了，卫燕尽早出宫为好，能脱出这趟浑水一个是一个，不够出嫁时让她来一趟也不是问题。
乘着卫燕没注意到自己的失神，阮清回道：“不行，回宫我派人通知了珍华后，会写信让慧静来一趟，到时候你就与她先出宫，后续要交给你的东西也会转交给你，我出嫁的时候她会带你来的。”
她能相信慧静，不仅是因为慧静是她的血亲，更因为慧静现在算是半个出家人，没有人会对她出手的。
卫燕低着头听着，眼里雾蒙蒙的，忽然好似抓住了什么，极快地反问道：“公主你为什么说起婚事的时候都这么平静？”
好像那就是一个普通的事件点，虽然卫燕没谈过婚事，但是也知道平常女孩谈起这件事来都是羞涩期待的，仔细想想，公主对于婚事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平淡的。
“没什么好不平静的，接受了为什么还会有多余的心思？难不
成应该困扰？”阮清淡淡回道。
这时候骑马守在外面的水景铄真是都快压不住心里的冷笑了，可不就是困扰，他这边为了阮清在水家都快把自个的屋子改成个女孩子的闺房了，这位主可好，真不知道这位主前世是个冷血的动物才至于今生这么冷情。
到了宫门前，阮清下马车的时候，水景铄都没忍住凑到阮清耳边狠狠埋怨了一句：“有时候真希望你是个白痴。”
傻乎乎的，都不用费心就能哄的那种。
真是把阮清说得一头雾水，不懂为什么水景铄忽然就骂自己了，想问却发现水景铄直接打马转身就走了，马车都扔在宫门口不要了。
待到慧静来的时候，阮清都还记得这茬，委屈又迷惑地问：“表姐，今儿个我在路上遇到了谭沐阳，而后又撞见了景铄，我与他说清楚了是事发有因，而且他也明显没有生气，为什么我到了宫门口，他与我私说希望我是个白痴？他骂我。”
阮安舒表现得比阮清更加迷惑，反问道：“清清，你真听清楚了？姓水的骂你？他不是一直都把你当心肝捧着吗？好多次我瞧着他都被你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会骂你？”
阮清重重点了点头。
阮安舒心中一面念到原来水景铄脾性这么大，人前看着都是温温和和的，私下居然骂清清，一面又想到估计水景铄还是生了清清私下去见谭沐阳的气。不过总的来说谭沐阳也
好，水景铄也好，与她都无关系，她看重的只是清清而已。
所以阮安舒亲昵道：“哪怕清清做错了事，清清是君，他水景铄是臣都没有骂清清的道理，清清，要我说还是你脾气太软和，下次清清要好好教训一下他，清清拉不下脸面，我替清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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