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也没关系吗?”
狗卷棘在黑暗中静静的注视着自己的青梅,被褥之下的手缓慢收紧,将床单抓皱了一些。
曾经的他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但现在,好像有什么不知不觉间将两个人越拉越远了。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狗卷棘脸上的蛇目符文没有任何的物件遮挡,这种感觉并不好。
天生的力量令他无法与普通人进行正常的交谈,他曾经在不经意的时候伤害过同龄人,每次到医院就会勾起那一段并不美好的回忆。
但是如果千城雪绘在的话,他可以克服这些。只要她在,狗卷棘就能安定下来。
——今夜其实也并不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受凉导致的发烧。
自从上次诅咒趁虚而入后,狗卷棘主动申请了一起祓除诅咒的任务。
现在是诅咒众多的旺季,咒术师本身就供不应求,在咒术高层进行了全方面的评定之后,咒术高专允许了他跟随前辈一同去处理。
所以并盛町近期肆虐的诅咒几乎都是他和咒术师前辈一起处理掉的,而其中不乏稍强一些的咒灵,身体虚弱完全是过度使用力量导致。
狗卷棘系统化地接触咒术没多久,加上咒言需要相应的代价,他的身体状况原本就处于一个临界点上,又看到千城雪绘没回家心情不太妙,等她受了凉没能好好休息,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才光荣的病倒了。
狗卷棘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问是不是因为大脑不是那么清醒,有没有泄愤的因素在。
千城雪绘用力掐了下狗卷棘的手臂。
多亏能够掩盖一切的黑暗,千城雪绘略有些僵硬的面部表情没有被发现,少女用一贯以来的欢快语调说道。
“当然没关系,我又不需要一直被照顾!”
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她不是自私的人,也没有资格一直都把狗卷棘绑在身边。
狗卷棘攥着床单的手骤然一松。
——这样吗。
他的视线转移到上方,吊着的药水已经是最后一袋,也即将滴完,他抬手搭上手背上针头扎入的位置,轻轻按了一下。
“那回去吧。”
……
狗卷棘看上去不像是平时那样精神,但多亏了强大的恢复能力,虽然依旧发着低烧,也能够在不依靠千城雪绘的状况下自己回家。
千城雪绘办完手续与他一同到家的时候,太阳都快要从天边露出一角。
为了避免狗卷棘用这样的状态出门,千城雪绘目送他进房间,再三叮嘱他在完全好起来之前不能出门,否则自己就离家出走。
狗卷棘被这样毫无威慑力的警告弄得有些无奈,他伸手将千城雪绘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随后弯腰抱了她一下。
“你也去睡觉吧。”
将近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一天令人非常疲惫,千城雪绘把自己甩进温暖的被窝,手机设定了自动回复,沾到枕头的同时疲惫上涌,快速就进入了梦乡。
她本来就是比较多梦的类型,加上近来心事众多,梦也紧跟着多了起来。
千城雪绘梦见了狗卷棘。
他们两个人行走在狗卷家宅的院落中,少年走在前面一些的位置,他穿着黑白相间的和服,只留给千城雪绘一个背影。
狗卷的家族,本家似乎是什么隐居的类型,因为几代的沉淀,家宅的大小十分壮观。
只是他很少回去。
千城雪绘穿着木屐走在后方,前方少年走的稍微有些快,要追上他的脚步还有些困难。
不过千城雪绘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这是梦境,因为狗卷棘从来不会把她落下。
她其实对自己梦到竹马感到有些奇怪,上次梦见与狗卷棘相关的事情还是在小学的时候。
那时候同班有个同学告诉她,狗卷棘脸上有奇怪的符文,是被诅咒的孩子,她靠近之后会变得不幸。
虽说人们常说童言无忌,但这样的说法很快就在学生中传递开来,千城雪绘能够感觉到本来就不乐意多说话的狗卷棘越发沉默。
气的千城雪绘直接揍了那个说话不过脑子的臭小孩一顿,当晚梦见狗卷棘因为这些流言伤心地窝在房间的角落里哭,周围一群小孩子围着说他是被诅咒的家伙。
至此之后,千城雪绘护短的程度又上升了一个档次,要是谁传出关于狗卷棘的闲言碎语,都会被堵墙角一顿思想教育。
前方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千城雪绘跟随的有些困难,他慢下脚步。
“父亲很想见你。”他开口,清朗的声音像是春日的风拂过,“在婚礼之前,他想和你单独谈谈。”
千城雪绘打量四周的同时敷衍的回复:“没问题呀……等一下!什么?!”
