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空间四周传来奇怪的波动, 像是水流涌入平静的湖面。三日月抬头向异动的方向看去,只见透明的空气颤抖了一下,像是镜子一样, 逐渐透出时间溯行军白骨皑皑的身躯。
那些还未完全消除的特征昭示着他们原本的身份——刀剑付丧神。
三日月知道, 曾经躲避在“屏障”中的一号才是人工时间溯行军的始作俑者。与正常产生的时间溯行军不同,这些溯行军则是用刀剑付丧神制成的。对方用刀剑付丧神做实验, 用他们的灵体填充时空空洞,又用身躯制成时间溯行军,这就是大量成群结队飘荡的时间溯行军的来源。
既然代号为“一号”的审神者已经被那位主殿收入麾下,这种时间溯行军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心思在刹那间百转千回, 面前的暗堕刀已然开始了进攻,与那些污浊的灵力同时涌进的,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熟悉的灵力。
没有错, 是那位主殿的灵力。
察觉到这一点, 三日月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审神者特意布下的陷阱, 而面前这些隶属时之政府的“旧势力”, 他们脸上得意又阴狠的笑容, 恐怕对将要面对的现实毫不知情。
每次都是这么不近人情呢……
三日月无奈地笑了笑,手上的动作果断而狠厉, 不一会儿, 空地上就堆积起了大量时间溯行军残破的躯体。
只是, 四周的波动从未停止过,数个枪类溯行军甚至横起武器挡在那些人身前, 形成坚实的壁垒。
三日月寻着空强行前进几步, 太刀刀尖几乎戳到其中一人的鼻子。那人腿脚一软,径自跌在地上,狼狈地向后挪移, 还不忘惊叫着指挥身旁的年轻审神者:“你们、你们快把他杀了——!”
“遵命。”
三日月敛目站定,在对方惊讶的眼神里收刀入鞘,而被他突然停下攻击所吸引的人们分明没有发觉——那些站在身后的年轻审神者同时从腰间拔出了匕首,照着他们的颈侧命脉疾速刺入。
血溅四场,一刀毙命。
三日月仓促后退几步,纵使已经用袖子掩住大半面孔,还是猝不及防地被大片迸发的鲜血泼了一身。
在他的面前,散架般倒地的时政高层瞪大双目,瞳仁里的光已经散去,唯有临死前的惊恐与难以置信犹如碑刻一样嵌在里面。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这声命令反而是给自己下达的……
三日月无奈地看着身上不久前才换上的出阵服,放下湿透的手臂,鼻腔里充满浓郁的血腥味,几乎分不出是自己身上的还是这些人身上的。
“抱歉。”用刀的年轻人们不仅没有害怕这骇人的场景,反而像是习以为常似的,对一身狼藉的三日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接着,熟练地处理起了尸体
嘛,这里都是些没用的人了啊……
三日月扫了一眼地上堆叠的身躯,他深知审神者的作风——青年一向善于物尽其用,人也一样。能被他毫不留情抛弃的,大概也没什么价值……比起眼前堪称屠戮的惨状,这些年轻人被训练出的效果则更令人惊讶。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那位主殿在着手准备着什么重要的事。
“啪——!”
突然间,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透着月光的窗户被外力打破,碎玻璃噼里啪啦洒了满地。接着,几个人影以可笑的姿势落地,显而易见是被丢进来的。
他们狠狠地趴在了这片碎玻璃上,发出接连不断的痛呼。在注意到地上逐渐扩散的血液时,喉咙里的声响又着实惊恐地瑟缩起来。
见状,三日月走向一旁让出空地,没过一会儿,又有几个身影轻巧地从窗外跳进来,稳稳地落在地上。
屋内光线晦暗,依稀能看到来人暗红的双目,他们人手拎着一两个时之政府高层,拖拽垃圾似的往里面走了走。
“三日月殿。”
为首的和泉守兼定扔下手里的“垃圾”,快步来到三日月身前,“该清除的都已经清除完毕了。”
三日月看着他们扔进来的人,眯起眼笑道:“那这些就是……还有用的?”
“没错。”髭切从旁出声,“虽然不知道那位主殿留着这些人做什么,想来,也有他的理由……”金发的太刀似乎对这种做法有些不满,笑里带了些冷意,“要我说,还是斩草除根为好。”
“哈哈哈,肯定还有别的用途。”三日月笑眯眯道,“任务已经完成了,原因总会知道的。”
另一边,年轻的审神者们已经把屋子里的尸体放到了别处,整整齐齐地列队,为首的那个开口:“任务已完成,接下来请三日月大人指示。”
“三日月大人”?
