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八)

    天守阁内, 审神者将目光转向三日月。

    对方脖颈上留下的淤痕开始消退,颜色较之前浅了许多,一点点隐匿在黑色的护颈下。

    果然, 没有灵力的协助, 借由付丧神自身肉/体的恢复速度要慢得多。

    “过来。”男人像打量物品一样打量着三日月, 随意地勾了勾手指。

    虽然不知道男人又想做些什么,三日月还是顺从地向他走去, 紧接着,他被审神者一把揽过、伸手探入衣襟。

    深蓝色的华美狩衣泛起褶皱,胸口那弯金色的弦月早已污深了一片。

    审神者触到之前刀伤的位置。果不其然, 那里一片濡湿。男人面具后的眉头微皱,抬手用灵力将那道伤口修复了大半。

    “去清理一下。”审神者捻揉着指尖的湿痕, 语气颇为不悦,仿佛是嫌恶手套居然沾上了血。

    “是。”三日月顿了顿,暗道时机正好——他刚好能将加州清光的本体刀存放起来。

    离开天守阁后, 三日月在五虎退的带领下来到本丸的温泉。

    清澈的泉水表面升起淡淡的白色雾气, 四周的植被生长得格外茂盛, 一看便知甚少有人在这里活动。

    “谨遵主人的命令,清理完后尽快回去。”米白发色的短刀眼底一片漠然, 没有半分印象中的羞赧,他没有再留给三日月半分目光, 径直转身离去。

    等五虎退的身影完全消失后, 三日月手掌翻转,一块太刀碎片乍时变成打刀,自袖中滑落出来。

    握着红鞘的打刀,三日月只觉有一股混沌的灵力紧密地缠绕在上面。

    这就是所谓的“链结”了……

    正如鹤丸所言,审神者通过这个东西将付丧神与自身的灵魂紧紧相连, 对他们形成牵制的作用。

    或者说,是绝对的压制。

    成功夺取那人的“名”后,对方便会成为一个“独立”的人,与本丸的刀剑再无联系,到那时候……无论怎样死去,都不会对刀剑付丧神们造成任何影响。

    三日月敛下眸光,把加州清光变作了不惹眼的鹅卵石,抛入温泉之中。

    望着淡红的鹅卵石渐渐沉入水底,三日月缓缓解开衣服,走入水中。

    温热的泉水将那道贯穿身体的伤口柔和地包裹起来,丝丝血迹随着水波向外散去,逐渐消失。

    他轻轻闭上双眼,思想一刻不曾休息。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如何获得审神者的“名”。

    ……

    本丸的一角。

    “上次出阵究竟是怎么回事?”高台上,小乌丸神情肃穆,严厉地朝三条派的几刃问道。

    按他们的练度,根本不可能让这振三日月宗近活着回来,借出阵的缘由,也能很好地将责任推与时间溯行军。上次的机会千载难逢,一旦错过,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下一次。

    “我知道三日月是你们的兄弟,可他如今被那人所控制,于我们不利……”小乌丸的语气柔和了些许,乌黑的瞳仁直直地凝视着他们,“他是天下五剑,实力本就超群,我们现今已被极化的短刀压制,如果等他成长起来,成为那人绝对的力量,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们当然知道,但是——”小狐丸抬起猩红的兽瞳,视线不自觉地漂移向今剑。短刀似是不甚在意他们的对话,无聊地拉扯岩融的袍角,又一下一下地拽着对方身上的佛珠。

    小狐丸的心底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滋味,即便三日月是为那人所用,他也不忍心痛下杀手,何况……

    没等他出声解释,一旁的石切丸时机恰好地接道:“三日月被那个人赋予了强大的灵力,所以,我们没能成功。”

    “这个时候就……?”小乌丸眯了眯眼,“那就糟糕了啊……”

    要知道,他们的本丸虽然比不上其他本丸刀数众多,但在饱受摧残之后,数量也依旧可观。那人一向不情愿维护本丸运转,只会保证身边极短灵力充足,留给他们的则勉强够用。

    他本以为这振三日月目前只是那个男人的“玩物”,就像那些粟田口,直到最后才会被他视作防卫的“工具”。

    “居然也染指了吗……”次郎太刀幽幽道,听不出悲喜。作为躲过“大清洗”一劫的刀,他也经历了上一振三日月的死亡。或者说……他见证了之前三日月所经受的一切痛苦,看到了他的决绝,看到了他最后无奈陨命。

    只是,他帮不上他。

    听到次郎的话,明白了他意思的刀剑们纷纷沉默。那是他们最不愿意提起的部分,尊严全失地被压制在那人身下,灵魂上的痛苦远比肉/体更加强烈。

    “那么,乱。”小乌丸移朝向角落里的橙发短刀,“你愿意做这件事吗?”

