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场复仇游戏

    寒风瑟瑟，白雪皑皑，莫文从东街区来到中心街区任务登记处，轻轻敲门，推之而入，看见身穿蓝色正装，黑发盘起，戴着黑边眼镜，样貌端庄典雅的叶梦正在办公桌前边喝茶边审核资料。

    他踱步将装有二十瓶药物的布袋轻放桌面，随和笑道：

    “女士，这是我今天任务量，你检查一下。”

    “啊？任务完成了！”叶梦表情惊诧，赶忙打开布袋确认，数量无误，每一个透明瓶子内装满黄褐色粉末，“这是什么药物？”

    “治疗普通感冒咳嗽的药物，每瓶约200克，每次热水服用50克，每天早晚各一次就行。”莫文坦然解释道。

    认真倾听，叶梦持笔快速记录，并仔细检查一遍每瓶药物外观是否相同，紧接着，她从重要人物资料表中翻找出一张，填写日期、任务量、完成度等信息。

    毕竟，食物、药物、武器属于基地最重要资源，每日必须登记清楚。

    不过话说回来，她万万没有想到新人医生工作如此高效，另外七位医生每天很晚才会来缴纳制造的药物，懒惰且贪婪。

    “行了，任务完成，今天你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叶梦嫣然一笑道。

    莫文轻微颔首，刚转身，驻足两秒，反身询问：

    “我现在能够申请一些研究抗生素的材料吗？”

    “当然了。”叶梦欣喜微笑，态度热情道：“你直接将所需材料告诉我，过一会我让人送到你别墅内。”

    “谢谢。”莫文先礼貌表达感谢，接着喃喃叙述，“一颗墨绿晶石，一株蛇鳞草，一朵檀幽花，100毫升野兔血液，10克红铜金属……”

    “制造抗生素还要血液和金属？”叶梦边听边记，颇为疑惑一问。

    “这是我大学教授教导的稀有配方。”莫文敷衍回答。

    其实，这些是用来研究沙鱼血肉所需仪式的材料，“分探”仪式，老安迪自行开发的仪式，具有分解物质特性、探析物质结构的效果，更能清晰直观地了解物质内部存在些什么东西。

    外行人叶梦也搞不懂，看了遍纸张记载的材料名称道：

    “你要一份，还是几份？”

    我要一百份，你们给吗？……莫文腹诽调笑，故意绕绕后脑勺开口：

    “大概三份，实验一般会比较消耗材料。”

    交谈完，他辞别工作繁忙的叶梦，独自在内城区域寻找食堂，问了路人后，很快来到基地所谓的食堂。

    低矮的一层楼房，玻璃门边缘放置有两个脏兮兮垃圾桶，几十名年轻男女并肩坐在长椅长桌前，统一吃着土豆，喝着稀释度很高的菜汤。

    真够朴实无华，两个煮土豆和一碗菜汤就解决午餐，长期如此，营养不良，加上繁重工作量，压抑氛围，挺容易得抑郁症……竹林基地不能久待，这地方过于堕落，等弄到我所需的各种材料，就继续往内赶路，寻找晋升办法，寻找两本混沌天书……莫文打定主意，随着人群排队领取了食物。

    他环顾人满为患的食堂，拿着两个土豆缓步离开，边走边吃。

    人是铁，饭是钢，职业者也是人，虽然身为第二阶层“魔法使”的莫文能够凭借灵能维持自己一周不吃不喝，但他从来不会亏待肚子。

    尤其和米拉在一起时，两个“吃货”每晚8点或9点都要吃夜宵，几乎吃遍了明朗大街小巷的特色食物。

    ……

    夜幕唯美，飞舞雪花。

    逛了一下午竹林基地，莫文漫步于积雪里，不远处别墅镂空铁门前，两道瘦小身影映入眼帘。

    罗修斯僵硬的手掌牵着骆驼，抱着冻得发抖的贝琳娅。

    他见到来人，微许发紫的嘴唇张开，喊道：“哥！”

    “别叫……”莫文欲言又止，看着可怜兮兮的两人，转身推开镂空铁门，摇头轻语，“赶紧进去，你可真够老实，铁门没有锁，你至少带着贝琳娅到别墅屋檐处躲雪，或吃点布袋里的巧克力补充热量。”