这个称呼无不引起每个刃的诧异,虽说想想也是那位主殿吩咐的,总觉得把三日月放在了特殊的位置上,
“哦呀,把这么重的任务托付给我吗……”三日月眼底笑意愈深,将屋内众人环顾一周,“那么现在——去顶层和主殿会合。”
……
“很能干嘛……”
顶层办公室里,一号看着屏幕中的盛况意有所指地称赞着,“神不知鬼不觉地培养出这支暗堕刀队伍,并让他们唯命是从——话说回来,你竟然还能压制住他们体内被污染的灵力,不使其进一步堕化,实在让我惊讶。”
他顿了一下,“收这么一队暗堕刀,你本丸的刀都没有意见吗?”
要知道,暗堕刀对于普通刀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存在,他们会像一个污染的源头,正常刀剑一旦沾上,时日一久就会被同化。就算眼前的青年能力强大,也保不准内部全员通过?
谁知,审神者毫无波动地说:“哦,他们不知道。”
沉默几秒后,还补充了一句:“就算知道,也不敢有意见。”
一号:……
行,你牛逼你说了算。
正在一号腹诽审神者如此奇葩之时,温和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主殿,我们回来了。”
“进来。”
门把轻轻转动,水蓝发色的付丧神率先进入房间。
名为一期一振的太刀,那身与他性情相反的华丽出阵服上糊着大片猩红,如此,脸上的笑意被衬得多了一些说不出的味道。他身后还跟着几刃,身上的状况大抵相似。
这是第一小队。
紧接着,以狮子王为首的第二小队、以歌仙兼定为首的第三小队也入内集合。宽敞的办公室多了十几名刀剑付丧神,顿时显得拥挤了许多。
三支队伍齐齐出现,审神者却足足三分钟没有说话。
贴心的长谷部以为自家主殿没有注意到人已经来全了,于是出声提醒:“主殿,大家都到齐了。”
哪知审神者连头都没转,“别急,还没来全。”
听到这话的三支队伍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疑惑不已——唯几知道真相的刃则望天望地,不敢说话。
寂静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在此期间,一号肆意地观察着审神者手底下这三支队伍,不由惊叹这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家伙的灵力之强——这些付丧神的实力,恐怕每一个都比普通审神者的一支队伍要强!毕竟,付丧神的实力也映照着主人的能力。刀剑付丧神天生便有利器的高傲,能让他们甘愿顺从的……在这个混乱的世道,没几分本事是做不到这样的。
就在众刃面面相觑,甚至有刃无聊到打起呵欠时,门口再次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
这道轻响仿若落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这下,才可以称作‘结束’。”
随着审神者的话音落下,顶层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深蓝色的身影映入众刃眼帘,除了来者鬓间灿金的流苏,那双映着血月的眼睛才是最为冲击视觉的。
形貌昳丽的付丧神走进来,微弯的眉眼带着柔和的笑意,行走间自带的优雅仪态足以让人忽视他身上的狼藉,而房间内的付丧神无不凝视着那双猩红的眸子,心下震惊不已。
三日月是暗堕刀!???
不知内情的刃拼命回忆着与三日月相处的种种,发现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丝端倪,甚至不得不怀疑起三日月是不是在哪个任务时不小心被堕气沾染了。
唯几知道真相的刀剑付丧神干咳一声,表示他们什么都不清楚,是主殿让隐瞒的。
“主殿。”
三日月略一颔首,示意青年看向门口。紧接着,和泉守兼定一行押着七名幸存的时之政府高层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推到了审神者面前。
被好生折磨了一番又惊恐到双腿打颤的人们几乎站不住脚,“噗通”跪在地上,却又自持可怜的尊严,想要再度站起来。和泉守兼定不耐烦地用刀尖捣了捣对方的腿,让他们没能成功起身。
有着一头极长黑发的打刀看向审神者,“啧,你要的已经弄来了。”
审神者来到七人面前,一一扫视而过,确定是自己要的人,才点了点头,“嗯,没错。”
像是对审神者的声音极为熟悉,七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在看到青年的面容时,一瞬间的恼怒和长久作为上位者的自大充斥着脑海,“是你!?”
