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卒从水边跑来,拎起胳膊上下辨认,甚至还贴近鼻子嗅了嗅。</p>
王栖梧只觉肚内一阵翻涌,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才忍下那股呕吐的欲望。</p>
其他部位渐渐地被打捞上来,拼一具有点多,拼两具又太少。</p>
虽然一直未见到头颅,但从碎块上的衣着来看,基本可以确认是那两个失踪的东真兵。</p>
王栖梧与王佺,两人俱是一脸铁青之色。</p>
只是,一个是惊怒交加,另一个则是依然没能摆脱突如其来的恐惧。</p>
不过还好,死的不是东真兵。</p>
缓了半日,王栖梧总算重新找回了精神。</p>
虽然他不清楚,到底是谁跟这些高丽人有如此深仇,但也懒得再行追究。</p>
包括王佺在内,没有人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残杀高丽护卫并碎尸。也没人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目标。</p>
石沟村南北通透,本身根本就没有防卫力量,凶手从哪里来又躲在哪里,谁都无法做出准确判断。</p>
只能说,一切都有可能。</p>
而可能性最大的是,凶手应该还躲在水泽中的某一个岛屿之中。</p>
村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与其他村民一样,虽然主要以捕渔为生,水性却很一般。之所以能被任为村长,只是因为他会讲汉语。</p>
在他的陪同下,安迪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认认真真地搜索了每一个村民家里,依然一无所获。</p>
即使加强了防卫,当天晚上,依然有人被偷袭。</p>
又失踪了两个王佺的护卫。东真兵这边,一死一伤。</p>
高丽的护卫失踪或死去,只能引起大家的警觉。但是东真兵被杀,这性质就已经完全不同了。</p>
被袭的东真兵,其营帐紧挨着高丽护卫,很可能是只是被波及。</p>
发动袭击的敌兵有近十人,唯一能确定的,全部由水泽中上来,又从水泽中逃去。</p>
几个熟悉水性的水真兵,下水之后,除了又捞到一些看似新鲜的残肢,依然没找到敌兵的行踪。</p>
王栖梧脸色已经发白,他觉得有些后悔,其实昨天就应该撤回去的。</p>
昨天如果从石沟向北退往抚松,这种行为最多只能称为胆小。但是今天一旦撤走,那就是“怯战”了!</p>
别说今后仕途无望,甚至还会被军方追罚。很可能,下半辈子自己都得在劳役营中熬过。</p>
现在的王栖梧,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是否继续前行,他都必须在石沟,把凶手找出来。</p>
“这是末将的错!”安迪满脸羞愧地向王栖梧请罪。</p>
一个外表平静的小村子,让这个老兵失去了警惕之心。他没有想到,有人会隐藏在水泽之中发动偷袭。更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敢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直接袭杀东真士兵。</p>
军中将士,可以战死,但必须让敌人付出加倍的偿还。这是东真军的规矩。</p>
临时营寨,在半天不到的时间内被迅速搭建起来。</p>
营寨选在离开水泽最远之处,离村民聚居处相隔三里的位置,依着村子里的那座小山而建。</p>
木栅为墙,挖壕为沟。数架弩炮被迅速地组装架设。</p>
安迪此时,确实是满心的懊恼。</p>
随王栖梧南下,只是护送的任务,毕竟不是行军打战,没有按照行军的规矩每日安营扎寨,这倒还情有可原。</p>
但是,昨日已经出现了状况,却依然没有引起自己的重视,这就不该了。</p>
一个多时辰之后,更坏的消息传来。</p>
往南北分别派出的游骑回报,石沟材脊道两端,已经被敌兵阻断。</p>
不知道是哪里的部队,不知道人数有多少,不知道为了什么。</p>
王栖梧等人,竟然被人莫明其妙地包了饺子。</p>
不能逃,也无处可逃。</p>
此时的王栖梧,倒是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惊慌情绪,开始冷静地思索此事。</p>
王栖梧怕死没错,但他并不是一个蠢人,否则不会在罗津县取得如此政绩,自也不会进入侍其轴的法眼。</p>
“把你队中,缉侦局的人叫过来吧。”侍其轴对着安迪沉声说道。</p>
安迪脸色一垮,拱手而言:“大人,此次失误,我会自行申请处罚……”</p>
“你失误与否,不在我的职责之内。现在也不是追责的时候,你先叫一人过来吧。”</p>
东真军每支百人队中,最少有两个缉侦局人员,一明一暗。</p>
明的是谁,百夫长肯定知道,负责协助百夫长进行特殊的军情传递与分析。暗的那个,只负责监察与记录,不参与具体事务,连明面上的缉侦人员,都不知是谁。</p>
军帐不大,四五人在里面,便显得有些拥挤。</p>
“我首先需要确认几个事情,第一,石沟村中或者咱们这支百人队里,是否有敌方内应。第二,敌人是谁。第三,目标是谁。”</p>
“属下军中,绝无一个会是敌方内应,我可以人头担保!”安迪首先回应。</p>
王栖梧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p>
“某,附议!”</p>
说话的,是这支百人队中缉侦员,姓余,一个很精干的小伙子。</p>
“安将军麾下百人队,现有五十名战兵,全是入伍三年以上老兵。其余五十人,包括十个一等兵、十个二等兵、三十个三等兵。全为辅兵,无一新兵。”</p>
王栖梧心下暗自点头。</p>
此次这支百人队,名义上是护送自己与王佺南下,并非归属自己管辖。因此之前并未做过多的深入了解,倒未料到这支军队的战力其实不弱。</p>
这样的兵力结构,显然是准备以此百人队为框架,到高丽后再迅速扩建成一支正式的千人队,甚至于万人队。</p>
要知道,即使是三等辅兵,都有资格统领五个新兵。而五十名战兵中,每一个人最低也是百夫长职位。</p>
不过这些眼自己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关系,王栖梧知道,只有当自己从外交部高丽司顺利成长为高丽总督之后,才可能有权利去掌控一支当地的驻军。</p>
余某继续说道:“这支部队,虽为临时成军,但所有将士在行前已经过严格筛选,因此基本可以排除有敌方内应的可能。</p>
石沟村中,这两天也认认真真清点过数次,全村二百九十三人,五户一保,并未有一个生人出现,也没人失踪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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