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往后余生

    屋外铃铛声传入客厅，距离过道最近的莫文起身踱步门口，扭动把手，表情从惊诧到平静，最终转变复杂。

    门边没有人，但不远处街道旁站着两个熟悉人影，哈沙克穿着很体面，头戴黑色半高礼帽，白衬衫搭黑马甲，系着领结，苍白面容写满祥和以及一丝谢意。

    他身侧，尤格丝勒一袭优美蓝白晚礼服，戴着镶有一朵百合花的纱帽，白丝手套，左手挽着丈夫，右手抱着宠物狗，嘴角流露幸福微笑。

    深吸一口气，莫文眼眸波动，缓步走近打招呼道：

    “早上好，哈沙克先生，尤格丝勒女士，今天是个好日子，温暖的阳光沐浴了我三分钟左右。”

    “守护之城的冬季很少下雪，阳光是对我们的恩赐。”尤格丝勒嗓音轻柔表达，“谢谢你，维尔多侦探，这确实是个好日子。”

    哈沙克松开妻子手掌，往前踱了一步，九十度弯腰道：

    “侦探先生，很抱歉，我的愚昧和无知给您添麻烦了，往后余生，我会好好陪伴尤格丝勒，我会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忏悔，其实，我们一直信仰女神，相信总有一天兰蒂斯会走向外界。”

    “这是后续的报酬，4金镑5约克。”他从外套内层口袋掏出纸币递给莫文。

    接过钱，莫文挺直腰背，在胸口处轻点命运轮盘图纹，语气低沉道：

    “赞美女神，愿你们余生美满，无罪恶审判。”

    “赞美女神。”哈沙克和尤格丝勒同样轻点命运轮盘图纹。

    旋即，女子挽住男子，男子握紧女子，转身，一步一步走在大街上，身影逐渐变得虚幻透明，伴随着一声宠物狗叫吼，“灵界”缝隙引领他们永远离开守护之城，离开兰蒂斯，离开现实世界。

    哒踏，丹尼目睹了这一幕，挺着大肚子走到莫文身旁，轻言一问：

    “探长，你说，是哈沙克杀了妻子，还是尤格丝勒杀了丈夫？”

    “不重要了。”莫文视线下移手中的4金镑5约克，摇头叹息，“逝者已逝，至少，哈沙克找回了自己的爱，尤格丝勒找回了自己的孩子，守护之城不是个好地方，它守护了城外入侵，却没有守护城内忧患，迟早会出问题，迟早会被盯上。”

    丹尼轻轻颔首，赞同道：

    “确实不重要了，但我觉得时间治愈一切，如果活着，他们终将会原谅彼此曾带给自己的伤害。”

    莫文摇头反驳道：

    “教导我的探长问过我类似的话，我回答他，那不叫原谅，那叫算了。你遇到一个人，犯了一个错，你想弥补还清，到最后却发现于事无补，人给人带来的创伤是永远无法弥补的痛。”

    一时间，两人沉静，对于能够看见“灵”这件事，心照不宣。

    很多事情，看破不点破，彼此都好过。

    “探长。”街道斜对面，暗红西装，蓄着胡子的奥斯顿手持《守护晨报》走近，打了个招呼道，“这是最新报纸，昨晚新塔街尽头路口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和自杀案，死者哈沙克与妻子尤格丝勒。”

    莫文接过报纸，几乎一眼扫到头版新闻标题：新塔街夫妻死亡案件。

    其中，详细描述了警察调查过程，包括专业验尸官给出的死亡时间，凶杀武器，和谁杀了谁。

    无声阅读一遍，莫文将报纸递给丹尼，侧头看见白衣白裙的伊莎利亚，寒暄几句，一行人回到屋内。

    时间幽幽飞逝，上午9点整，莫文拿着规划好任务的白纸，钢笔尾部抵住嘴唇，思索片刻，斟酌着说道：

    “沃伦，你去汉卡墓地调查时谨慎点，以游走墓地边缘为主，别深入，遇事不妙就撤离，伊莎利亚，待会麻烦你去附近找位修锁匠，大门的锁芯坏了，要换一把锁，其余人根据昨天安排行动，我和丹尼会整理近日资料。”

    吩咐完，众人开始穿戴好外套和礼帽，辞别离开。

    丹尼将茶几资料全部叠拢，拿着一个柔软靠枕，走去收拾好的办公室整理分类，伊莎利亚接过莫文递来4金镑，除了要换锁，室内还有很多东西要添加，尤其已经用完了的无烟木炭，在这寒冷冬季必不可少，食物也需要买一些存放，招待客人的红茶、咖啡，都是开销。

    热闹客厅清静下来，只剩莫文和月寒雨。

    “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位挺会合理安排的侦探。”月寒雨端起茶杯笑笑道，“守护之城每个月案件很多，管理者加派人手维持治安，效果却很微弱，复杂环境和庞大人口导致这里不会安宁，就像那位贤者语录中的一句话：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当你无法改变环境的恶劣，就只能去适应恶劣的环境。”

    “因此，赏金猎人、私家侦探、案件处理事务所、律师事务所、寻物公司、安保公司，这类公司和职业在守护之城挺受富裕者的欢迎，你竞争对手可不少。”