是了,作为“破晓”尽职尽责中规中矩的新人,审神者早已在高层中混了个脸熟,且骗取了他们的信任。直到现在,他站在了时之政府的对立面,怎能不让人吃惊。
其中一人还当审神者是那个不值一提的兵卒,愤怒咆哮:“你居然和暗堕刀勾结!?”
他环顾四周,将众刀剑的面容一一映入眼底,“你这是想造反?是觉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吗!就凭这些付丧神?”
这人气喘吁吁地说着,目光却在落到一号身上的时候呆滞了,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您……您……”
这张脸他绝不会认错!破晓曾经的队长,也是时之政府忌惮的人之一,怎么会在这里!?
黑色长发的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的计划。”
“现在有这么几件事,听好。”审神者居高临下,眼神有如寒冰,“交出时之政府所有资料库的权限;交出时空转换器总部的控制权限;交出非法区域内的全部交易记录。”
“不……不行……”那人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就是不说。他知道,一旦这些东西交付出去,自己的价值也就不存在了,而那些每一条都值得千刀万剐的“事实”,都将成为加快他死亡的助力。
“难道你以为……到了现在,你还有拒绝的资格吗?”审神者幽黑的眸子宛若深渊,无比慑人,“快点,说不定我会放过你。”
那人颤了一下,“你杀了这么多时之政府的人!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审神者闻言,反而耐心地解释:“革命总要伴随着流血与牺牲,只不过我的多一点。”
在场的刀剑付丧神都被审神者不要脸的言论震惊了:这特么是一点?你快让我们把时政高层杀光了啊喂!!!
而且这是牺牲吗?这是乱杀!摸着你的良心说话好么!
哦不对,他们的审神者没有良心。
听到审神者的话,那人经受不住打击一样晃了晃身体,眼中的生气黯淡了。
审神者没再分一眼给面前的七人,对三日月道:“先关在别的地方。”
三日月遵循审神者的吩咐,将这几人暂时关在了另一个封闭的房间,刚一回来,就被屋内探照灯似的目光吓了一跳。
不知内情的众刃:盯——
碍于审神者在,他们没有直接问出来,头顶的小问号却几乎要填满房间。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这一边,一号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打算接管时之政府。”他用了肯定的语气。
“差不多,已经有想法了。”
审神者不像个刚取得成功的“反叛者”,不仅没有趁热打铁,反而放松地坐到软椅上,双腿交叠,单手撑着头,神情慵懒姿态悠闲。他甚至把脚搁在桌上,脚底垫着两摞盖章文件,空出来的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翻着其中一份文件。
在椅子后面站了一排的刀剑们满头黑线:喂喂,这可是时之政府的第一把交椅啊!这样真的好吗!
刚刚被审神者从座位上拎起来的一号心里像是落下一块大石头,语气都轻快起来,“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在他眼里,终于把时之政府毒瘤连根拔起的审神者无疑是这个世界的王者,这人不仅掌握着绝对的力量,思维、大局观也不在自己之下。目的达到了,想来再也用不到自己,一定会把权力握得很紧……不过,这也不一定是坏事,时之政府确实缺少一个管理者,能看不下去时之政府黑暗的人而将之祛除的人,必定心怀光明。
连干一个月已经很累了,还是赶紧回本丸好好睡一觉!——这才是重点。
一号的眉宇间已经冒出闲适的气泡了,然而没走两步,他便听到了宛若从地狱深渊传来的声音:“等等,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什……?”
“三日月,把这个给他。”
三日月接过审神者递来的文件,扫视一眼,发现这居然是一份聘用合同。
审神者毫不客气地说着自己的想法:“‘破晓’现在已经没人了,作为上一任队长,你有义务把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好,顺便——招人。”
伴随着话音,三日月把文件又递给面前的男人,发现对方眼里晶莹一片,像是泛起了泪光。
肯定不是因为感动——众刃纷纷想到。
一号历尽千帆,一颗心早已坚如磐石,可此刻的他却几乎哽咽——他怎么也没想到本该退休养老的自己又被返聘回来了,还是在这个魔鬼手下工作!
观察到男人表情的三日月忍不住叹息,这位主殿果然是让人惊讶的存在啊。
“三日月。”
审神者突然唤了他一声。
三日月向审神者看去,神情柔和,“有什么吩咐吗?”
