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黄昏将尽。
开封城外,却说迎来一人,此人撑伞而行,漫步雨中,是个貌过双十的男人,正是苏鸿信。
他嘴里嚼着一截草梗,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背后还背着一个灰布裹着的长条物件,穿的是书生的打扮,可体魄却偏偏生的挺拔魁梧,更让人称奇的是,居然顶着一头短发,脚下健步如飞,来的潇洒惬意。
城门口,远远的就瞧见围着一群人。
只见老旧灰暗的城墙上,正贴着几张告示,一群百姓围在边上指指点点。
雨势已小,告示下还站着两个官差打扮的汉子,手举火把,似在侯着什么。
苏鸿信凑近了一瞧,就见几张告示上正画着人像,嘿,好巧不巧,正是山里遇见的那几位,告示上言及已失踪数日,下落不明。
除此之外,最让他有兴趣的是一副被雨淋个半湿的告示上,赫然画着一张狰狞怪戾的山魈画像,却是一张悬赏,广邀高人,入山除妖,凡斩杀这食人恶妖之人,可得白银八百两。
“哎呦,瞧见没,听说李家的少爷前几天去夷山上游玩观景,至今未归啊,还有陈家的小姐丫鬟上山焚香理佛,这一去也都是音信全无,听说衙门里的差役在山上来来回回找了个遍,硬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依我看呐,八成是被山精野怪掳了去。”
“那山上可是有佛寺镇着的,哪有什么山精野怪!”
“这连月以来,府衙里不是请了几个和尚道士么?”
“别提了,听说上了夷山就再没下来过,邪门的很!”
……
人群议论纷纷。
苏鸿信凑人堆里听了一小会儿算是回过味儿了,想来这些人嘴里的夷山就是他下来的那座山。
“倒是有些意思!”
不过啊,他马上就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却是察觉到有人在留意自己,对方目光一落,就再也不动了,他武人的知觉何其敏锐,眸子稍一瞥,只见那两个差役正盯着他看,而且嘴唇微微开合,彼此像是在低语。
苏鸿信顺着二人的嘴型心里跟着默念了一遍,当即苦笑起来。当初他和燕子李三那老贼头呆的久了,一些旁门左道的手段也见识了不少,这唇语就是其中之一,虽说并不精湛,但这会儿却是排上点用场。
这一念啊,就念出了一句话。
“李家少爷的衣服!”
苏鸿信苦笑着退出人群,然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这本来是为了图个方便行事,没成想弄巧成拙,这下倒好,反是惹上了麻烦。
见他意图离开,那官差二人彼此互相使了个眼色,各自竟是摸上了腰刀,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这位兄台且慢!”
不过,当中一人忽按下了一旁的同僚,开口朝苏鸿信招呼了一句。
苏鸿信眼见如此,倒是散了几分退意,不到逼不得已,他还真不想和这些官差生出什么冲突,既然有误会,解开就是。
见他停下,那官差走上前询问道:“不知道兄台这身衣服,和这把伞从何而来啊?”
“我从夷山上捡来的!”
苏鸿信一抬伞沿,那官差却是吓得脸色骤变,忙似受惊的兔子,一跳半米高往后撤去,多半是看见了他那双眼睛。
只是他一提到夷山,城门口原本顿足围观告示的百姓,“哗”的一下,转眼跑了个精光,简直是连滚带爬啊。
“你说你是从夷山上下来的?”
那官差见苏鸿信站在原地并无异样,这才略带忐忑的问道。
“是!”
苏鸿信点头。
差役又继续颤声的说:“那你可曾……可曾……”
“山魈么?”
苏鸿信反问道。
官差忙不迭的点头。
苏鸿信直言不讳的道:“见过,五个,全被我杀了!”
“咕嘟!”
两个官差面面相觑。
“你说你杀了山魈?可有凭证?”
苏鸿信笑笑,可他不笑还好,他一笑,那两个差役只觉得腿脚发软,浑身哆嗦,汗流浃背。
“山腰上有座小庙,那五只山魈都在里面呢,你们要是不信,明天大可上山一探究竟,至于这衣服的主人,已经死了,恐怕找不回来了!”
没去理会二人的反应,趁着他们分神之际,苏鸿信忙加快脚步溜进了城,然后在街面上急走快行,等跑出一大段距离,走到一僻静处,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事儿,他感觉应该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
老城古旧,夜色里飘着微雨,一路奔走下来,苏鸿信此时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儿,只能漫无目的的走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个落脚的地方。
走了不一会儿,他忽然眼睛一亮,就看见前面一家客栈还亮着灯火,当下忙赶了过去,可就说正要进门的时候,门里面,迎面就撞出来一人,苏鸿信身法灵活,不等对方挨上,已侧身一避,那人却是被门槛一绊,哎呦一声就摔了个狗趴。
“嗒!”
怀里的东西还掉在了地上。
怕是摔的太疼,那人趴地上哎呦连天,半天愣是爬不起来。
一旁的苏鸿信见状本想上前搀扶一把,可眼神忽斜斜一瞟,就见自己脚边的地上落着一幅画,画卷展开,画纸上,画的是个女子的背影,不见面目,像是在梳发;一头青丝如瀑垂下,都快落到地上了,女子背身而坐,微侧着的脑袋,手中拿着一把漆红的木梳,正压在青丝间,做了个下梳的动作。
“我的画,我的画!”
地上的男人焦急惊慌不已,等看到画摔在了苏鸿信的身前,竟然不管不顾,连滚带爬的爬了过来,接着将地上的那幅画小心翼翼的卷好,才匆匆奔入雨中。
苏鸿信站在原地看的眼皮一颤,若有所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那人收画的时候,他好像看见画里的那个女人,原本压在肩颈处的木梳,似是往下移了一小截。
想了想,见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才转身朝客栈里走去。
但这回还是没进门,客栈里的伙计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擒着一根哨棒,正堵在门口。
“去去去,我们今晚不做生意了!”
小厮看着也是双十的岁数,嘴里虽说放着狠话,但却两腿发颤,不停哆嗦,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鸿信的双眼,满脸恐惧。
苏鸿信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要是住进去,估计前脚进,后脚这老板伙计就能报官,为了图个清闲,他也不强求,转身继续去找地方。
这次,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苏鸿信蓦的一停脚步,却是瞄见了不远处的一间祠堂,顿时面上一喜,可等走近了一瞧,他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祠堂木门紧闭,门首上,正落着三个醒目的大字。
“包公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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