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此话怎讲?”高殷一惊。
中了毒沙掌的人,毒发时眼睛发红,动怒和喝了酒,都会让毒发作,发作时狂暴、嗜杀。”
高长恭把最后那两句,说的得很重。
“太子可注意宫中,有没有这种人?”
在高殷惊疑的神色中,高长恭望着他送来的茶,郑重的说了一句:
“此茶可解酒。”
多说无益,有的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高长恭婉拒了太子想留他在宫中用午膳,离开了麟华宫。
本想去找五弟说说话,可五弟宫中的黄门对他说:
“公子,安德王还正睡着呢,需要帮你去把王叫醒吗?”
“不用了,让他睡。”
沿着宫中的小路,高长恭再次穿过华林园,想从东止门离宫,太子宫中送他出宫的黄门,弓着腰,跟在他后面小步紧走着。
皇后宫中的侍女们还在华林园,皇帝的侍卫也还在。
“二叔和二婶还在散步。”
高长恭说了一声,准备绕道过去。
他自小就出入皇宫,对华林园尤为熟悉,这是他小时候和太子,还有五弟玩耍的地方。
穿过池塘边的胡柳,走进了一条无人的林中小道。
一个绿色的身影,出现在高长恭眼里,那人穿的衣裙,不是宫女的穿着。
金线滚边、狐狸毛领的裙袄,以及鹅黄色的刺绣披风,显示了这个女子的地位。
至少也是个跟着夫君,入宫来拜见帝后的夫人。
华林园作为皇家御园,有贵妇出入,倒也不为怪。
只是一般贵妇,身边都跟着婢女,这个长的极其美艳的女子,却是独自一人。
不知为什么,高长恭觉得,这个女子,她看向前方的眼神,有点奇怪。
一个侍卫,看似无意,却是有意的走进那个女子的身边,然后蹲下去,借故整理鞋子,实则在说着什么。
“刘德忠,前面那位女子是谁?”
紧跟在高长恭身边的黄门,赶紧碎步紧跑了上前来,躬身道:
“那是王嫔娘娘。”
“王嫔?”
一个嫔妃,怎么会独自来到园中?更不应该和一个侍卫嘀嘀咕咕。
高长恭正自顾想着,却见那个护卫已经站起来快速离开。
疑惑浮现在高长恭的眼眸,身形一闪,马上追了过去。
“人呢?”刘德忠只晃了一下神,他身边的少年,就已经不见了。
那穿宫廷禁卫军服装的侍卫,离开王嫔后,脚尖点地,竟是避开皇宫侍卫,极速的向宫外的方向而去。
皇宫侍卫,没有出宫的令牌,也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那人身形诡异,速度惊人。
“莫非是假的皇宫侍卫?”
想到此,高长恭快速的掠过树林,想赶在那人的前面,提前到达东止门,通知守卫拦住那人,好好盘查。
可是,当高长恭掠过那人后,回头却没有看到他向宫门的方向过来。
“难道我怀疑错了?”
高长恭稍一迟疑,一抬头,就惊讶的发现那人,一晃后,就奇迹般的消失了。
皇宫禁地,不可随便逗留。高长恭疑心重重的走出了东止门。
这一日,回到大将军府的高长恭,心事重重。
太子太仁厚善良,是不会质疑他父皇身边的嫔妃,会和侍卫有什么牵扯,更不敢查看他父皇身上,到底有没有毒沙掌掌印。
高长恭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但满脑子都是高洋狂暴嗜杀的画面,还有王嫔和那个侍卫的身影。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触摸在了高长恭的手上。
高长恭睁开眼睛,看到了阿烈。
阿烈正把它的爪子,搭在高长恭的手上,静静的望着他。
阿烈是广宁王高孝珩养的一只波斯犬,全身金黄,两只耷拉的长耳朵,颜色更深一些。
高长恭一抬头,看到他的二哥高孝珩,拉着小冉冉来到了他的月韵苑。
高孝珩总是英气逼人,贵气通身。
而今日的小冉冉,一身粉色小花短襦,可爱得向一只粉色的小兔子。
“四叔。”
冉冉奶声奶气的声音,让高长恭烦躁的心情,静了下来。
高孝珩微微抬眼看一眼高长恭,高长恭在荥阳那些日子,皇宫里发生的事,他比谁都清楚。
不到半个月,已经杀了十五个人。
“四叔。”
冉冉的话,让高孝珩会过神来。
“五弟可好?他在府中那两日,我去找他几次,他都在睡觉,这样吃吃睡睡,更胖了。”
“我去看他时,他也还在睡觉。”
两个兄长,都在为他们那个肥胖的五弟担心。
“四叔,婶婶呢?”
高长恭的两只手,一只手上搭着啊烈的爪子,一只手上,放着冉冉的小手,高孝珩看这,咽下了要说的话。
看着冉冉可爱的小脸,高长恭轻轻的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道:
“婶婶要过段时间才来,想婶婶了?”
冉冉害羞的一笑,踮起小脚尖,凑近高长恭的耳朵,悄悄说道:“想。”
“想婶婶是好事,羞什么?”
冉冉一听,跺着小脚道:“四叔,冉冉不给爹爹知道嘛。”
旁边的下人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晚膳是高孝珩和冉冉,陪着高长恭一起吃的。
高了珩和冉冉离开后,高长恭来到他的新房前,打开门静静的看了一会,才又转身回到他现在的卧房。
“楚儿,前世欺负你的人,我已经送他回老家了,以后你到了邺城,没有人敢再打你的注意了。”
想象着婚后的甜蜜生活,高长恭的心里,终于平静下来,暂时放下了对宫中某些事的怀疑。
但是,在这样一个平静的夜晚,有的人却无法平静。
在邺都北城,北宫中。
李昌仪垂手立于娄太后面前,小心翼翼的把早上,皇帝杖责高湛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给娄太后。
“太后,那高阳王,亲自动手呢。”
娄太后喝了一口茶,然后把茶杯递给旁边站的外孙女段涵,段涵自从被娄太后救到北宫后,就一直和她母亲一样,待在了娄太后身边。
“咳,李昌仪,皇帝杖责有过的臣子,本宫也无法干涉,你下去。”
“是。”
待李昌仪躬身退出后,段涵急道:
“姨祖母,那高阳王打的可是您的亲儿子。”
“扶你母亲下去,本宫要休息了。”
娄太后脸色一沉,旁边的女官贾凤仪,赶紧道:
“太后凤体要紧,都跪安。”
段涵不情愿的伏着自己的母亲下去,边走边骂道:
“这些汉女的儿子,竟让敢打太后的亲儿子。”
元渠姨一听,忙道:
“可别乱说,你不怕陛下知道了,杖责你吗?”
段涵一听,吓到闭上了嘴。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后,娄太后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游娘,你母子两代,都捅本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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