前方的少年转身,动作太过于突然的缘故,千城雪绘和他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进,梦中的少年垂眸注视了一阵千城雪绘的眉眼。
他开口说了句话:“——”
因为前面的那一句话实在是太有冲击性,千城雪绘觉得自己的脑海里还是嗡嗡的,一时间没有听进去。
狗卷棘似乎很轻的叹了口气,微微弯腰拉住了她的手腕,贴近的距离令就算是知道在梦中的千城雪绘也忍不住想要退缩。
但少年显然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他的声线惑人,按着手腕把她堵在墙角,咫尺之间微微偏头好像就能吻上。
他问:“你为什么不懂呢?”
……
千城雪绘猛地睁开眼睛。
她迅速伸手去拿床头柜子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睡了一整天,手机屏幕上刷了满满一屏来自不同人的消息。
她又放下手机,茫然的注视着天花板几秒。
——太禽兽了!!!怎么能对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有这样的非分之想!!!
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千城雪绘把自己重新埋进被窝里。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头,穿好拖鞋去卫生间打理一下自己,再打开房间的门。
穿着衬衫的狗卷棘从沙发上抬眸看向她:“可以吃晚饭了。”
千城雪绘嗷了一声,想到了自己做的诡异梦境,老脸一红的同时慢慢蹭到厨房。
作息的混乱导致周一上课的时候千城雪绘整个人的状态都极其的心不在焉,第十三次转动手中的黑色签字笔,第十三次又掉落到桌面上,她叹了口气。
她的反常令狱寺隼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这女人在干什么?”
千城雪绘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笔:“我要去找一下库洛姆。”
同样因为她不对劲状态过来问候的沢田纲吉愣了一下:“库洛姆倒是回来了,但是有什么我们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千城雪绘认真点头:“那必然,少女的都是有自己的小秘密的嘛。”
库洛姆·骷髅,彭格列的雾守(之一),是千城雪绘的好朋友,不在并盛中学上学。
今天的课不多,千城雪绘下课后直奔好友的所在地。
库洛姆虽说也是彭格列的一员,但又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意思。
——毕竟在之前,彭格列和彭格列的雾守是对立的关系,库洛姆的阵营并不是那么坚定。
虽说千城雪绘和作为同班同学的笹川京子关系也不错,但与库洛姆毕竟是有一起作战过的经历,千城雪绘更好意思向着更亲密一些的好友倾诉。
而且千城雪绘知道沢田纲吉暗恋笹川京子——兄弟喜欢的人是不可以随意勾搭的!
库洛姆通过讯息,了解到千城雪绘即将到来,她准备了女孩子喜欢的小甜点,顺便支开了两位平日里都一起行动的男士,等待着千城雪绘的到来。
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库洛姆弯眸:“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着急?”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有一个从小一起生活到大的竹马。”千城雪绘坐上沙发。利用了‘我有个朋友’那一套,面色镇定的开始瞎编,“那个竹马现在要和她分开,我的朋友觉得心里不太好受,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点魂不守舍,我又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安慰她,问问库洛姆你有没有经验。”
库洛姆歪头眨眨眼睛。
“是哪种类型的不开心呢?”紫发的少女问,“是不想他离开吗?害怕他遇到新的朋友会冷落自己……之类的?”
确实有一点担心,不过更多的是担心他没能交到朋友…?
千城雪绘纠结了一瞬:“大概是这样吧。”
“会因为他身边多出别的异性而难受吗?”
“稍微、有点。”
库洛姆似乎陷入了沉思:“嗯…只是竹马而已?”
千城雪绘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漂移:“真的是很纯粹的,和兄弟姐妹一样的那种!”
——至于是不是,就只有“朋友”心里清楚了。
库洛姆撑着下巴听着千城雪绘说完,她贴心的将手边的水向前推:“雪绘,你、你的朋友是不是喜…”
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千城雪绘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紫色的雾气从库洛姆的脚底升起,少女微怔很快就明白要发生什么,她朝着千城雪绘眨眨眼睛,做出一个“等会儿见”的口型。
千城雪绘:……
彭格列的雾守名为六道骸,幼时被黑手党组织抓去进行过人体实验,一只眼睛是轮回眼,能够利用这个进行幻术攻击,是一位具有极其强大天赋的幻术师。
目前因为捅掉好几个黑手党的据点被关进了监狱,但依旧可以利用幻术出来短暂的行动。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比起碰见云雀恭弥,千城雪绘更不愿意碰见雾守。
她眼疾手快从沙发这头滚到那头,但紫色雾气笼罩过后出现的人身形高挑,长手随意一捞,轻轻松松就控制住了她的动作。
千城雪绘的活动范围被卡死在一角,少年略显轻佻的声音传入耳中:“kufufufufu…这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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