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越界");
姬景怜再端着一盆温水出来时,
简沁已经拉过一旁的毯子把大腿盖住了。可即便如此,她脸上仍然绯红一片。
简沁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姬景怜面前暴露太多身体部位就会特别容易不自在。如果以前是因为不熟悉,
那么现在两人也算是朋友了。在李欢欢面前,她从没在意过袒露身体,
可在面对姬景怜时就会觉得异常害羞。
耻于在同性面前展现自己,这算不算是一种自卑呢?
简沁一边分析着自己的心态,
一边偷看姬景怜。
“先用温水泡一泡,
我待会儿帮你按摩。”
“啊?”简沁大惊失色,“你你你、你要帮我什么?”
“抬脚,”姬景怜一边把水盆放在简沁的脚下,一边淡淡地重复道,
“按摩,水肿可以靠按摩缓解。你放心,不需要多专业的技术,
帮你加快血液循环就够了。”
她不是担心这点啊!
“不用了,
不用了,
我躺一会儿就好,
或者自己按摩也可以,
让你帮我……这多不好意思啊。”
虽然从在她生病时睡躺椅也要照顾她就能看出来,
姬景怜有着非常强烈的责任感,但简沁此时还是被对方的提议惊呆了。
姬景怜又不是她妈妈,
也不是她的恋人,
捏腿这种事实在是亲密过头了。
“为什么要不好意思?我以为照顾好你这点已经是我们的共识了。”
姬景怜乍一看给人非常冷淡、疏离的感觉,但接触过后简沁已经切实地感受到,她似乎不怎么会把握亲密的界限。
再后来,从张婶和曲妄语那知道了一些姬景怜的成长经历,
简沁渐渐开始理解姬景怜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不擅长与人相处了。
“但帮我按摩腿……你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这种地步是指哪种地步?”姬景怜看着简沁,一脸认真地道,“和怀孕相比,我觉得自己做的是很微不足道的事。”
不如说,无论她做什么都没办法补偿简沁。
简沁最终还是没拗过姬景怜,泡完脚后由她帮忙做按摩。虽然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一些羞耻,但不可否认这样做确实缓解了水肿的不适。
“这样的力道不会疼吧?”
姬景怜坐在床边,简沁的小腿搁在她的大腿上,而姬景怜白皙修长的手掌正轻柔地抚摸着她微微有些发肿的踝脚踝。
“不、不会……”
简沁脸上发热,觉得自己一定脸红得快滴血了,她真的是做梦也想不到,姬景怜这样的人会帮自己按腿——就连景惜都没帮他做过。
啊,真是疯了,为什么她一直拿erica和景惜比较?
简沁不禁又想起了刘眉的话,还有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神情,依然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你说要去见朋友,大概是什么时候?”就在简沁胡思乱想之际,姬景怜突然开口道,“按你这情况,最好能休息两天。”
说话能分散注意力,简沁正好借坡下驴,免得尴尬气氛继续蔓延。
“我大后天去拜访她,到时候应该会好的。”
简沁要去拜访的对象自然是郑萱萱,距离上次见面才过去几天,不过两人在微信里已经聊了不少话题。
两人都有时间,互相熟悉却又没有太多交集,各自经历重大变故,能够聊起来也在情理之中。
简沁从郑萱萱那得知了她的遭遇,联想到自身的情况,不禁心有戚戚,所以非常希望自己能成为郑萱萱的一份力量。后天是郑萱萱正式开始复健的日子,简沁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陪着她。
“大后天……我大后天也正好有些事,张婶会在那天过来,你如果回来吃饭可以提前和她说一声。”
“好……”
简沁其实很想问,姬景怜的有事是不是去见刘眉,包括平时那些突然有事出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想,明明两人只是被李欢欢撞到了一次一起逛街,那些照片上的画面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其实,就算问erica她和刘眉怎么认识的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就说是欢欢意外偶遇两人,假装随口问一下,想必erica也不会说什么。
或许解释清楚了,她就不会再那么胡思乱想。
“简沁。”
“嗯?”
