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那伤口边缘还有些一点点干涸的血迹, 显然并没?有包扎过,大约只是止血过便不?管了,之后就又轻微出过血。
“这是怎么弄的?”玲珑微微一惊, 先拉着萧缙坐下,转身去拿药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心思飞转,“这是让人用了什么手段?”
但想想又觉得不?对:“以?王爷平素行事, 还真能到了险些着道儿的程度?”
萧缙目光虽然不?躲闪, 但也难免有些悻悻的:“这话说的,便是你男人精明些,还能事事皆料敌机先吗?”
玲珑先浸了帕子?过来给他将?伤口上血迹擦了,又去仔细瞧他神色:“事事都料在前?头虽然不?能, 但以?王爷的机警敏锐, 又是在宫里头, 这近身的事情也防不?住?”
“嘶——”随着玲珑拿着帕子?在伤口上按了又按, 萧缙本?能地吸一口冷气, “你又谋杀亲夫,怎么每次我受伤, 你都不?心疼我?”
玲珑将?湿帕子?丢到旁边,又去拿药膏:“要是您叫人欺负了,我心里当然难受些。但要是您去算计了人家,得便宜还卖乖的事情我却做不?出。”
“谁说我算计人家了。”萧缙干咳了一声, “那最?多, 最?多, 算是将?计就计。”
玲珑先给他伤口上涂了些药膏, 又拿干净帕子?虚虚包了:“来,换身衣裳罢。等下不?是还要去跟您的侧妃娘娘好好说话么?”
萧缙随着她的作起身,但却在玲珑要给他解外袍的时候再次握了她的手, 低声问:“你真的一点不?担心我分心么?出了这样的事,也不?仔细问问?”
玲珑抬眼与萧缙对视,微微抿了抿唇:“担心有什么意义呢。王爷是天之骄子?,您若是想要,我怕也没?有用,拦也拦不?住。您若是不?想要,塞到手里也能推得开,我又何必着急受累。倘若有一天您得了另外可心的佳人爱妃,那就是我该离开王府的时候,反正——算了,没?有反正。我去给您拿常服。”
“反正什么?”萧缙的心倒提起来了,“反正你还一直做着改嫁的打算?难不?成还在考虑沈安么。”
“怎么又扯到沈安身上。”玲珑啐道
,“明明是我勤勤恳恳在府里给您料理庶务,又管着您小妾的伤势身世,又去探查人家的来历,还给您新娶的侧妃料理供奉。您这左一个?妾右一个?妃地往回收,还成了我想另抱琵琶吗?我想都不?准想,您这眼瞧着都莺燕满堂了。”
“莺燕满堂我既没?有去求,也没?有碰,”被?玲珑这样数落了几?句,萧缙口气越发和缓,手上却不?肯松开,甚至跟进了一步,上前?去搂她的腰,“这两?日在宫里,我也是一直想着你的。”
玲珑挣了两?下没?挣开,便转了头:“王爷说想着我,却带回来一位侧妃。那您下次再多想一想,连正妃嫡子?都能带会来了。”
“胡说什么。”萧缙听出几?分醋意,反倒高?兴起来,“就是想着你,想着府里白氏的困局,我才顺水推舟的。其实到了如今,你以?为裴姝还看?得上咱们荣亲王府么?”
“这是什么话?”玲珑诧异地望向萧缙,下一瞬却又明白过来,略一思忖,“您是说,她原本?是想去跟陛下亲近的?”
萧缙一笑:“可不?是么。从在行宫排舞的时候,裴姝的心思就已经彻底在圣天子?御驾上了。但因着她姐姐有孕这件事,虽然还是跟着回了宫,却没?能将?入侍后宫的事情落定。说来好笑,她身为臣女,能跟着陛下和太后从行宫再回后宫,所用的名头居然还是‘陪伴有孕的裴贵嫔’。”
“那裴姝会找错到您这边,是裴贵嫔,还是中宫?”玲珑听到这里,思绪越发转得飞快,“虽说在行宫里的热闹都是高?裴两?家,回到宫里,却不?见得没?有皇后娘娘的手笔罢?再添一位贵妃扶起来的小裴氏,无论如何都对皇后娘娘不?好。”
说到这里,另一个?念头猛地在心头闪过:“还是说,是慈懿殿?以?前?将?裴姝推过来,为的是拿捏您的婚事甚至子?嗣;但现在裴姝若已经有意于天子?,这……”
萧缙满是赞许之色,伸手去捏了捏玲珑的脸颊:“事情闹出来的时候,裴姝哭着都是怪她姐姐,裴贵嫔也闹撞天屈,皇上脸上难看?极了。最?后是皇后出来劝的。从头到尾,慈懿殿和高?贵妃都没?说过话。
这事最?后得利的算是谁,还不?好说。”
言罢,又叹了口气,搂着玲珑到东厢的坐榻上坐下,又继续解释:“裴姝让人引着来的侧殿,进门我就发现了,她身上带了藏着暖情香料的鬓花和香包,我就将?她打昏了。那香料是有点浓,但也没?那么忍不?得,这伤口算是做出来给皇上看?的。当然了,也想回府跟你卖个?可怜,却没?卖成。”
玲珑满心皆想着此事到底有多严重,先前?萧缙拒婚,那已经有点违背上意。结果慈懿殿换个?手法,看?似将?裴姝转给皇帝,然后再塞给萧缙,这等于算是萧缙以?臣弟身份觊觎天子?看?上的女人,哪怕是被?陷害的,只要成了事,在男子?眼里还是一顶绿头巾,怎么能不?生芥蒂?