    他牵过骆驼，领着两人进入别院，拴好骆驼绳子，取下五六个装满食物与纯水的布袋，以及厚实被褥，开门进屋。

    踱步客厅，莫文几乎瞬间注意到摆放桌面的各类材料，醒目地方还有字条，用克朗斯特语写着：“您好，我是送材料的运输员，敲门您没在，我就去任务登记处领了备用钥匙，帮你把材料搬运进屋。”

    备用钥匙，看来在基地内隐私方面是个问题，重要物品还是带在身边安全……莫文原本以为送材料的人会将东西放到门口，谁知运输员直接去领了备用钥匙，该说负责任呢，亦是别有用心？

    他下午也并非胡乱瞎逛，而是选择灵能波动异常处，远距离精神力勘察情况，发现内城有职业者囚禁女子和孩童，饲养带着邪恶气息却还没达到恶灵层次的灵。

    如果在外界，这类职业者会被教会判定邪恶，抓到后直接处决，然而，兰蒂斯无神灵教会，无明确规则，无社会体系，无经济分化，没谁会去多管闲事，至少竹林基地就是这般，很多人只为活着而活着…..

    将被褥扔到长沙发，莫文摘下黑色丝绸礼帽，从布袋里拿出一小罐牛肉干和两条酒心巧克力递给罗修斯，指向壁炉与木炭道：

    “点燃壁炉，暖暖身体。”

    罗修斯视线下移，看着装满辛辣牛肉的透明铁罐，看着两条包装精致的酒心巧克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犹豫片刻，他取出两小块牛肉递给妹妹，剩余食物轻放沙发，转身踱步铺满灰尘、蛛网覆盖的壁炉前，蹲下，熟稔利用火柴、干草和木炭点燃壁炉，阵阵热浪扑面袭来，带走阴寒。

    贝琳娅吃了一块牛肉，另一块悄悄揣兜，打算晚点给哥哥。

    “墨绿晶石，蛇鳞草，檀幽花，野兔血液，红铜金属……”莫文无声清点材料，余光扫视兄妹俩一举一动。

    坦白讲，他当时只是随意地给自己定位为两人哥哥，一方面怕两人透露他职业者身份，另一方面……他从两人身上看到了自己与艾米娅的影子。

    确认完材料，莫文坐在主位沙发，语气平淡自然开口：

    “坐，跟我说说，你们为何被放逐审判到兰蒂斯？”

    罗修斯轻拍贝琳娅肩膀安慰，礼貌弯腰，坐到长沙发上，沉吟十几秒回答：

    “原本我们是混乱之城安哥鲁斯伯爵的马夫，大概七天前，伯爵大人想要骑马狩猎，猎物却是活生生的流浪孩童，贝琳娅不忍那些孩子被残忍折磨杀害，无意冲撞了伯爵，导致伯爵从马上摔倒……唉，身为仆人，任何一丝失误都可能迎来死亡。”

    “安哥鲁斯伯爵没有当场杀死我们，在他黑心管家建议下，将我们送到恶魔监狱关押，几天过去，审判结果为放逐兰蒂斯。”

    说到这，罗修斯自嘲低语，“最荒谬可笑的是，我们从始至终不知道谁审判了我们，待在监狱内莫名其妙迎来放逐消息。”

    身侧，贝琳娅自责地闭了下眼睛，手指将衣裙捏皱了起来。

    冲撞贵族……莫文内心轻叹，这种事情在克罗王国同样屡见不鲜，阶层制度划分了人与人之间级别，少部分贵族心胸狭隘，表面是乐于慈善的慈善家，背地里却是鄙夷、歧视、厌恶贫民的虚伪者。

    他们永远看重的是体面，即便那些没钱落寞的男爵，也会打肿脸充胖子，聘请专门的高级女仆、男侍从、管家、优秀厨师、私人马夫等。

    见莫文沉思无言，罗修斯鼓足勇气，起身毅然道：

    “大人，请您给我们一次追随的机会，我和贝琳娅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我们只求能有个安全场所休息，不至于冻死、饿死、被人杀死！”

    通过今天打探，他基本知道兰蒂斯情况，可谓活着就很不容易，在外要面临进化者、劫匪、变异兽等，在内要面临管理者欺压、繁重工作、某些心理不正常的危险家伙。

    罗修斯很有自知之明，仅凭自己想要在竹林基地、在兰蒂斯照顾好妹妹，无疑困难重重，食物方面就是最大问题。

    因此，选择追随一位可以创造森林、火焰、光明的职业者，不说吃得饱，不被饿死、有个庇佑场所就行。

    “你们暂时住在别墅一楼，房间自己打扫，我不会在竹林基地待多久。”莫文没有明确给予答复，含糊其辞一句，抱着一堆材料，来回两趟将东西搬到二楼宽敞卧室。

    哒踏，哒踏，他停顿楼梯拐角处，想了下，吩咐道：

    “睡觉前，记得关好门窗，找个重物抵住大门，谁敲门都不准开。”

