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明叹道:“成掌门所说,令人不胜感慨。但是,当年卓掌门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成掌门,你又何必手足相残!”
成德丰摇头道:“卓天龙他霸占这掌门之位二十年,难道不该杀?二十年呐!人生在世,又有几个二十年?这等罪过,可要比什么劫财劫色要大多了!叶掌门难道不知道,历朝历代科考舞弊者都是要杀头抄家的吗?叶掌门可知道这是为何?这些舞弊者,他们偷的抢的,可是别人数十年的光阴!这等罪过,可是大过谋财,等于害命!”
叶子明听了,登时目瞪口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成德丰却话锋一转,说道:“叶掌门,你当初不过是郑掌门座下一名普通弟子,也没听说武功修为有什么出奇之处。为何这些日子武功大进?叶掌门能否告知?”
叶掌门正色道:“此乃叶某的私事,成掌门这样问,恐怕不妥吧?”
成德丰笑道:“叶掌门武功神妙,若是不这样问,叶掌门更不会回答了!”
叶子明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成德丰又说道:“成某已经把夺回掌门之位的缘由告诉叶掌门了。成某如今做了龙牙山的掌门,却想有一番大作为。不知叶掌门是否愿意成全老夫?叶掌门若愿意成全老夫,也是成全叶掌门自己!”
叶子明奇道:“成掌门要做什么大事,竟要叶某来成全?”
成德丰笑道:“有两件事需要叶掌门相助!一是成某想学一学叶掌门所练的神妙武功。如此一来,成某定能振兴龙牙山!二是成某想将龙牙山与云剑山合并,如此一来,咱们两派必将一举成为天下第一门派!”
叶子明心中大惊,摇头道:“成掌门此举不妥!师父将云剑山交于在下手中,如何能在在下手中被龙牙山吞并?”
成德丰正色道:“叶掌门误会了!这并非是龙牙山想要吞并云剑山,而是两派合并,到时新门派再取新名字,又有何难?!更何况,叶掌门若是答应了,成某便与叶掌门结为兄弟,成某年过半百,还有几年好活?卓天龙做掌门二十年,一直不让老夫收徒弟。老夫既然没有
传人,到时一命归西,便将这天下第一门派的掌门之位传于叶掌门!因此,老夫才说,叶掌门若愿意成全老夫,也是成全叶掌门自己!”
叶子明心中却清楚,眼下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说出了那几门武功,恐怕自己就要一命归西了。因此,尽管成德丰在这里说得天花乱坠,叶子明却更加警惕了。
叶子明笑道:“天下第一门派!真是气派万分!”
成德丰喜道:“叶掌门这是答应了?”
叶子明却正色道:“非也非也!这等大事,岂能由叶某一言而决?!成掌门,不如这样,成掌门先放叶某出去,叶某去找三位师叔和师兄弟们商议一番,不知成掌门意下如何?”
成德丰却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盘冷水,他原以为叶子明心了,却没想到叶子明又这般说。他心知,若是此时放了叶子明,叶子明一定是一去不回。
成德丰冷声道:“你那几位师叔,不过是云剑山的支派,成某可没去找他们的麻烦。不过,他们既是支派,你堂堂掌门又何须找他们商量!至于叶掌门的师兄弟们,老夫眼下却找不到他们。既然叶掌门不相信成某,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好委屈叶掌门在此处多考虑几天了!”
成德丰说罢,竟拂袖而去。
这时,那两个弟子却又进来,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弟子拱手说道:“前辈!掌门师伯吩咐了,要好生照顾前辈,前辈若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与在下说。在下叫于冲,这是在下的师弟,名叫姚大江。”
叶子明见这两人与他年龄也差不多,却叫他前辈,不禁暗暗好笑,随即说道:“既是好生照顾,那也不能一天就一顿饭吧?水也太少,最好每天再有一壶酒!”
于冲答应道:“谨遵前辈吩咐!”
于冲和姚大江竟关上了门,拖过两把椅子,在门口坐了下来。
叶子明登时一愣,随即明白,成德丰既然不愿杀他,又不能放他,就只好长围久困了。
第二天,左鹏飞又来劝说。他正滔滔不绝之时,叶子明突然问道:“左大侠,成掌门是何时身的?”
左鹏飞顺口答道:“是今日清晨……”
左鹏飞说了半截,猛然醒悟,忙问道:“你怎么知
道掌门师兄走了?”