    在本丸不受那人控制的刀剑里,身形灵活而实力不错的短刀,唯有乱藤四郎一刃。

    “可是……三日月殿现在正被那个人所看重。”乱藤四郎低着头,不看台上的太刀一眼,“我怕打草惊蛇。”

    这算是不愿意了。

    小乌丸叹了口气,对身侧的日光一文字点了点头,对方收到指令后,便将他抱了起来。

    雪白的足尖顿时展露在众刃眼前,还有另一边一条空荡的裤管。

    “就算先不做什么也可以……乱,平野,前田,去打探一下目前的情况。”

    “小心,不要被他们发现。”

    ……

    角落房屋里的声音渐渐散去,本丸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被委派了任务的平野拉着前田走向温泉,打算从这里翻入临近僻静的小道,在看到不远处朦胧雾气中的身影时,戛然停住脚步。

    “那是……三日月殿?”前田悄声问道。

    “是三日月殿……”平野眯起眼仔细确认了一番,点头道。

    两人沉默下来,偶尔他们也会在本丸各处遇见被那个渣滓控制的同伴,即使面对面相遇,对方也像是不认识他们一样,眼神永远冷漠而疏离。

    被控制的同伴依然保留着他们自身的习惯与爱好,只是完全地听从那个人的命令,与他们站在对立的位置。不在那人身边时,他们与正常状态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前田安静许久才道:“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三日月殿了……”

    那个人从来不会刻意地重锻折损的刀,也从来不追求全刀帐,就像一期哥……自从一期哥死去,本丸再也没有来过另一个一期一振。

    这样也好……一期哥就不会再受他的折磨。

    常见的刀剑不断地碎在他手里,时间久了,他们甚至也习以为常,痛恨日益积累而无处宣泄,唯恐变得麻木。

    “我没想到,三日月殿也会……”平野的目光变得黯淡,他仍然记得当初的三日月殿为了保护今剑,主动做了近侍,却被……

    “你看……!”前田紧紧抓住平野的手臂,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随着一声水响,三日月从温泉中站起,露出大片脊背,以及肩胛正中那个模糊的刀纹。

    平野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底一片难以置信。

    那个刀纹……

    刀剑付丧神身上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刀纹,与本体刀上的对应,而在人类的身躯上,刀纹出现的位置是随机的。像是为了分清同样的刀,即使是同名的刀剑,身体上的刀纹也不会出现在同一个位置。

    平野回忆起来,他曾经有一段时间经常帮三日月殿穿狩衣,无意中见到过对方的刀纹。

    居然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一点!

    平野瞪大了双眼,甚至觉得有些酸疼。付丧神的刀纹是会磨损的,每一次负伤,都会对刀纹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坏。不论是战场受伤还是□□的折辱,刀纹都会产生相应的变化,线条不再圆滑,图案不再清晰。

    可无一例外的是,新锻刀的刀纹都应该是崭新的、没有任何瑕疵的。

    三日月殿明明只来了本丸短短两天,又怎么会……!?

    平野眼中渗出了泪水,昨晚听今剑说看到三日月殿受了很重的伤,他甚至有些不信——那个人要求三条刀派的几位前往厚樫山,那是自己第一次看他主动要求捡回本丸曾经有过的刀剑。再者,既然三日月殿已经受他控制,那人应该也不会对三日月殿怎样……

    可眼前的情况告诉他,一切都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那个人到底对三日月殿做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三日月殿……”

    深蓝发色的付丧神已经从温泉中走了出来,看到他们,那双浮着新月的眼睛透着柔软的笑意。

    然而这份温柔也只是虚幻,对方只是略看了他们一眼,便从他们身前走过去了。

    前田和平野相顾无言,半晌才走近温泉,即便周身被温热的蒸气包裹着,也不觉得温暖。

    ……

    等三日月回到天守阁,夜已经深了,本该入睡的审神者却无一丝休息的意思,坐在桌前翻阅着文件。

    他走到桌前,尽职尽责地立于男人身后,视线落在微微反光的细腻纸张上。

    这是他那日从书柜中翻到的本子,上面依旧记满了名字。

    三日月看着审神者手握钢笔,在最后一页添上了“鹤丸国永”。

    对方以文字为支架,让浑浊的灵力均匀地铺于纸面,顺着灵力延展的纹路,三日月清晰地感受到——作为对付丧神的压制,男人将自己真名封印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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