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阮清比殿中伺候的宫人们醒的都要早,也没唤宫人来帮她梳洗,只是从床边架子取了一本佛经开始看。
这也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应该是佛经抄多了,每次拿起这些佛经的时候,她都会不自觉地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听闻有些高门家中的主母会让家中庶子自幼研习佛经,好消去庶子们的争斗之心,不威胁嫡子的地位。
阮清淡淡地翻开一本佛经,可能是她也移了性情吧。
昨夜外头一直有雨但是她却睡得格外沉,偏偏今日又醒得早,而且一醒来就心慌得很,只有手拿着佛经才能勉强安下心来。
卫燕带着宫人们推开寝宫房门来唤阮清起身,卫燕慢揭开床帘子,就见到阮清正抬眼看着她,眼中无一丝睡意,卫燕的心顿时就是一跳,怕不是十三公主一夜未睡吧。
卫燕小心翼翼地扶起阮清,乘着宫人服侍阮清洗漱的时候,斟酌着道:“大公主现在还在房中睡着,安舒小姐也还未起,公主是先用膳,还是先用些点心?”
阮安舒身体不好,怕是大多要在房中用早膳,不过卫燕问这话主要还是想试探试探阮清对大公主的态度。
卫燕想着,若公主要先用膳,怕是公主心里还记着昨日同大公主闹的不愉快,若是十三公主想先用些点心垫垫,怕是心里就有缓和的想法,想等着大公主了。
阮清的佛经摊在书桌上,被从窗子溜
进来的凉风翻了几页,又翻了回去。
阮清不知道昨夜的雨势到底怎么样,不过现在她倒是可以从窗扉处看见雨是停着的,虽然天上还是不太光亮,她院子里的青石头过道上也还是有积水。
宫人为阮清梳理着云一般的秀发,阮清就安静地看着窗外,好似没反应过来卫燕的问话一般,好半响才回道:“先去为本宫准备吧。大公主现在怕是不想见到我,她若是问我,就跟她道我出门玩去了。去将我的书放到书架上去,别被风吹坏了。”
阮清倒不是担忧书,就是找个事给卫燕做,不想她再问自己。
众生皆有缘分,阮清想,那也总有个缘深缘浅,她有阿阳的缘分这辈子都够了,其他的缘分若是浅着比较妥当,那就浅着为好,比较她对她们来说,都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存在。
卫燕沉默着应了,去拿了桌上的佛经,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恼着阮清的,但是她主子心里不舒坦,她当奴婢的总是得做些什么的。
卫燕对寝宫内各处位置摆放早已烂熟于心,这应该是摆着阮清床边那个隔架上的,那儿一溜的都是佛经,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人求来世的在她看来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看了看手上的佛经,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卫燕看着阮清还在看着窗外,虽然还记得手上这本是放在第二横列第三本的位置上,卫燕也没有放回去,她反而大着胆子把
佛经搁到了离门不远阮清不常找书的那个架子上。
这种坏东西能少让公主看一本就少一本,卫燕想着。
卫燕刚刚放好,一回头就见着阮清正默默盯着自己,吓了一跳,讨好道:“公主,就搁这好吗?”
阮清看了卫燕一眼,也没有责怪卫燕,等着宫人为自己抹好口脂后,才道:“放回去。”
卫燕低着头,有些丧气,颇为粗鲁地又把佛经从架子里拔了出来,顺带还从书架上扫下来一个东西,摔到地上发出笨重的一声,而后滚到了门边去。
卫燕还以为架子上的什么摆件被自己不小心弄掉了,定眼一看,却发现是一块丑黑石头,也不是什么奇石,是宫里铺路都用不上的废石头。
卫燕心思一转就猜道:“可能是宫里那个胆大包天又贪玩的小宫女拿着玩的,没想到落到了公主的架子上,现在还引来了公主来看。”
阮清不认得这石头,自然不会有任何的表示,何况这石头还是这般的平平无奇。
卫燕提脚就要把这石头从门边踢出去,她有十足的把握不能伤到任何花花草草,铁定能落到过道右边的那个养树的盆子里,里面有很多这种石头,没啥特点,就是都比较圆,没什么棱角。
见到卫燕抬脚,阮清是无所谓的,就当给卫燕这丫头找了点乐子。
但是鬼使神差的,阮清脑海中忽然就浮现了昨日大公主说她的那句“你应该有件事不知道吧”。
她辜负过一次别人的心意,而这次这石头也是像诗稿一般忽然出现。
阮清急道:“等等!卫燕!”
卫燕放下脚,奇怪道:“公主,怎么了?”
难不成这石头有什么古怪,卫燕又忍不住看了眼这平凡的石头,除了又看出点丑来,什么都没多。
阮清松了一口气,羞于与卫燕解释缘由,她总不能说她担心这也是谁送给她的吧,这样未免也太过自以为是。
阮清只是扭头看着铜镜中装扮好的自己,平淡道:“擦干净放回去吧,就算是小宫女放的也没关系,指不定人家很喜欢,记起忘在这还会再来拿回去,若是发现没了,怕是小宫女要哭的。反正也不占什么地方,就留在这吧。”
卫燕也没多说什么,应了后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细细擦干净又放了回去。
只是卫燕心里忍不住想,就这么一块破石头,她一个时辰能捡回来三四百颗,哪个傻子会在乎这么个玩意,莫不是宫中伙食太好,事情太少,才养出了这般的矫情。
卫燕伺候着阮清用完餐,阮清也无意出去,只是让卫燕代她去书房取几本书。
去书房为阮清取书回来时卫燕撞见了刚刚为阮安舒请完脉的太医,卫燕想着阮清应当会想要问问阮安舒的病情,就留下了太医,并带着一同去见阮清。
果然,阮清见到太医就认出这是给她安舒表姐治病的那位,连忙问道阮安舒的病情道:“安舒表
姐今日如何,可有好转?需要用什么药尽管用。”
可是哪怕听到阮清的话,太医依旧是眉头紧锁,有些踌躇道:“回公主,不是药的问题,阮小姐现在主要还是心里的问题,阮小姐心里崩着根弦,就跟谭家那两位一样,都只能慢慢好转,急不得,只能等着病人自己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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