    不等两人回应，莫文左手提着皮箱，右手抱着厚实被褥，走到二楼卧室内，啪的一声关紧木门。

    他解开风衣纽扣，随手扔到木板床铺边缘，打开皮箱，取出透明玻璃罐子，粉红色沙鱼血肉装置其中。

    “8点23分，距离生命起源会成员之间相互套路还早，先解析这块沙鱼肉，不知是否存在‘病毒’？”莫文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啪嗒合拢表盖，放于桌面，挽起衬衫手袖，开始捣鼓材料。

    “老安迪说过：进行‘分探’仪式时，最忌讳外界干扰，那会导致分解过程失误，直接摧毁物品，必须谨慎，再谨慎。”

    莫文先布置灵能屏障隔绝外界声音和干扰，接着把整颗墨绿晶石与10克红铜金属混合捣碎，研磨成略微粗的颗粒状。

    100毫升野兔血液加热沸腾刹那倒入500毫升纯水。

    他握着怀表计时，等30秒钟，瞬息向烧杯投进一株蛇鳞草，浓厚血腥味伴随碧绿烟雾升腾扩散。

    ……

    二十分钟后，绘画“分探”仪式的魔药熔炼完成。

    “呼，这种仪式使用不多，过程却繁琐复杂，老安迪也没研究出简易版本。”莫文嘀咕一句，沉稳端着微烫的烧杯，从高处往下小幅度倾斜，暗绿色粘稠液体线条状滑落。

    他快速绘画仪式图纹，勾勒古代赫尔墨斯文，一切顺利。

    这时，雪白毛发晶莹剔透的白猫凭空出现仪式中心，吓得莫文手一抖，最后一笔首尾相连偏移零点几毫米。

    老师，你可真会挑选时间啊，应该没有问题，……莫文抱起梦琉璃，低眉观察仪式整体结构。

    “你在做什么？”梦琉璃蹙眉询问。

    “你看。”莫文拾起装有沙鱼血肉的透明罐子，悠悠讲述道：“这是一只巨型变异兽的血肉，我想分解探索一番，研究‘病毒’存在形式、结构、活性、感染等情况，今早……”

    他言简意赅叙述一遍今天经历，重点提及“疫医”和掌握炼金术的“枪炮专家”白悦兮。

    安静听完，梦琉璃摇头笑道：

    “你还真是容易招惹禁忌物品，‘疫医’的话不可信，你是人类，他是非人类，你们并非同伴，他或许想利用你引出阿莱尔顿，这只是我的猜测……‘病毒’，我有些印象，似乎属于编号1级前二十的禁忌物品，具体想不起来，我应该没什么接触。”

    “还有，你这种做法显得愚昧，‘病毒’感染生物体，而生物体死亡，它有百分之八十可能性已经覆灭，否则你触碰血肉时就可能被感染，亦是这种‘病毒’不存在肌肤感染，而要注入身体、血液才能感染。”

    莫文若有所思点头，联想到某些丧尸末日电影片段，估计“病毒”需要感染的生物袭击正常生命体，才能进行传播感染。

    身为穿越者，他对于废土区域各种情况接受挺快，深知想要长期在兰蒂斯生存，食物、纯水、武器是必不可少的资源。

    不过，以职业者身份出发，莫文并不担心食物与纯水的问题，反而担心红伯爵使用魔神“神性”顺利晋升后，那么复仇希望就渺小了。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游戏。”

    “什么游戏？”梦琉璃茫然一问，搞不懂傻小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作为一只猫，我真是替你操碎了心……它在心里感慨一句。

    将杂念抛掷脑后，莫文嘴角勾勒意味深长微笑，口吻惬意而笃定道：

    “一场复仇游戏，要么红伯爵弄死我，要么我送她去‘灵界’！”

    梦琉璃颔首表示赞同，一本正经补刀：

    “我觉得你会被她一巴掌拍死！”

    呃，老师，你到底是哪一边的猫啊……莫文腹诽吐槽，单手捂住额头，一副被打击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