叶子明笑道:“若是他在,必然是他来问我,既是没来,必然是不在此处。这有什么难猜的!”
左鹏飞叹道:“叶掌门不愧是接连击败齐惊风与阎罗宗的高手!叶掌门武功高强,智谋过人,左某对你是万分佩服的。掌门师兄既然对你说了并派之事,也必定是诚心诚意,叶掌门何不考虑考虑?说不定掌门师兄百年之后,左某还有幸能辅佐叶掌门!”
叶子明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的诚意还是不够!让叶某带着铁铐脚镣与你们商议……这哪里是商议,分明是逼迫!”
左鹏飞无言以对,却又不能放了他,只好摇了摇头,说道:“叶掌门,你好好考虑吧,我师兄既然答应了,必然不会失信!”
左鹏飞说罢,便径直离去。
叶子明骂道:“他妈的!老子岂会相信一个手足相残的混账王八蛋!”
他知道成德丰必定还在全力搜寻洛忆秋等人,只盼贺飞羽能带着他们躲过这一劫,若是能到达少林寺,在那里藏身更是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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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天,左鹏飞依旧是每日前来逼问,叶子明自然也是虚与委蛇。如此又过了几日,左鹏飞也不像之前那样说得唾沫横飞了,他心知叶子明十有八九不会答应,每天也只是走走过场。
这一日,叶子明正在练功,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打斗声,叶子明心念一,连忙停了下来,随即大声呼喊。岂料过了一会,打斗声却又消失了。叶子明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过不多时,成德丰却推门而进,笑道:“叶掌门,好久不见!”
叶子明说道:“成掌门,外面有人打斗?”
成德丰笑道:“成某教两个弟子演练刀法。叶掌门,成某今日给你带了一瓶好酒!”
成德丰说罢,将那瓶酒递到了笼子里,叶子明伸手去接,叶子明刚拿到那瓶酒,却不料成德丰猛然右手一伸,扣住了叶子明手腕脉门。叶子明登时全身酸麻,一点力道也用不出来。
成德丰笑道:“叶掌门,得罪了!今日居然有人找上门来,看来这里也待不下去了,只好委屈叶掌门换个地方了。”
成德丰左手伸出,在叶子明后颈一击,叶子明便眼前一黑,晕
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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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叶子明才悠悠醒来。叶子明一睁眼,便觉得此处甚为幽暗,耳畔似乎还有哗啦哗啦的声响,似乎是水流声。叶子明又觉得有些晃晃悠悠,他还以为是自己头晕,想了片刻,他陡然明白过来,他此时正在一艘船的船舱之中!
此后许多天,叶子明所在的铁笼子便一直在船舱中,于冲和姚大江也守在外面,每天送饭。左鹏飞自然也是每日例行公事一般,前来送上一壶酒,说上几句话。不过,每次叶子明问他想要将自己送往何处,他总是避而不答,叶子明也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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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只见天空中只有几片白云,抬眼一望,江面上波光粼粼,两岸青山隐隐,令人心怀大畅。在扬子江的波涛中,一艘大船正在劈波斩浪而行。船头站着的两个人,赫然便是左鹏飞和他的大弟子葛成良。
只听葛成良问道:“师父,江南有千里之遥,咱们要多少天才能到?”
左鹏飞摇了摇头,笑道:“究竟要多少天,咱们说了不算,老天爷说了才算。成良你看,这船快不快,要看着水流之势!正如咱们江湖中人,勤修武艺自然是立身之本,不过,若是不懂得顺势而为,也难有什么作为!”
葛成良一愣,不知道左鹏飞说的是什么事。
左鹏飞笑了笑,说道:“成良,为师问你,你知不知道,咱们为何要为你大师伯效力?”
葛成良说道:“成良愿听师父教诲!”
左鹏飞肃然道:“那一日,为师从苍鹰岭回龙牙山的路上,到断肠崖的时候,意外遇见了你六师叔!他好像早知道为师要回龙牙山,像是专程在那里等为师!他与为师说了几句闲话,突然问为师,说什么当初你大师伯该不该做掌门!为师自然实话实说,其实,若不是你大师伯当初生了那场怪病,以至于变了相貌,整日消沉,那掌门之位如论如何都是他的!然而,你六师叔又问为师,知不知道此时你大师伯的武功修为。你大师伯当初的武功虽然是咱们龙牙山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不过,这二十年来却从未显露过武功,为师自然说不知道。正在此时,旁边树林中突然蹿出一个蒙面人,手持单刀,
径直杀向为师与你六师叔!为师与你六师叔自然立时拔刀反击,然而,这人使的竟是本门的龙吟刀法!”