“以后有什么不舒服就直接告诉我,不要自己藏着掖着,我不会再骂你了。”
姬景怜垂着眼,看似在专心致志地为简沁按摩,然而她的目光却有些涣散,并未聚焦在任何一个点上。
姬景怜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生活,不管是与同性还是异性,甚至是家人、朋友都不曾有过可以被称之为亲密的接触。
只有曾经的某个人,短暂地与她像闺蜜那般相处过,所以姬景怜从照顾简沁的那刻开始,就一直是以那样的标准来执行的。
对于直女来说,这种同性间的接触一定十分正常且微不足道,她也不过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而已。就算她曾喜欢过女人,也不代表她会喜欢简沁,更不代表她这么做就是在以权谋私,吃简沁的豆腐。
“我知道了,”简沁渐渐放松了下来,“erica,你这种时候确实有点姐姐的感觉呢。”
姬景怜冷哼了一声。
“难道姐姐必须要会照顾人才有感觉吗?”她仍然改不了下意识呛人的习惯,“而且我不是有姐姐的感觉,我本来就是当姐姐的。”
简沁笑了一下:“虽然景惜没有和我提到过你,但我想他一定也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姐姐。”
简沁能够感觉到,姬景怜和姬景惜算不上是关系亲密的姐弟,否则姬景惜也不可能对这个姐姐绝口不提,姬景怜也对姬景惜的事讳莫如深。
但她认为这是因为两人性格不同而产生的隔阂,毕竟姬景怜给人的第一印象很难亲近。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有时候也很希望有个哥哥或者姐姐。”
姬景怜听到姬景惜的名字,心下一沉。如果简沁知道他们姐弟的关系究竟有多糟糕,如今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兄弟姐妹的关系没你想得那么和睦,比起兄友弟恭,兄弟阋墙的概率更大,你当初不也猜测我想和姬景惜争夺家产吗?”
简沁面露尴尬,却也大方承认自己的错误:“那是我对豪门的认知太浅薄了,我向你道歉。”
“艺术来源于生活,你就没想过自己一开始的判断或许是对的吗?”
姬景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又做出了那副恶人相。出于愧疚,她大多时候都在想着尽可能弥补简沁的创伤。可也有偶尔的几个瞬间,她会冒出十分邪恶的念头。
干脆什么都不要管了,将那些残酷的真相赤;裸裸地摆放在简沁面前吧。让她知道自己所看中的男人究竟有多龌龊卑鄙,而她又是如何的愚蠢天真。
如果知道了真相,简沁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呢?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是会震惊、愤怒还是会失望、懊悔?
每每这种时刻,姬景怜就会意识到自己与姬景惜比起来,根本就好不到哪里去。
“erica,你又来了。”简沁抿嘴轻笑,全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我已经明白你的套路了,为了告诫我人心险恶你总是把自己说得很坏。但我知道的,真正的坏蛋可不会到处让人提防她,真正的坏人根本不会帮我按摩,根本不会关怀备至地照顾我。”
“猎人越耐心,说明她所求的猎物越大,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可能别有用心这个选项吗?”
简沁的狗狗眼又圆又大,其中的光明亮而纯粹,看着尤显出一股天真来。
“可我又有什么值得你别有用心的呢?”
姬景怜手下一顿,指尖所触碰的细腻皮肤手感竟越发清晰——这个女孩子根本不明白,有时候摧毁天真就是险恶人心最大的欲望。
“好了,你再躺一会儿吧,我去做饭。”
“啊……好的。”
姬景怜没有理会简沁惊讶的神色,自顾出了门,却在简沁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刘眉这个不稳定因素的出现,让她罕有地产生了一丝压力,这种压力更多地来自于对简沁的进一步欺骗。
一开始,她没有告诉简沁真相是想着帮姬景惜保留最后一丝体面,无论如何简沁都是那个蠢弟弟唯一喜欢过的人,这是她作为血缘关系上的姐姐出于情分最后能做的事。
后来,简沁的冥顽不灵让她放弃劝说,母亲的条件更是让她决定成为帮凶。
她已经给过简沁选择,要怪也只能怪简沁自己愚蠢。
她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说服了自己,将欺骗愈演愈烈,竟然还被简沁认定为了好人。比起刘眉,她明明更加可恶与恶劣,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刘眉作为同性还要伤害简沁呢?
姬景怜有的时候也会想,干脆就让刘眉将真相告诉简沁好了。让这个天真的女孩知道深爱的男友究竟是个怎么样浪荡下作的人,让她明白所谓的爱究竟有多愚蠢可笑,让她深刻理解这世间的残酷。
干脆就让姬景惜所喜欢的、向往的、追求的美好统统摔碎,让他在地下也死不瞑目。
可每每这种时刻,姬景惜的脑海中就不禁浮现出简沁的泪眼,那句“我很爱姬景惜”犹在耳畔,她心中的嫉妒也仿佛从未消散。
她与姬景惜一定是这世界上当得最失败的姐弟,互相看不上眼又相互嫉妒、怨恨。两人似乎也有过无忧无虑、相亲相爱的时候,只是那些回忆太久远,她已经一点儿也记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姬小姐不要嫉妒,让你弟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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