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 碎片就藏在泉水内。
郁承期正要开口,忽然, 泉中一阵刺眼的寒光盛绽,强盛饱满的灵气无意中激起了碎片的共鸣,虚空徒然划开一道巨幕!
如同之前在魔洞中一样,碎片中印刻的景象再度浮现——
听见动静的精怪们愈发激亢了。
郁承期眸色微变,又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了吟风经棠。
这次所见的景象是在一座豪奢敞阔的楼阁里?。
铜镜搁置在桌子上,导致视角有些?奇怪。
随着咯吱一声房门打开, 视野里出现一个白衣玉袖的男人,推开门的一瞬,他神色似乎略微沉寂,俊美冷峻的面容生?生?透出一股股寒意, 眉间皱起的模样与顾怀曲有六七分?的相似。
接着合上门, 朝着屋内走去。
屋里?厚重的檀木书架排排罗列,像是一间书房。
吟风从桌旁擦身而过,凛冽拂动的白衣走到书架旁,从架上抽出几本书,一一翻看。
因为背对的缘故, 郁承期没能看清他的神情。只见到他翻阅着手中的书, 书页急躁地哗啦啦作响, 似乎越翻越怒火中烧, 视野中隐约可见他攥得青白的骨节。
不知看见了什么, 他背影越忍越怒,最终忍无可忍,砰地将书掷在地上!掌心徒然窜出灼热滚烫的灵力,火光腾窜,猛地点燃了整座书架!
火势雄起, 直窜上屋顶。
伴随着烈烈火海,木头被烧得劈里?啪啦响,焦黑中冒出滚滚浓烟。
很快地,有脚步声远远闻讯赶来,紧促焦急,房门砰地被猛然推开——
经棠仓促间青丝被吹得有些?凌乱,眼瞳微震,望着屋内的人。
屋外灌入的风和屋内熊熊的火吹掀他的衣袍,衣襟微敞,可见半分?的慌乱,在与吟风对视的瞬间,他脸上极快地恢复了平静,瞬息的神情仿佛只是错觉。
郁承期还是第一次看清他的容貌。
上一次见他时,他在山巅沾满了血污,而眼下却如一盏剔透琉璃。
屋内明晃晃的火光映着,在他脸上镀了淡淡一层釉色,一袭绯红描金的长袍,青丝黑如浓墨,衬得人如琢如磨。一眼看去,怎么也不会令人将他与传闻中的魔头帝尊联
系在一起。
火光映在经棠的眸底,将漆黑的眸染成了焰色,异常平静。
吟风逆着光,回过头来。
此刻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庞更显沉郁,烈火灼尽了他一身清冷,身后滔滔火光正如他汹涌的怒意,眸底灼红,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经棠,你?好大的胆子!”
轰隆一阵巨响。
背后书架不堪燃烧,携着滚滚黑烟倒塌了一角。
经棠眉眼带笑,极是轻松地问:“怎么,见不得我?好吗?”
吟风瞬息被激起怒火,眉宇含恨道:“邪门歪道在你眼里是好?!经棠,你?可真叫我刮目相看!你?信不信,倘若有朝一日你走火入魔,你?手下那些人会第一个将你?吃得骨头都不剩!你?为何偏要自作孽?是还嫌你?如今的处境不够水深火热吗?!!”
经棠不为所动,偏了偏头,似乎很是愉快,眸中沉着温软明朗地色泽:
“所?以啊,我?已经掌握了控制他们的秘法,只要我?的灵脉尚存,他们就永远也逃脱不了。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觊觎本尊的位置了。”
吟风沉怒道:“你?这是在毁你?自己!”
经棠固执地笑,火光在他眸底沉沉烁动:“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是毁呢?”
“吟风,你?出身名门望族,而我?不过一散修,你?有师尊兄弟,可我却没有。你?不是我,我?做的事你?也不会懂。”
看着吟风那张暴怒冷厉的脸,经棠仍是笑着,略微垂下眸,纤长细密的眼睫浓如鸦羽,自顾自地继续:“没办法呀,我?真的太怕自己有一天会从高处摔下来了。见惯了一落千丈、失去所?有的人,我?很怕自己会变成他们……”
他低沉的眸色只有一瞬,随即不等吟风明白过意思,他忽地抬眸望过去,很是闲懒地笑了笑,颇有几分?风流恣意的味道。
一道灼目的灵光倏忽闪过,他掌心多了一把长剑,灵流熠熠如波。
笑吟吟道:“来打一架吗?我?大势已成……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输给你?了。”
***
碎片中的景象戛然而止。
郁承期一时困惑。
经棠当年聪明顶慧,独辟蹊径,研修了不少偏僻古怪的道法,虽然有违天道,但也因
此功法大成,受魔界万众敬仰,这点他是知道的。
但显然,吟风对此极力?反对。
难道……道法不合,就是吟风和经棠反目成仇的理?由?
不等他想清楚,精怪们已经开始沸腾了,如同听到天籁一般,喳喳声中是按捺不住的激动亢奋,似乎有着某种默契,齐齐朝着灵泉的方向跪拜,一边跪一边喳喳有词,像在进行着某种奇特的仪式。
但郁承期总感觉这些?精怪不是在拜吟风和经棠,依照它们的智商,可能连人话都听不懂,再加上眼瞎耳聋……
他大胆猜测。
难道它们是误以为,这是神力?降生?,是碎片中的两个人赐予了它们旺盛的灵气?