葛成良听到此处,大惊道:“怎么会有人胆敢使出龙吟刀法来攻向师父与六师叔两人?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左鹏飞摇了摇头,笑道:“为师那时也是这般想法,心想这人岂不是班门弄斧!可是,谁能知道,为师与你六师叔虽然全力抵挡,但是,仅仅二十招之后,你六师叔手中单刀便被那人一招震飞,两招之后,那人便将单刀架在了为师的脖子上!”
葛成良登时震骇无比,说道:“这人……这人的武功真是……恐怕二师伯也没有这般神妙的武功刀法!”
左鹏飞笑道:“为师那时想,即便是二师兄出手,也要五六十招才能胜过为师与你六师叔!然而此时,那人竟扯去了蒙面的黑布!此人竟是你大师伯!”
葛成良猛然醒悟,连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左鹏飞笑道:“正是如此!你大师伯便邀为师帮他夺回掌门之位。为师仔细一想,便觉得你大师伯武功卓绝,刀法精妙,远胜于你二师伯,二者相争,谁胜谁负,还不是一清二楚?况且,当日为师若不答应,恐怕立时便会被扔到断肠崖之下!成良,你想过没有,若是为师不答应,你们师兄弟几人的性命今日还在不在?”
葛成良登时后背发凉,连忙跪在地上,连声叫道:“多谢师父!师父真是成良的再生父母!”
左鹏飞笑了笑,伸手将他拉了起来,笑道:“成良,你懂了吧?为师今日说这些,正是要告诉你顺势而为的道理!”
葛成良忙说道:“师父说的是!成良铭记于心!”
左鹏飞点了点头,转身向船舱里走去,不知为何,葛成良的脸上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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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少天,这一日,左鹏飞又来了,叶子明冷冷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酒,正要说话,冷不防却被他扣住手腕脉门,左鹏飞随即一掌击出,将叶子明击晕了。
等叶子明醒来时,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待了许多天的铁笼子不见了,自己此时身处一个佛堂之内,原来这里竟是一处寺庙。叶子明又低头看了看,发现铁
铐脚镣还在,脚镣上却有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头却拴在了一个神像的腿上。
过不多时,只听门外脚步声响,叶子明忙停了下来,靠在神像上。只见左鹏飞推门而入。
叶子明叫道:“姓左的!这里又是何处?!”
左鹏飞笑道:“此处乃是江南宜兴的国山寺!这江南宜兴可是鱼米之乡,人间天堂!”
叶子明吃了一惊,原来他们竟将自己装在船上运到了江南。
左鹏飞又说道:“那‘大漠飞狐’果然名不虚传,那天竟跟着师兄,找到了咱们藏身的地方。没办法,叶掌门,只好委屈你住到江南来了!这国山寺的主持圆觉大师是左某的老朋友,左某这才在这锦绣江南为叶掌门找到了这般好住处!”
叶子明心知自己眼下身处千里之外,贺飞羽和洛忆秋等人恐怕是很难找到自己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真是煞费苦心!”
左鹏飞笑道:“叶掌门,可见掌门师兄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叶掌门,你又为何放着这天下第一门派的掌门不做呢?若是掌门师兄将这天下第一门派的掌门之位传于左某,左某可是连做梦都要笑醒了!”
叶子明见他又是这般陈词滥调,也不去搭理他,径直躺在地上,也不去看他一眼。左鹏飞无可奈何,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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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了不少日子,左鹏飞每日前来聒噪,叶子明依旧不为所,左鹏飞却愈发焦躁了。
这一日,左鹏飞左右无事,大清早又进城闲逛,不料在赌场里竟输了上百两银子。他虽然武功不弱,在独自身在外地,也不敢随意发作,若是遇到了高手,稀里糊涂丢了性命,岂不冤枉!左鹏飞只好气冲冲回到了国山寺。
到了傍晚,醉醺醺的左鹏飞又提着一壶酒推门而入,见叶子明靠在神像脚边闭目养神,便笑道:“叶掌门,最近越发寒冷了,喝点酒,暖和暖和!”
叶子明说道:“最近成德丰怎么不来?”