审神者抿了抿唇:“劝劝他。”
三日月应下:“好。”
然而,这没有结束,审神者像是威胁一样,又好像是情理之中,“如果他不做,你做。”
三日月:……
没有想到,这位主殿在这等着他呢。
美丽的付丧神笑容几乎晃花人眼,“放心主殿,我一定会完成您的嘱托。”
无论如何,他一定不会打这份工。
……
至此,时之政府旧势力倒塌,新时之政府建立。
一时间,拔除腐败,公示内部财产,大肆招收新人审神者,此类公告数不胜数。
……
……
……
“夜深了,也该让主殿休息了。”
夜里,天守阁的门被敲响,随即被人从外面拉开。三日月站在门口,对正在开会的年轻审神者们如此笑道。
年轻的审神者们极为配合,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也已经习惯了这振华美的太刀上来清人的举措,甚至艳羡——能有天下最美之剑的关怀,还看什么文件,换作是他,立刻抱着被子和刃睡大觉!
当然,羡慕是一回事,钦佩又是另一回事,掌管时之政府的大人天天辛劳,他们都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时之政府经过变革,只会变得更好。
和审神者礼貌地道了别,年轻人们路过门口时又向三日月道别,这才安心离去。
“主殿。”
三日月唤了一声,继而向里走去。
灯光下,文件堆积成山,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一点审神者的身影。
距离新时之政府成立已经过去月余,审神者也在时之政府住了月余。
——像是腐坏的牙齿一样,虽然拔去了烂掉的根,伤口却还是会流出大量鲜血。相对应的,腐败的旧势力虽已消除,各种权限也全部收归,随之而来的,是数不尽的“后遗症”。
公务文件、财政琐事……新来的审神者们无法胜任,一号也分身乏术,这些担子就都压在了审神者身上。虽然也有本丸刀剑的帮忙,可更多时候是帮倒忙。
过度辛劳的结果是审神者总是赖床,每天一轮换的近侍刀光是叫他起床就费时费力又费心,最终他们发现三日月一叫准醒,于是把这个艰巨任务全权交给了他。
顺带催睡。
“主殿,该休息了。”
“我知道,”审神者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这里还有一个任务给你,明天办好。”
三日月接过文件大体扫了一眼,“好。”
没等看到最后,灯一下子关了,审神者的声音在暗中响起,“这么晚了,过来睡觉。”
三日月迟疑了一下,接着被拽到了床上。好在床足够大,两人躺在上面刚好不觉得挤。
审神者睡不着,纵使眼睛酸涩也忍不住睁着。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稳定过,但他一直以为能支持数十年甚至百年。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自从时之政府新旧更替,世界就更加动荡了。
是对他的警示吗?
审神者不置可否,他可不信,警示能警示到世界把自己玩坏。
早在多年前,时空乱流的倍数增长就足以让人警惕,可那些沉迷于享乐的高层并没有。
他知道怎么让这个世界稳固下来,根源就是他自己,或者说……是异能。
充满能量的异能力造就了他,在末世把丧尸源头吞噬的自己,两者合二为一,力量大抵能与时空乱流创造的空洞相当——早在接手一号时空乱流的研究时,他就被这么评定了。
代价当然也有,无非死亡。
唯一让他感到幸运的是,本丸这些刀都是他半路捡来的,大概不会太有感情,换个主人就是了。
但也有个有感情的……三日月算不算?
纵然无情如审神者,也不得不承认,对于人类来说,时光是最真实也是最残酷的东西。
同样来自其他世界,三日月对时空的波动也相当敏锐。
就算审神者平日没有表现出异常,他也能感受到这个世界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坍塌。
像末世一样……这位主殿是末世的“基石”,而现在他就在这里,那么,这个世界的“基石”又会是谁?
思绪翻涌之间,三日月又想到了刚刚看到的任务。
把本丸的刀剑分到各个新人那去,名义上是“监督”……但这么彻底地把本丸的刀剑们分放出去,前所未有。
他可以笃定,其中必有内情。
是直接问,还是等待这位主殿说出来呢?