    “竞争？不，只要他们能给城市带来更多安全保障，我们就不是竞争关系，而是有共同目标的同伴。”莫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莫文啊，你似乎越来越虚伪了，这样不好，人与人之间要真诚点，可惜，身边全是虚伪的家伙……莫文腹诽吐槽自己一句。

    不等月寒雨接着话题说，他再次抢先开口道：

    “城里潜伏了吸血鬼，你不去协助调查消灭？”

    “你不想我待在这里？”月寒雨半开玩笑反问，接着讲述：“我不擅长追逐调查，仅学过几个附加状态强化的魔法仪式，我去了完全帮不上忙，专业事情自然是交给专业人士处理。”

    “不过，最近天气有些反常，守护之城的冬季很少下雨，这几天却每晚连续降雨，凌晨一早就停止，也许是什么异常现象。”

    异常现象？难不成是禁忌物品造成的影响？“疫医”，不，它在32区边缘地带，即便想来第三基地，也不可能那么快，这座城市有第五阶层职业者守护，城外进化者和变异兽应该攻破不了……莫文若有所思点了下头，微笑说道：

    “你随意，我去二楼处理一些事情，很快下来。”

    “好的。”月寒雨望着他走到阶梯旁，突兀叫住道，“莫文，如果白悦兮来找你，希望你注意点，她是我师妹，我了解她，残酷经历致使她永远利益大于一切，假设师傅知晓你的情况，不是一件好事。”

    莫文驻足第一层阶梯，褐色眼眸闪过异样光泽，慎重道：

    “我明白，谢谢你的提醒。”

    ……

    赤红月光和冷白月光展露初角，宣誓夜幕来临。

    宽敞客厅，莫文、丹尼和伊莎利亚坐着处理各自事情，月寒雨提前离开，大门锁从新换了一把，花费5约克，五袋无烟木炭5约克，加上中等档次的红茶与咖啡，以及食材、餐具、杯子等，4金镑消耗得一丝不剩。

    这让莫文不得不感叹，花钱容易，赚钱困难。

    咚咚！咚！一阵沉闷敲门声响起，伊莎利亚放下书籍站了起来，走过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伤痕累累的沃伦。

    少年黑发乱得像杂草，手臂和腹部衣服破损，有着一道道利器划痕，嘴角沾染血迹，紧握剑鞘的右手抖动，精神非常虚弱。

    伊莎利亚赶忙扶他进屋，莫文与丹尼见状，直接腾出沙发让少年平躺。

    “探长。”沃伦缓和几秒，张嘴言述，“汉卡墓地里藏匿着一群吸血鬼，数量大概二十只，我观察他们都是低级，不到初级，便想着直接消灭完成发布的委托任务，起初很顺利，我轻松击杀十二只，忽然，中心处坟墓出现一具棺材，那是一只古怪的吸血鬼，实力很强，无惧阳光，速度快到难以捕捉，与之一战，我不敌，撤离时受了点伤。”

    吸血鬼……莫文没有说话，眸光冰冷如霜。

    “好好休息，这事我会处理，伊莎利亚，麻烦你帮他包扎一下伤口。”莫文并未选择施展治疗能力，说完就走到屋外站着。

    等待许久，戴维尔三人拿着一堆资料回来，刚准备汇报委托完成进度，莫文沉声道：

    “沃伦受伤了，汉卡墓地里藏匿着一群吸血鬼，根据他描述，有一只的实力相当于第一阶层职业顶端，速度很快，我希望你们去解决。”

    “探长，我们只是普通人，怎么和吸血鬼对抗？葱姜蒜？十字架？银器？我们侦探事务所最强护卫都不行，我们肯定也不行。”戴维尔两手一摊，耸肩回答。

    “月末给你颁发奖励，去不去？。”莫文提出条件道。

    “奖励！去啊！必须去！学长，我们走，不理这个跟屁虫！”欧阳小雅兴奋地拽着路兰克转身就走。

    戴维尔绕绕金发，无奈喊道：

    “喂，你们能不能别那么无情，等等我！”

    目送三人消失街道拐角口，莫文沉思默想片刻，回到屋内。

    ……

    寒风瑟瑟，夜晚人烟稀少，三人径直走向东边富商区域。

    “梦探长挺有意思，明知道我们是普通人，还让我们去处理吸血鬼，或许，莫文.维尔多并非假名。”戴维尔半眯起淡金色眸子，“他早就知晓我们的身份，甚至知晓我们的职业者阶层。”

    “人死，还能复活？”欧阳小雅蹙眉一问。

    沉稳的路兰克轻摇头说道：

    “不可能复活，窥秘炼金会曾经研究过‘生命炼金术’，制造一个完美容器，从‘灵界’将人的灵召唤回来，赐予真实生命，达到复活，结果以失败告终，复活的人会瞬间被‘灵界’黑化成怪物，无理智，只懂杀戮。”

    “不过……”话语一顿，路兰克黑色眸子幽邃，低语，“明朗那一场灾难中，莫文.维尔多确实在掌控初始之书，迄今为止，古之学者会从未找到过能掌控书籍的存在，他可能被图尔瓦斯杀死前，留了后手，改头换面来到兰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