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承期也不是有意被蛰的, 实属不小心。
他眯眸道:“怎么着,能死?”
显然, 如?果贺轻候说出“能”这个字,他立马就要砍了这妖人陪葬。
贺轻侯神色悻悻,执扇遮住半张脸,声音弱下来:“当然不会,属下当然不会给?您送那么危险的东西啦,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就是会晕一阵子……跟喝醉酒一样, 过会儿就好了。”他越说越小声。
看他这样子,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趁着郁承期发火之前,贺轻侯连忙上去扶住, 带着边他往外走, 边道:“哎呀,我还是先带尊上找个客栈住下,歇一晚上就没事了!”
岂料没等走出几步,一阵晕眩已经袭了上来。
正如贺轻侯所言,这蝎尾上的毒极其罕见, 有幻术、梦境、迷毒三者结合, 郁承期只觉得脑中一瞬浑噩, 什么也不及思考, 眼前发黑, 骤然往后倒了下去。
——他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而是倒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再睁开?眼,自己正躺在美人膝上。
“……?”
“……您、您没事?”那美人嗓音柔如?春水,担忧又羞怯地问他。微敞的衣襟下,半抹傲挺的酥.胸简直白得晃眼。
那群女人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郁承期脑仁生疼, 倒是不知那妖人哪去了。
他抬手狠掐了掐山根,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没什么用,毒性上来简直令他头疼欲裂,什么也无法?思考。
“我扶您起来。”
纤纤玉手柔若无骨,环住他的手臂。
那美人丝毫不知廉耻的贴近他,胸脯紧紧挨着,在他耳边气吐如?兰,稍稍用力拽起他。
郁承期顺着她的力道,勉强站稳了,闭了闭眼,咬牙暗骂贺轻候祖宗十八辈。
美人还在旁边娇嗔:“哎呀,看样子您今晚走不了了,不然就在这里宿下?还是找间客栈?客栈可要走好一段路呢,您应该走不动了?”
郁承期揉着额角,也不打算勉强自己,忍了忍昏沉,深吸了口气:“去找间房。”
他现在只想立刻睡一觉,在哪儿并不重要。
“好,跟我来。”
美人扶着他从
房中走出去,烟花之地要别的没有,就是睡觉的地方多。但一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郁承期隐隐觉得不对劲,屋外的灯火恍如?白昼,过于明亮通彻了,从楼阁经过的美人们各个纱衣曳地,身姿美艳,眉眼风情万种?,却有些模糊,以至于有种?……
不大真实的感觉。
果真是自己头晕得太厉害了。
郁承期没有多?想。
他跟着那美人上楼,然而刚走到楼梯处,那美人忽然听见楼上有说话声传来。
美人忽地神情一变,朝上看过去,透过楼梯的雕花间隙,注意到楼上有人下来。
“咦?”
美人眉头一拧,轻罗小扇惊讶地掩住唇,低低在他耳边道:“尊上,那是你师兄呀?!之前论剑峰他见过我,属下不能叫他认出来,先避一避,您好自为之!”
“……”
她转身躲得太快了,并没有注意到郁承期怪异的眼神。
其实这蝎毒,贺轻侯也是一知半解,只了解个大概其,还没有拿人尝试过。所以他也不清楚,区区一点蝎毒能将人带入怎样奇怪又逼真的幻境,更不知道他此刻在郁承期眼里是个什么模样。
而他方才那串话,在郁承期听来,其实是:
“客官,那是你相好呀?之前她见过奴家,奴家可不能叫她认出来,先避一避,您好自为之!”
“……”
什么相好的?
郁承期怎么也想不出,倏忽头更疼了,就在此时,一个巴掌忽然使劲拍在他肩上,力道极大,险些拍得他踉跄,开?口的嗓音却细脆如?莺鸣。
“哟,这不是郁师弟吗?你怎么也到这种?地方来?”
来人是楚也。
好巧不巧,他可是这座勾栏院的常客。
见着郁承期在这,他不禁新奇又嘲讽,不停地上下打量他,满脸“你平时还好意思说我整天咒我得花柳病你自己不也到这种?地方来呵呵被我抓到了”的表情。
但不知为何,他感觉郁承期看他的眼神有点怪。
是那种……说不上来的怪,甚至有丝杀气。
楚也仔细瞅了瞅他,见他半晌不答,奇怪道:“你……该不是喝多?了?”
“……”
楚也并不知道,郁承期因?为中了蝎毒的缘故,此时眼里只有美
人妓子的脸,没有别人。
而自己方才那番嘲讽的嘴脸和话语,落到郁承期眼里竟完全扭曲,俨然一副“献媚招.嫖”的德行。
还动手动脚的。
郁承期实在头疼得不行了,不想计较,眼底露出淡淡的嫌鄙,揉了揉额角,不耐地道:“闭嘴,带路,给?我找间房。”
楚也:“?”
楚也道:“你要在这过夜?”
郁承期嫌他话多?:“你有意见?”
