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咬着牙,摁着自己的腿,努力地站地身。
全身疼痛依旧,但已经没空去料理了。
两个人匆匆地收拾几件衣物,看了一眼已经不再动弹的严三,相互扶持着往北蹒跚而去。
一个时辰,也不过走了十里地,天色却已渐渐晕暗。
老者发愁地看着四周的荒野,不知道今晚要在何处安身。
正在犹豫间,道上却传来一阵催马声,蹄声并不大也不急,在老者耳中却如一声炸雷。
老者慌乱地摁倒自己的孙女,一起滚落道旁。
蹄声慢慢地在他身边停下,下马的正是茶肆里三个蒙古之中的一个。
他阴冷的双眼落在两人身上,爷孙俩身抖如筛糠。
“想跑?”蒙古人语气中没有一点生气,仿佛在跟一个死人在说话。
老者长跪在地,颤抖着说道:“不关我的事啊,爷爷饶命!”
“那人是谁,为什么会救你们?”
“我不认识这些人,求爷爷饶了我们!”
蒙古人一鞭抽去,老者不敢躲避,只是侧过身紧紧地护着孙女。
“他们不认识你,会救你们这两个贱货?”
老者涕泪齐流。
“那你们想跑哪里去?”
“真——真定。”
“真定?为什么是真定?”
老者不再言语,只是磕头不止。
“那些人让你去真定的?”
“不想说?呵呵——”蒙古人拔出刀,拍着老者的脖子,随后又挑入他怀中,戳向他孙女的后脑勺。
老者慌乱地松开手,哭求道:“不要,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说吧,他们让你们去哪?我饶你孙女不死!”
“你,不要骗我——”老者犹犹豫豫地说道。
蒙古人手往前稍微一送,怀里的孙女便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护向后脑。
“我说,我说!”老者双手虚按着刀尖,慌乱地说道:“他们,他们让我去真定的石忽酒楼,就说,一个姓陈的胖子交待的……”
“石忽酒楼,姓陈?”
“是,是,求你饶过我们!”老者苦苦哀求。随后两眼圆睁,嘴里发出嗬嗬的惨叫,那柄刀子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慢慢地插入孙女的脑袋。
老者手指着蒙古人,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已经说不出来。
蒙古人拔出刀,顺势一挥,老者的脑袋便飞了出去。
“呸!”蒙古人往爷孙俩身上吐了口唾沫,上马缓缓而去。
……
相对于辽东来说,山东的山只能算是一堆土包。
山上光秃秃的,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疙瘩,不要说像样的树一棵没有,连石缝中的杂草,都数得出来有几根。
山势看着有些崎岖,但陈耀等人却如履平地。
一行人在夕阳即将落下之时,抵达了益都城。
益都,原名青州。
传说,在大禹治水之后,将天下分为青、徐、扬、荆、豫、冀、兖、雍、梁九州,青州便是其中之一。
青州东扼胶东,南控沂蒙,北望渤海。“右有山河之固,左有负海之饶”,历来为山东重镇。
宋初时以汴梁以东设置京东路,包括一府、十五州、四军、八十一县,其治所便在青州。熙宁年间,京东路被分为京东西路与京东东路。
金国占据中原后,改京东东路为山东东路,青州自此被称为益都。
山东本为四战之地,处于战乱中心的青州城,屡建屡毁。
如今的益都城是南朝宋时所建,西、南靠着云门山,北有南阳河流过。只有东面地势相对开阔。
入城之后,陈耀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
一年半之前,把郭筠顺利抢走之后,陈耀便一直在痛并快乐之中挣扎。
有蒙哥与忽察这两位王爷做虎皮,不仅是郭家,就是连史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门有些荒唐的亲事。
把多年来日盼夜盼的小娘子抢到手,陈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有不真实的幸福感。而且他发现,其实郭筠并不讨厌自己。
起码自己在真定开设的石忽酒楼,她拿走了一半股权;在燕京开设的石忽酒楼,她也笑纳了三万股份。
而且,郭筠似乎也认了命,很速度地进入了女主人的角色。包括在燕京置办房子,购买家私,添购奴仆;并且开始管制他的行动,检查他的私房钱,甚至每天晚上都要闻下他的衣领,看是否有其他女人的胭脂味。
所有陈耀想象得到或是想象不到的一个女主人该做事,郭筠全做到了。
只有一件,至今依然没有完成。
这也是让陈耀一直极为痛苦的地方。
能娶郭筠为妻,陈耀觉得此生已经可以知足了,他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会对她好,为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更会努力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这些誓言实现的前提是,郭筠首先得成为自己真正的妻子啊!
赵权必须过来赔礼道歉!
这是郭筠自称的底线。
只要陈耀没有完成这个要求,哪怕如今已是名义上的夫妻,郭筠也绝不允许他碰自己的身子。否则就自尽!
陈耀看得出,郭筠是认真的。
可是让他要求小舅过来给自己的妻子道歉,哪怕陈耀再肆意妄为,他也不敢向小舅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知道自己顺利与郭筠成亲之后,赵权甚至允许他不回南京府,把中原缉侦局与石忽酒楼的所有事务划给自己管理。
而且还从钱财上,给了自己最大的处置权。
钱,对于陈耀来说真的已经不是个事。但这世上,毕竟还有钱财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种事,熬一天两天也就罢了。熬一月两月可能也不算什么。可是一年多时间熬下来,陈耀觉得自己起码瘦了好多两。
前些日子,听丁武说小舅要秘密走一趟山东,陈耀简直是兴奋坏了。
这一次,即便是不能让小舅去给郭筠道个歉,也得让小舅给自己出个主意。
谁让他,是自己的小舅呢!
正在兴高采烈地处于幻想之中的陈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不远的街角处,有一个蒙古人正躲在黑暗之中,默默地看着他们进入客栈后,转身悄然离去。
此人走到城南一处高大的宅院前,一闪而进,直接来到一个厢房前,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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