各自思索着,两人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日,三日月很早就回本丸下达了任务,然后转头回到时之政府,选择了直接问。
面对他的询问,埋在文件堆里的审神者貌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后,青年沉默了片刻,合上文件起身,“跟我来。”
焕然一新的道路是近期的成果,只是四周的照明设施还没有安装完备,依旧一片黑暗。
走在路上,静默良久的审神者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是在不久之前。”三日月温和的眼眸仍存着笑意,“主殿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审神者不语,时空的波动在昨夜过后已经剧烈到了一个程度,没有三日月这个意外的话,他大概会在中午随便找个地方搞定。
俗称——献祭。
冷不丁被发现,他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逃避不是长久之法,在组织好语言后,审神者讲解起了这个世界目前的状态。
“也就是说……需要力量来填充吗……”三日月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天地徒然晃动,与往常一样的时空乱流暴风般席卷而过,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同时搅动黑云遮住月亮。各处一片黑暗,仿若置于深渊之中。
大概只有实力超出一定界限的刀剑付丧神才能察觉到:这次的时空乱流,非同寻常。
与此同时,正在各处指导新人的本丸刀剑们变了脸色,“这感觉是……糟了……!”
他们就该知道,三日月今天早晨就不太正常!说什么“好好工作不要被外界打扰”这种话……
众刃急切地回到时之政府,意料之中没有看到审神者。
一期一振心下一沉,随即道:“去找,三日月殿一定和主殿在一起。”
……
“您一定有什么办法。”
这次轮到审神者发愣了。
他像是叹息一样呼了口气,“不得不说,你有时候太聪明了。”说完这句话,他朝三日月走了过去,只一抬手,手中就多了一件物品。
太过始料不及的动作,三日月反应过来腰间一轻,自己的本体已经被夺去了。
华美的太刀被拿在了对方的手中,他甚至不明白青年想做什么。
“这里的人都说‘物随主人’,我看倒不见得。”审神者修长的手指在刀刃上弹了一下,引得刀身震颤轻鸣。
“这个世界快要不行了,如果我说你会跟我一起死,你愿意吗?”
三日月怔了怔,饶是没想到审神者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只针对这句话……他从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就算死亡,也无非是换个地方重来。
非要这么说的话……
“当然,”三日月唇角噙着笑,说出的话却意料之内的惊人,“只不过,单是需要力量的话……用我就足够了。”
最初起就变得浩瀚到无边无际的奇异灵力,无论怎样都足以填补十个这样的世界了。这个世界能有这位主殿着实幸运,不如就这样继续下去,所能预见的未来大概会出乎意料的好。
“用你?”审神者反问,他几乎难以压抑喉咙里愉悦的笑意,只是端详着手中的太刀,用指腹触碰,被划伤也视若无睹。
三日月静静地看着他,只等他说出自己的回答。他相信这位主殿足够聪明,引以为傲的目标完成了,怎么会不继续跟随下去呢?
刀,无论相伴多久,也只是把刀罢了……
气流形成旋涡,随机出现在两人周围,呈现出扩散的趋势。一开始只是吹动衣角,之后卷起树枝、掀动石块、折断树干、撕裂土地。
凡被卷入,九死一生。
“快要来不及了。”三日月向一旁看了一眼,那些旋涡已经逐渐向他们袭来,“请做决定。”
“好。”
审神者喟叹一声,用几乎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将手中的太刀掷了出去,三日月瞬间感受不到了自己与本体的连接,灵体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往本体刀所在的地方带去。
他愕然向后张望,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时空间隙。
刀剑付丧神归根结底是刀,本体所在的地方,才是他们会在的地方;而刚刚本体刀离开这里,他自然也不能再被这个世界容纳。
——三日月不得不承认,他要被迫离开这个世界了。
但是……力量没有被使用?
很快,他的身体像褪色一般渐渐淡去,很快就无法触碰实物。
“我早就知道……你不属于这里。”
什么……意思?
审神者深黑的眸似是透出一丝惋惜,转瞬如烟云般消散。
“不属于这里的,总会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选择了…他…?
三日月睁大双眼,不受控制地被吸引离去,在意识消失之前,他看到审神者唇边第一次露出了笑,随之而来的,是唇角溢出的血。
对方似乎说了几个字,但身影已经开始消散——不,不是消散。青年的身体犹如聚散的光点,被风卷起,他消失得很快,最终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了。
最后的视野里,那片从未晴朗过的天空竭尽全力冲破了密封,灿烂到灼眼的日光在浓墨似的云层里一点点扩散,倾泻而出,将阴影吞噬殆尽。
天光乍破,重现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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