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萧缙神色不?由微微一顿, 与玲珑四?目相对之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玲珑抿了抿唇,又将满是笑意的目光垂下, 伺候着萧缙将公服外袍脱了下来。
萧缙这才自己干咳了一声,面上似乎还?是悻悻的,但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巧言令色。”
玲珑笑笑也不?再多?说了, 只是取了常服的罩衫过来:“殿下等下去?书房, 要不?要穿这一件,刚好能用上尹良侍给您做的腰带。”说着便拿过那?条腰带在萧缙身上比了比,“这好像略长了些?,不?过针线很细密呢。”
“明知?故问。”萧缙反手拨开那?条腰带, “本王何时用过这样?的刺绣腰带, 再者到书房去?, 穿什么罩衫, 取一件道袍过来便是了。”
玲珑依言过去?重新拿了一件宽袖水色道袍, 过来给萧缙换上,系衣带之时, 萧缙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玲珑,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给我?做过针线?”
玲珑并不?抬头,随口应道:“书房里的事情?那?样?多?,还?有您的私库和后?宅的账目, 我?哪里还?能顾得上针线的事情?。府里翡翠和珊瑚都很擅长针绣女红之事, 王爷想做什么衣裳么?”
萧缙又干咳了一声:“制衣之事也是你安排的, 本王没有什么想法。”
玲珑这时已经将他的衣衫整理好了, 抬头一笑:“既如此,那?我?先?去?给王爷安排午膳。”
“那?什么,”眼看玲珑真?的转身就要出去?, 萧缙还?是咬牙开口了,“那?你给别人?做过针线吗?”
“王爷说的针线是什么?”玲珑先?反问了一句,实在有点摸不?清萧缙的心思。
当年她与裴二订婚退婚的事情?,京中人?人?都知?道。不?过退婚前也就是有过些?诗词唱和而已。等到裴家退婚、长信侯府夺爵,她到王府给荣亲王做书房侍女,她在过去?这几年有没有跟人?私相授受,萧缙应该是很清楚的。
毕竟他手里不?只领着上林营、京畿驻军,还?有那?专司巡访查探的朱亭卫。要是掌握书房的她跟人?有什么私情?绣香囊之事还?能瞒
着,那?萧缙什么用兵如神的.名头也别要了。
“就是缝缝补补、做些?东西送人?。”萧缙其实也觉得自己问这种小事实在有些?不?够气魄,但心里确实挂着,且已经一时没忍住开了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比如,给你父亲,母亲,舅父沈苍,表弟沈安之类的。”
“那?可能做过罢。”玲珑略想了想,“我?十三岁时曾跟着母亲到江州的外家住过大半年。那?时候外婆教过我?几种针法,我?可能给表姐和表弟都做过去?学堂的笔囊书包之类。不?大记得了,就算有,也是广平二年之前的事情?了。”
萧缙不?满地撇撇嘴:“难怪沈安今日说,承蒙你以前的关怀照料。”
玲珑不?由失笑:“那?都是六年前的事情?了,殿下介意这些?做什么?”
“本王当然介意了。”萧缙上前一步,理直气壮,“就算是很久以前,那?你也是只给沈安过做针线,没给本王做过。”
玲珑越发无奈,当然也想起?了先?前萧缙酒后?问的话、以及今日在谢家的种种,索性直言道:“沈安是我?的表弟而已,就算我?外家有过什么说亲的念头,我?也没有答应。过去?几年更是没有往来,十二三岁时做过的书包笔囊又不?是定情?信物,王爷到底有什么可比较的嘛。”
萧缙眼睛微微一亮,又上前一步,唇边终于添了三分笑意:“本王说了跟你要针线做‘定情?信物’吗?”
“这个,”玲珑难得一时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缙也不?追问,就站在她跟前,这样?含笑看着她,面上好像写着“我?看你怎么圆回来”。
玲珑飞快整理了一下思绪,虽然好像还?是有点混乱,但在萧缙的目光下,只好强行解释:“我?的意思是说,王爷不?必去?跟计较我?有没有给沈安做过针线,就算有做过,也是没有其他意味的,我?没有跟他……”
说到这里,除了看着萧缙脸上笑意越来越浓,玲珑自己也觉得解释得越描越黑,说不?下去?了。
萧缙继续看着她,并不?接话。
但玲珑怎么能认输呢?她明明是清白的,无理取闹的是萧缙才对!