郁承期觉得这说法很有道理?。
跪拜完毕以后,精怪们的仪式还没有结束。
它们不约而同地转移阵地,自动分成了两批,四爪并用,浩浩荡荡如壁虎似的分?别朝两边的岩石爬上去。
转眼,两侧的岩石就挂满了白净通透的大萝卜。
顾怀曲略一蹙眉,毫不犹豫,果断选择一边跟了上去。
无人理会的郁承期还坐在原地,不动如山,甚是不爽的一抬眼皮,视线紧随着顾怀曲,眼里的质问几乎化为实质:那我呢?
顾怀曲头也没回,才不管他。
郁承期极是不悦,鼻间挤出冷哼,半天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跟上另一边。
至此,诡异的事便开始发生?了——
郁承期先?是跟着精怪们的队伍,走向石壁侧方的一排排石屋,期间不知为什么,有只精怪总是莫名跟他挨得很近,动不动就蹭过来。
郁承期不善地瞥它,但对方眼瞎,还是蹭。
精怪们每两只结成一组,携手并肩的走入石屋。而郁承期大概是因为涂了之前精怪血的缘故,身上散发着那只精怪的气息,故而被那只总是蹭他的精怪误认成了熟人,被带入了石屋。
——但在进入石屋之前,郁承期先?是轰隆拆了一面墙。
原因无他,精怪的身体太矮小了,屋门垒得像狗洞。
堂堂帝尊不乐意钻狗洞,于是往石块上踹了一脚,本就不牢固的石屋瞬间倒了一面。
精怪看不见东西,只听到有声巨大动静,疑惑不解地歪
头“看”他。
见到郁承期半晌没有动静,它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态,左右摇摆的迈着短腿,朝他走过去,两爪抱住郁承期的腿,再度开始蹭,剔透半透明的脸上竟隐隐透出红晕。
郁承期一脸莫名其妙。
想抬腿踹开它,又担心被察觉出异样于是忍了。
他先?是观察了下四周,屋内地面上被铺满了柔软的枯草,角落里有一方活水。
原来从那座巨大泉水中分?出的细流,是被引到了这些?石屋里?,每座石屋当中应该都有那么一小方泉水,源源不绝,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他也没功夫细想。
只因为身旁那精怪蹭得越来越厉害了,连他的裤腿都被蹭得皱皱巴巴。
郁承期面色发沉,正想抬手一巴掌将它打晕,却忽然听见其他的石屋里?传来奇怪的动静,动作一顿。
有窸窸窣窣的枯草挤压声。
精怪们特殊的肢体摩擦声。
甚至还有暧昧不明的声音……
他将抬起的手转了个方向,从墙中间取下一块石头,往隔壁看去——
登时被惊得头皮一紧,满目骇然!
操!!
这些?精怪……在交.配?!
郁承期傻眼了。
所?以他眼前这只,难道是在找他求.欢?!!
妈的!!
他心头一阵恶寒,不打晕它了,而是反手将它抄起来,用力丢了出去,扔出极长地一道抛物线!
随后他迅速用结界封了屋子,头皮发麻,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正想把那块取下的石头再塞回去,但在塞之前,他无意间又瞄了一眼,竟瞥到在那两只交.配中的精怪周围,正漂浮着异样的透明物质,像柳絮似的。
他想了想,觉得有些?奇怪,忍着不适又多看了几眼。
这才发现,那透明的柳絮是从雄性精怪的体内散发出来的。
似乎只要精怪发.情时,这东西会自动往外冒,被雌性一接触,就会立即融入雌性的体内。
据他的观察……应该是催.情用的。
郁承期眼皮一跳,实在不想再看白萝卜配.种了,用力将石头塞回去。
等等——
他思绪碰擦之间,忽然想到……这催.情的柳絮对人有没有效果?
方才第一只被他取血
的精怪……是公的还是母的来着?
万一是母的,那顾怀曲……此刻岂不是正在被一只公精怪对着发.情?还被不停的释放催*素??
嘶——它敢!!!
郁承期心头忽然腾起一股剧烈的不适,比被方才那母精怪蹭的时候还要憎恶反胃!
不管怎么说,顾怀曲也是他的人,若是死了他没意见,但绝不能被玷污。
他都没吃干抹净,怎么能轮到一只精怪起歹念?!
想想就觉得厌恶。
思及此,他半刻不等,起身快步走出石屋。
短短片刻的距离,周围的**声已经愈发激烈高昂了,伴随着不堪入耳的冲击,喳喳声婉转高亢,可见雄性精怪的催.情物何其猛烈。
郁承期来到另外半侧石壁上寻找,仍旧是近百座一模一样的石屋,看得他眼都花了。最后才在右侧深处,找到一个屋门与众不同的石屋,显然是顾怀曲将那狗洞给拓宽了不少,可容人弯腰入内。
但郁承期连腰也不想弯。
他暗嘲顾怀曲这人假慈悲,一群精怪对它们那么和?气干什么,于是抬脚再度轰隆一声!
踹塌了整面墙。
屋内,顾怀曲被巨响一震,灵力紊乱,气息不由自主的受到冲击。
郁承期走进来,眉头一皱,果然看到有个精怪在对顾怀曲发.情,疾步走过去。
却发现这好像不是重点了。
重点是……
顾怀曲原本正在依靠打坐抵御精怪,周身有一道看不见的气壁,精怪与催.情物质根本无法靠近。结果因为他的突然闯入,稳固的灵息被打破,气壁出现轻微疏漏,导致催.情柳絮突然就趁机……
趁机……
钻进去了?!!
郁承期蓦地顿了顿。
骤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方才的气势汹汹瞬间像漏了气,连声音都降了许多。
悄声靠近试探顾怀曲,小心翼翼地蹲在他身侧:“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有高能,我尽力了,但最近的晋江没准,所以你们懂……
明天六点准时更,记得早点来(眼神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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