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第一天出去玩, 后两天边南在家里看书，贺昭平时不爱玩手机，可直播画画那事热度不断, 经过两天舆论发酵之后彻底红了, 最终他还是知道了。
这天傍晚刚吃过饭，房间里, 他在手机上看着那些片段，包括之前什么论坛的黑帖事件, 一路看下来真的很考验人的心理, 贺昭都得时不时缓一下才能接着看下去,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自家小孩居然面对着这些妖魔鬼怪, 他这个代理家长真是当的不合格。
贺昭划到了一个不是碎片剪辑的视频，好像是从直播间拷出来的第一个，上面没有任何后期加工, 完完全全是记录边南画画的过程。
屏幕中，穿着白衬衣的少年认认真真作画, 满弹幕都是各种花式夸耀的话, 甚至因为长相出众韩辰还圈了不少迷弟迷妹, 那些人在网络上为争抢他而“大打出手”, 场面看着特别搞笑。
但贺昭看着那张专注的少年面孔, 脑海里想到的却是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对方坐在高台上眼眸里空洞，楼下传来各种恶毒的话语，那些话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挽留，全都是在逼迫他了了结生命。
过去现在形成了对立，众人嫌弃与万众瞩目。
差距实在是让人感慨命运多变。
他突然觉得心口很痛, 视线中视频里那幅画上的韩辰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贺阳的模样，然后他看到他的弟弟在绝望中恸哭。
贺昭身子一抖赶紧把手机翻过来盖在桌子上，他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发红的眼眶很快就积聚泪水，接着控制不住一颗一颗掉落，但他也不敢抬头看一眼那边柜子上对方的照片。
弟弟贺阳的照片只有零星几张留存在世上，没有一张是带着笑容的，他总是很拘束，很忧郁，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贺昭在他刚死的那几年每次看见照片就哭到抽搐，他感觉他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咚咚！”
房门被人轻轻敲响，贺昭猛地从回忆中抽身出来，伸手慌忙在脸上擦了擦，但怎么都擦不干净，弄得脸上特别狼狈。
“我带麻团下去遛几圈，需要让我带什么东西回来吗？”
麻团是流浪猫，特别不怕人，它不喜欢跑步机，但又有一身肥膘得减，边南就自作主张买了遛狗几件套给它装上，绳子一牵，下楼遛猫，也是周边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屋里的贺昭稳了稳情绪，故作镇定道：“不用了，你路上小心。”
门外的边南有些意外，他听得出对方的声音和平常有点不一样，而且按照以往的惯例，贺昭总会笑着将他送出门，还没有过隔门和他说话的情况。
边南说：“那我们现在出门了。”
屋里的贺昭：“好。”
边南奇怪地看了眼房门，麻团已经等不及想冲出去了，它的某种心性其实和狗狗差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和流浪狗学的。
［系统：可能贺昭在网上看到你直播那事了］
边南牵着麻团下楼，心道：“是有可能，以他的性格，我和江燃既然选择不告诉他，那他也不会贸然来问，贺昭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系统感慨：贺大好人真是温柔的人啊。］
边南轻笑：“他确实不错，对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有提前检测到网络上的舆论风暴，让自家宿主置身麻烦之中，7474741号系统觉得自己的存在实在太废物了，当然，它也确实很废物，要不然也不会因为长年不达标沦落到即将被销毁的地步。
前几日，它兴致勃勃说要攻克一下技术难关，把信息连接到此界的网络世界中，以确保不再出现信息滞后的情况，最起码不要像现在一样，打上门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边南对这些不是很关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这人最不怕的就是言论攻击。
［已成功寄生，目前全网都在夸你，宿主要听彩虹屁吗？］
边南牵着麻团走出小区：“那倒不用。”
［不过你和橘猫现在好像某部动漫的cos现场。］
它在网上接收的信息多，边南问：“什么？”
［系统：一个讲妖怪的治愈动漫。］
边南低头看了看还想靠卖萌讨零食的胖橘。
“麻团没有成精的潜质，致肥倒还行。”
麻团警觉地抬头：“喵？”好像有人在内涵它。
＊
傍晚遛弯的人还挺多，
贺昭家这边离一个公园不远，边南本想带麻团去公园跑跑步，但它一心想往商业街那边转悠。
猫大头蹭着边南的裤腿，爪子抓地就是不肯走。
边南说道：“没用的，我不会让你多吃。”
“喵~”
“撒娇也没用。”
“呜~”
“哭更没用。”
麻团泪目胖爪拍着边南的小腿：无情的男人！
但是在又一轮的拉锯战中，边南最终还是改变了路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不止适合人类，也适合心机喵咪，麻团愉快地踏上了商业街之路。
只是……遛猫的场景实在挺吸引人的。