“
咳咳,”仍旧不?甘心的玲珑索性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重新再战,“殿下,我?想说的是,我?对沈安没有什么旁的心思。我?……”
萧缙抿着唇,已经是在强压自己的满心笑意与欢喜,他略略向前探身,距离玲珑又靠近了那?么一点点,眨眨眼,看着她带着这样?轻微的羞涩与局促继续解释。
“算了,”玲珑看着萧缙面上的神色已经快要从得趣变成得意了,自己又乱乱的扯不?清楚,索性低了头微微侧身转开,“总之就是,我?对他没有心思,对殿下……也没有。”
“对呀,”萧缙倒不?在意后?半句话里的倔强,反而笑道,“既然你对他对本王都没有心思,更应该一碗水端平,给他做针线,也给我?做呀。”
玲珑实在不?想继续纠缠这件事了,只好点头:“王爷又不?需要笔囊书包,那?您想要什么针线,我?做就是了。”
萧缙看着她微微转开的侧脸,下颌精致,脖颈修长,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一点点浅淡的红意,越发觉得有趣又可爱。
沉了一瞬,忽然又上前一步到她身侧。
这作多?少有些?突然,目光转开的玲珑还?来不?及反应,脖颈与耳朵便已经感觉到了他温热的呼吸,听见?萧缙故意在自己耳边压低的声音:“那?就看你肯用多?少心了。”
玲珑本来就因着那?“定情?信物”四?个字自觉失言有些?不?好意思,再被萧缙这样?突袭一下,整个人?都紧了紧,心头更加砰砰乱跳:“殿下!”
然而萧缙说完那?句话便已经抽身往外走了,一直到了正房门口,又停步转身,笑着望向玲珑:“叫我?做什么?用心的事情?回头再好好想。现在先?到书房来,中秋礼单的事情?忘了吗?”
“没有忘。”这次轮到玲珑有些?委屈巴巴了。
怎么一堆话绕来绕去?,最后?就变成她欠了萧缙一件针线呢?
但萧缙显然还?不?打算放过她,到了书房礼单整理了一半之后?,萧缙居然又丢了一叠账册与卷宗过来给她:“这些?是给上林卫和朱亭卫的人?安排的。另外王府,还?有别院,节下的赏赐也提前一天发下去?。”
玲
珑到了书房里,心绪倒是重新安定,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纠缠先?丢在一旁,手中的礼单账册和大小庶务就已经够忙的了。
萧缙也敛了那?些?不?正经的笑意与心思,叫唐宣和卫锋送过来了最新的卷宗与政务书信,埋首其中。
而接下来的两三天,便是中秋之前最忙的时候。按例行宫之中是要有宴会庆典,宴会之后?仁宗与太后?又要移驾回宫。所以仁宗与太后?在这几日里会更轻松些?,相反身为臣工的却要忙碌加倍。
一来萧缙在打理行宫防务和两宫移驾的护卫之事上必须亲力亲为,二来就是节庆期间的常规政务并不?减少,但仁宗的饮宴移驾等事,面圣的机会更少,臣子们也就更需要对政务权宜处置,择要回禀。
所以一直到八月十三,萧缙与玲珑都是一同在书房里忙忙碌碌,各自处理手中的事务。
萧缙叫隋喜给玲珑单设了一张小桌,两人?对坐各自运笔如飞,偶尔还?有玲珑那?边算账的算盘声噼啪作响,荣亲王的书房不?知?不?觉也有了些?账房的味道。
不?过下人?们进进出出送茶换茶的时候看着萧缙眉梢眼角里的轻松神色,便知?道王爷心情?多?么舒畅,隋喜琥珀等人?也心里十分踏实甚至庆幸。
以前荣亲王发脾气都是靠玲珑安抚,现在这样?形影不?离的更好,眼瞧着王爷就没什么脾气了。
到了八月十三,除了要在正日子送到行宫宴会上给仁宗与太后?两宫的礼物之外,其他给宗亲或同僚的礼物都已经送了出去?。而礼尚往来,荣亲王府收到的东西当然也如同流水一样?。玲珑同样?要造册整理,安排库房,清点盘查,所以比送礼的时候更忙,萧缙甚至反过来去?催她休息:“收礼的事情?哪有送礼重要,也不?用这样?忙到饭都不?吃。”
“话不?是这样?说,”玲珑并不?抬头,左手在算盘上几拨几挑,记了一个数字,“收进来的东西比送出去?的还?要紧。值钱不?值钱两说,主要是怕有什么夹带,风平浪静的时候不?显,万一将来有些?什么变故就说不?清楚。”
“那?也不?在这一餐饭的功夫。”萧缙直
接上手搅乱了她的算盘,“下午再算罢。”
“殿下!”玲珑伸手去?打他的手背,却晚了一步,数字还?是乱了,“您怎么这样?!”
刚好此时琥珀在门外禀报:“良侍,刚才谢府上送来了四?封家书,六件礼物并两篓橘子,皆是送给您的。”
“橘子?”萧缙登时便有些?留意。
玲珑在账本里夹了个书签,先?望向萧缙:“王爷,就说我?还?是得有自己的院子罢?不?然这样?,我?连娘家送的东西都没地方放。”
萧缙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确实放东西不?方便,回头在本王的私库旁边给你单开一间库房,单独造册。”自己的院子什么,只当没听见?。又吩咐琥珀,“谢家的礼物,午膳后?直接拿到书房来给玲珑过目。书信现在就拿过来罢。”
琥珀在外头应了,拿托盘送了四?封书信到玲珑的小桌上,随即行礼退出。
玲珑先?依次看了信封,是祖父、姑姑、母亲和沈安各一封。
她刚要拆开,便见?萧缙伸手全?拿了过去?:“这都是什么书信啊?本王也想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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