“他娘的你说呢?!”楚也震惊过后,立马暴躁。
他真想不明白郁承期怎么就这么理直气壮:“你从村庄回来,向师尊禀报了吗?回宗途中不能耽搁,这是宗中起码的规矩!你怎么被抓到了还一脸理所当然?兔崽子,胆量见长啊你!”
郁承期耳边嗡嗡的,不知又听成了什么。
他极是烦躁地思忖起来,眉角轻微挑起,但还不等想明白,楚也忽然又动手了,一把?拖着他的衣襟,嚷嚷道:“赶紧跟我回去!”
“……”
可能是蝎毒愈演愈烈,导致郁承期头脑太胀痛了,也可能是他听成了别的什么,总之没反抗,跟着楚也走了。
贺轻侯就在墙角暗处看着。
他一脸的心虚。
心想,这样……歪打正着,倒也挺好,尊上回了山海极巅,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
路上。
楚也带着郁承期,一路朝山海极巅的方向走,途经大街,城门,山径,长阶……
但在郁承期眼里,他们却始终还在那个灯火彻亮的勾栏院里兜兜转转。
郁承期就想不明白了。
一座勾栏院,怎么会这么大?路怎么会这么长?!
也不知走了多?久,头都要疼死了。
他拧眉烦躁地问:“还要多?久?”
楚也没好气地骂骂咧咧:“什么多?久?回去的路你都不认得了?你酒品什么时候这么差,喝了多?少啊你?”
郁承期确实喝了酒,身上也有些酒味,恰巧掩盖了他现在精神混乱、五感失控的事实,脸上只露出“你这娘们好聒噪屁话好多”的厌烦,眼底因?为疼痛泛起血丝,不大想说话,更添了几分戾气,看起来随时都要捏爆对方的脑袋。
天色不早,楚也索性将这“醉鬼”带回弟子寝舍,让他赶紧滚
去睡觉。
而后正义地径自走了。
到让清殿禀告师尊去。
房门一关,郁承期耳边终于清净了。
他根本没认出这是自己的房间,伸出两指掐了掐鼻梁,解了外袍,往陌生的桌上一丢,倒头便睡。
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然而,天不遂人愿。
不知过去多久,他正睡得昏昏沉沉,外面忽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郁承期烦躁地皱眉,眼都没睁一下,不想理。
一道音质清冷凛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开?门。”
“听见没有?郁承期!”
那声音沉冷如玉,不容置疑。
又是个陌生女人。
一股怒火翻上来,郁承期睁开?眼。
心想究竟是哪个贱人深更半夜还过来爬床?!他眼底血丝未褪,太阳穴针扎般突突狂跳,想杀人。
“郁——”
对方正待再开?口,房门去咯吱一声暴躁地开了。
那人微怔了下,随即冷着脸扫量了郁承期一眼,只见他单穿着薄衫,衣冠凌散不整,面色阴鸷,满脸被吵醒后宿醉般的暴怒,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不仅有股醉醺醺的酒味,还有股难以忽视的……香腻脂粉味。
顾怀曲顿时脸色更沉,冷眉厉皱。
还未及说完,郁承期倒先恶声开?口了:“你找死?深更半夜的,你在讨谁的嫌?活腻了?!”
他仍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眯眸面对着眼前衣衫露骨的美人,脸色阴郁。
对方眼神羞怒怪异,见了鬼似的看他。
怒声道:“混账东西,你在跟谁说话?我看你才是活腻了!”
那“女人”凶锐狠厉地质问起来:“谁准你出去喝酒,还在外头留宿的?宗门规矩你不记得,宗门重任你也敢忘?你还知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郁承期,你若是不想留在这,就立马给我滚!别丢了山海极巅的脸!”
郁承期眸色倏地阴寒,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力道生猛暴戾。
不过他面色虽然凶狠,说出的话却前言不搭后语:“你说什么?敢跟本尊顶嘴,你们店里便是这样待客的?!”
顾怀曲一脸莫名其妙,大怒道:“放手!”
郁承期见他还骂,手劲愈发加重:“没规没矩,我看你是想被割了舌
头下——”
不等说完,一道掌风如怒涛骇浪袭过来,猛地拍在他胸口!
就这一掌,竟凶狠地将郁承期打退了数步。
咣当一声!
郁承期身体撞到背后的桌椅,发出沉重闷响,后背传来钻心地疼。
他整个人不由得懵住了。
与此同时,他胸口和脑袋也同时泛起剧痛,脑子里嗡地晕眩了一阵,响起剧烈地耳鸣,青丝垂散了几缕,倚在桌边,难得有几分狼狈,内心愈发不可置信。
对方暴怒冷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来:
“你是喝酒喝疯了?!”
“还敢口出狂言,不知死活!滚!!”
“……”
郁承期愣了好半晌也没回过神。
他怎么也没想明白,一个妓子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修为?
恍惚之间,竟又觉得这声“滚”有些亲切,但仔细辨认,对方彻头彻尾都陌生得很。
……真是见了鬼。
作者有话要说:x7:天凉了,我要这家青楼破产!
还有两更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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