边南感觉很多人已经开始竖起手机了，不过还好自己出门戴着口罩和帽子（系统善意提醒），即便是拍摄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结果一人一猫刚走了一分钟，突然一道雄厚的声音隔着半条街喊道。
“韩辰！！！”
那叫声撕心裂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讨债。
边南一愣，扭头看去，对方百米冲刺要过来。
那是位壮实的大哥，紧身短裤，皮大衣，脖子挂着劣质大金链，穿得特别奇怪，那人一手举着自拍杆上面还卡着部手机，边跑边冲他喊：“是你吗？韩辰小弟弟！！！”
他跑得像个奇行种，脸上闪烁着无法掩饰的兴奋，红彤彤的眼睛死盯着他，手举着自拍杆跟闰土插猹一样，边南微微后退两步，捞起麻团转身就跑，很快的，像个小导/弹/嗖得一下就剩背影了。
“别跑啊，小天才！！！”
那人再次撕心裂肺，但边南跑得更快了。
这世道挺可怕的，什么妖怪都放出来溜达。
被抱在怀里的麻团也被吓得猫毛耸立，小喵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它都恨不得帮着边南逃跑。
其实这种神经病边南一脚就可以撂倒，但是大庭广众下打人总归不好，看那人的模样可能是拍短视频的，网上又总是人云亦云，他能不沾最好不沾。
边南行动迅速转眼就利落地甩掉对方，今天的遛弯到此结束，外面是是非非那么多不如下个路口直接回家，他这么想着然后拐角就迎面撞飞了一只不明物体。
［系统：……］
边南愣了愣，倒地的是一只大玩偶，不过它的大头已经和身体分离了，大头在这边，身体在那边，此时竟然像个凶杀现场。
“你还好吗？”他蹲下略带迟疑地问了句。
过了几秒钟，从身体里探出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不过看表情还在晕着，对方竟然是乔衡。
边南将他扶起，手掌放在他额头上以精神力做检查，好在人确实没什么事，只是受了点惊吓。
乔衡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没有事。”
边南摘了口罩伸手把他扶到路边长椅上，折身又去把大头捡回来，乔衡抬头看了看他，忽然愣住：“诶，是你啊。”
边南道：“你还记得我？”
乔衡笑了笑，虽然有对甜酒窝，但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人的笑容总是透露着一股子虚弱感，由于之前一直穿着厚实的玩偶衣服，他的头发和身上都被汗水浸湿，看着很疲惫。
“是啊，上次我撞了你，要不是你拽住了我，我可能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还没有好好谢你。”
边南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这次可不是故意撞回来。”
乔衡眼眸微弯：“我晓得，这次还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和贺昭有些像，但气质更柔软许多，说话也是温声细语，感觉软绵绵的，边南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高三这个月不是不放假？”
他说这话证明是知道乔衡的身份，乔衡也不作疑，毕竟他在学校确实比较出名。
“我有些课可以不用回去，嗯……其实是要赚一些生活费。”再细节的东西乔衡没说，只是目光温温柔柔地看着他，边南也没多问。
［系统：这个男二以后很厉害的，没想到现在还得勤工俭学，真是辛苦啊。］
勤工俭学？边南不太信，一高的大学霸每年光是各种奖学金就拿得手软，怎么可能缺钱到来街边打工，但这种事再怎么说也是对方的私事，边南同样不喜欢深究。
两人坐在路边长椅，乔衡扭头轻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边南回应：“韩辰。”
“韩辰，”他跟着温柔念了一遍，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低头翻了翻玩偶衣服上挎着的小背包，从里面找出来一个东西，“啊，果然还有一个的。”
那是一个彩虹棒棒糖，乔衡拿过来放到他手上：“这个送给你，味道还不错。”
边南看了看那根棒棒糖，点头装进了衣兜里。
离开的时候，乔衡重新戴上玩偶大头，站在商场门口当一个装饰品，偶尔有路过的人伸手戳了戳他，他对对方做着搞怪动作，边南站在路口看了会，然后对他说：“高考加油。”
那只大玩偶听到后原地蹦了蹦，笨拙的身体转了个圈圈，双手举起来由于大头的阻挡勉强对他做了个比心的可爱动作。
边南轻笑下，牵着麻团回家。
＊
身在家中的贺昭，手机上多了几条一高班主任发来的信息，对方很抱歉地告诉他，这两天就要名校联考了，前段日子忙晕头忘记告诉了韩辰。
A班学生向来对学习不怎么关心，自然也没谁把联考放在心上，他们不提，边南也不知道，可以说毫无准备。
贺昭和张班心里都有数，反正谁也不觉得刚转来的韩辰会交上来多好的成绩，意思意思过过场就行了。
不过，既然画画的能力被证实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真实成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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