左鹏飞一愣,说道:“掌门师兄自有大事要忙,哪里会千里迢迢跑到江南来?”
叶子明冷笑道:“像你这般无名小卒左右无事,便可以在江南长住了。”
左鹏飞怒道:“叶子明!老子每日好酒好菜
相待,别不识好歹!”
叶子明冷笑道:“你若是好人,天下哪里还有坏人?”
左鹏飞大怒道:“你……若不是师兄严令,老子早把你扔到太湖里去了!你不要欺人太甚!”
叶子明笑道:“左大侠最近火气不小,莫非赌场失利?”
左鹏飞一听却恼羞成怒,大叫道:“叶子明!我师兄的话,你到底听是不听?!你练的是什么武功,到底说不说?!你若不说,老子废了你的武功!”
叶子明见他满脸通红,状若疯癫,也不去理他。
岂料左鹏飞一见,更觉得叶子明轻视于他,胸中一口气涌了上来,大喝一声,一掌击向叶子明的小腹。叶子明未料到他真的说打便打,此时两人近在咫尺,叶子明又身有锁链,一时间躲闪不及,左鹏飞这一掌竟径直击在叶子明的丹田处。叶子明一声惨叫,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左鹏飞激愤之下,击出一掌,此时见叶子明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登时想起成德丰的吩咐,霎时间冒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一大半。左鹏飞哆哆嗦嗦伸出手指,放在叶子明的口鼻处,觉得叶子明还有气息,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他一摸叶子明手腕脉门,顿觉脉象紊乱无力,显然是内力全失,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成德丰当初严令他一定要问出叶子明修习的功法,如今,成德丰又在加紧搜寻洛忆秋等人,满心希望能以洛忆秋等人来胁迫叶子明。岂料他数月以来,劳而无功,现在又一时失手将叶子明的武功废了。左鹏飞心里清楚,内力乃是练武之人一身武功的根基所在。如今他废了叶子明的内力,叶子明一定与他不死不休,更不会乖乖将功法告诉他了!
想到此处,左鹏飞瘫坐在地上,汗流浃背,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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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叶子明才慢慢醒来。叶子明一睁眼,只觉得浑身上下虚弱无力,丹田之处犹如刀割一般,疼痛难忍。叶子明心中一沉,当即知道自己已是内力全失,顿时又是愤怒,又是绝望,大叫一声,霎时间又晕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叶子明慢慢醒来,只觉得身上仍旧是虚弱无力,只是不像之前那样疼痛了。叶子明坐了
起来,发现身边放着盛着清水饭菜的瓦罐,想也不想,一脚踢出,顿时清水饭菜洒的遍地都是。于冲和姚大江听到声响,忙推门进来,却看见满地狼藉,两人也不敢多问,只是低着头匆匆收拾一番,便关门出去了。
叶子明想到自己已成废人,不仅无法自救,也没有办法去找洛忆秋等人,心中更是沮丧难受,不禁热泪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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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叶子明才沉沉睡去。
之后十余天,左鹏飞也不来了,左鹏飞的大弟子葛成良倒是不时过来看看,于冲和姚大江也常常开门查看。叶子明每日除了大骂,便是发呆,也无心吃饭,总是两三顿中才吃上一顿,却总是跟于冲和姚大江要酒喝。两人也不敢多给,每日也只给他一瓶酒,叶子明再要喝酒,两个也不敢再拿来。叶子明心知他们是怕自己喝坏了,他们不好交差,也不去为难他们。
这一日傍晚,叶子明正在独自喝着闷酒,只听外面脚步声响,随后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叶子明抬头一看,竟是左鹏飞来了,叶子明登时大怒,大骂道:“王八蛋!你还敢来!”
叶子明随即抄起酒瓶,向左鹏飞劈面扔了过去。此时叶子明武功尽失,这一扔毫无威力可言,左鹏飞一扬手,便轻易接在手中。
左鹏飞小心翼翼走进来,拱手笑道:“叶掌门!兄弟太过鲁莽,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左鹏飞自那日一时激出手废了叶子明的武功,便一直惴惴不安。他后来知道叶子明叫嚷了几天,倒也没自寻短见,倒也松了一口气。他暗想,若是叶子明一命呜呼,成德丰也早晚要取了他的性命。
叶子明怒道:“倒也好说!你先自废武功,老子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左鹏飞笑道:“叶掌门,千万别生这么大的气!你年纪轻轻,还有大好前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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