如此大事在前?,哪里能顾得上萧缙的其他心思。
玲珑随手将?他袖子?挽了,向着他的伤口轻轻吹了吹:“呼呼,不?痛了罢?”随即再次抬头,“那皇上是怎么说的?这样将?裴姝赏下来,心里可还对您生气?”
见她的“心疼”这样敷衍,萧缙几?乎气得仰倒,但玲珑问的确实是要紧事,只好先答了:“其实因着大裴氏有孕,陛下对收不?收裴姝本?来就有些犹豫。如果在行宫多拖一阵子?,再有点风花雪月的意思,收了也就收了。但因着回了宫,皇后娘娘到底是端方性子?,皇上也不?是那么不?顾忌的。所以?这事情虽然让皇上有几?分不?高?兴,但也是个?顺水推舟脱身的机会。”
顿一顿,又打了个?手势指了指几?个?侧室所住的西侧:“现在府里的女眷以?你位份最?高?,内外庶务也是你管着,白氏万一死在府里,天子?怪罪下来,我无非是再罚俸,最?多到慎德堂挨一顿打,罪名若压在你身上,便严重了。倒不?如收了裴姝做侧妃,白氏要生要死,裴姝也不?能脱了干系。再者,中秋之日的舞蹈她们是一起的,裴姝总是认识白氏的。”
“那怎么又多拖延了一日?”玲珑点点头,这里头的关节她还是明白的,“且裴姝就这样急匆匆地进府了,也太没?有侧妃的体?面了。”
萧缙冷笑了一声:“要什么体?面
,你瞧裴家办的这些事,从当年裴二开始,到现在的裴五,一个?个?的哪有什么礼义廉耻。本?来就是存心勾引陛下,只是手段不?足,才引到了本?王这里。若不?是想着顺手解决白氏的事情,且也能分散以?后对后宅的议论,我直接送她青灯古佛也不?是什么难事。”
顿一顿,舒了一口气,目光也重新低垂放空,前?世与皇帝离心的过往与这几?日宫中的情形在他脑海中回来交错,默然片刻才又低声道:“多耽搁这一日,我在皇上书房里跪了大半天,既是求他让我自决家宅事,再者便是这几?个?月里后宫的挑唆种种,我也需要一个?机会与陛下好好分说。皇上的性子?嘛,跟他服软哭一哭跪一跪还是有用的。”
这时玲珑倒有些心疼了:“跪了很久么?您前?年练兵不?是伤过一回?”
萧缙侧脸望向玲珑,见她眼光里满是疼惜,立刻就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也没?有特别?久。皇上还是疼我的,骂了一顿是真的,但到底兄弟间有些话该说的都说了。我求的事情,大多也都许我了。裴姝进府,不?设宴不?行礼,供奉不?会亏了她,但十里红妆的脸面还是算了。其他公事也说了些,包括巡视江淮驻军。若是一切顺遂,年后我会去巡操江淮驻军,到时候带你和夫人一起去江州探望你外祖母。”
这最?后一句才是全?然意外的,玲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自己倒也罢了,母亲沈菀若能赶得及去江州外祖母身边侍奉一段时间,将?来再有什么,便真的是了无遗憾了。
她张了张口,喉咙却有些发堵,说不?出话来。
“如今你可知道了,我心心念念,都只想着你一个??”萧缙右手将?她揽得更紧些。
玲珑咬了咬唇,忽然主探身,在萧缙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亲,随即自己就满脸发烧,想挣开萧缙的手,跑回自己的暖阁去。
只可惜,她却忘了以?荣亲王的身手敏捷,便是酒醉或是睡着了,凭本?能也能单手制住她。
于是毫不?意外的,萧缙欢喜之外探手一抄,直接就将?玲珑拉了回来,回身错步之间,干脆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就这样一
下么?”
玲珑惊吓之间不?得不?伸手搂了他的脖子?:“王爷!”
萧缙抱着她就要往寝阁过去,而就在他从东厢回去寝阁之间,经过正中明堂的这一步,因着正房大门并没?有关闭,刚好就被?前?来禀告说话的人看?了个?满眼。
隋喜脸上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立刻深深一躬,不?出声也不?敢抬头。
他身后的琥珀也是一样,而翡翠则不?知道是否太过震惊,所以?目瞪口呆地看?了萧缙与玲珑一瞬,才同样慌乱地低头躬身。
萧缙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为了避免玲珑再次谋杀亲夫或考虑改嫁,还是将?玲珑放了下来,示意她先回暖阁更衣,才问隋喜等人:“什么事?”
隋喜恨不?得将?头埋得更深些:“侧妃请问,何时正式给王爷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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