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很精致。
糯米鸡、蟹黄包、豆皮、蟹酱、腌小黄瓜、糖拌银耳、灌汤小笼包。
林林总总十来样,色香味俱全,在肚腹饥饿时,那袅袅兮香气,便只往鼻孔里钻。
苏妩邀请赫舍里氏坐下,如果没记错,她就是未来的僖嫔,瞧着有些怯弱,但眼神温柔平和。
她一边观察,一边优雅用膳,那纤白的手指执着玉箸,两相生辉。
“娘娘如今风采日盛。”赫舍里氏小小的拍了个马屁,说的却也是实话,以前的钮祜禄妃端庄有礼,最守规矩不过。
如今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她还是守规矩的,可就是透露出雍容恣意来,好像世间万物都不肯叫她忧心。
“唔?”苏妩随意的应了一声,回过头来,浅笑着道“你方才可有什么话说?”
她小脸玉白雅致,妆容衣裳都极得体,这般全神贯注的望过来,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样子,让赫舍里氏心头一颤。
“就……”她扭着手指,铺天盖地的羞意让她脸颊攀爬上红晕,就连那眼眶也微微红起来。
看着钮祜禄妃温柔的眼神,她还是字字句句清晰的说道“方才您说赏的,不知道……我们……这些……无宠……”
她说的艰难。
什么叫无宠,那就是什么都要憋着,这么小小一个宫室,里面住的人,今儿这个飞升得宠,明儿那个飞升得宠,唯独她这地方,向来是个冷灶,想多余吃口热乎东西,还得求爷爷告奶奶。
说句难听的,今儿在钮祜禄妃这吃的这一顿,比她过年吃的都好。
在宫廷中承认自己无宠,那就是承认自己废物。
“可以呀。”苏妩笑容温柔又鼓励,慢声道“缺什么尽管来寻初酒,都是一家子姐妹,哪里能短了你的吃喝玩用。”
这话尚未听完,赫舍里氏便红了眼眶,深深觉得自己没出息,她吸了吸鼻子,留下一句嫔妾告退,便飞奔一样离去。
等她走了,苏妩面色平和下来,坐在妆奁前,看着自己的面容,眸色幽深。
初桃面色凝重的上前一步,福身禀报“那小宫女的事,查出来了。”
苏妩从镜中看着她。
“荷包里头装的圆润石子,据宫女交代,这是她趁着夜色摆在恭桶附近,果然被马佳庶妃踩着了,惊了胎人多杂乱,她再偷偷的收敛起来,打算拿了扔河里去。”
到时候几个石子罢了,在河底一沉,便是神仙也找不出来。
“幕后主使呢?”苏妩打开妆奁,爱怜的把玩着自己的首饰。
作为清宫唯一的妃子,她这里的好东西着实太多了。
红宝石、蓝宝石、珍珠、玛瑙、碧玺制成各式首饰供她戴着玩,这放在一起的时候,更是璀璨夺目。
“那小宫人,已在昨夜畏罪自杀。”
初桃将身子又弯了些,满是谦卑。
听到这话,苏妩皱了皱眉,若是小宫人不在了,那这线索可就断了,不是个好消息。
“但对方的箱笼里头,还发现了一个玉扣。”初桃低声道。
那玉扣成色极好,不过尾指盖大小,却能做很多首饰,不管是做戒面、头面镶宝都成。
显然不是一个小宫人能够拥有的东西。
“什么样?”苏妩随口问。
她手里也拈着一颗玉扣,不过尾指盖大小,通透的羊脂白玉,这样的成色,匣子里有十来颗。
随着初桃的描述,苏妩不禁拧起细细的眉尖,心头一颤,她转而又平静起来“本宫知道了。”
说着起身,手里拿着金剪,随意的修剪着窗外的四季花,这花四季都能开,又极是鲜艳夺目,这般修剪枝丫,还能长的更多些。
等忙活过后,她手被金剪磨的发红,不禁笑道“如今越发娇气。”
她还有心调侃,却把初桃吓的够呛,急急的跑到内室,拿出来一罐脂膏来,剜了一大坨就往她手上糊。
“娘娘千金之躯,何苦做这个。”初酒在一旁疯狂点头,这脂膏名唤“清玉膏”,在民间那是千金难求。
主要是做法太过磨人了些,都要求些时令玩意儿,三年不定能凑齐一罐的料。
苏妩看着自己的手掌,那细白如凝脂的皮子,远比她想象中娇嫩。
最严重的地方,隐隐想要破皮。
这脂膏糊在伤处,又暖又凉还挺舒服的。
等康熙来的时候,就见她举着包起来的手,一旁的初酒正跪在一旁给她喂草莓吃。
“手怎么了?”他坐在一旁问。
心中纳闷不解,这宫中想要受伤可不容易。
苏妩闻言,可怜巴巴的扑他怀里,软声撒娇“方才想给您炖汤喝,谁曾想……”
“哪里就要你亲自动手了。”康熙板着脸教训她,闻言冷声道“朕养着御膳房的奴才做什么?”
觑着他冷厉的神色,苏妩慢慢从他怀里出来,沉默的坐在一旁不说话。
“说。”康熙敛眉。
“是臣妾不该念着您,想着您,非得把一腔心意都剖白。”
她说着左手就要拆右手上的绷带,嘴里还委屈道“左右都是本宫爱错人了,何必呢。”
康熙看着她闹,突然有点头疼,极心疼她伤了手,又觉得她闹的烦,冷声道“拆,你给朕拆。”
苏妩的动作停了,她身形清减单薄,颇有些弱不胜衣的味道在,这般微微垂首,侧着身子给他一个玲珑的背影,瞧着越发可怜。
康熙便软了嗓,哄道“朕也是心疼你,何苦这般说?”
在他发怒的时候,翊坤宫正殿的奴才被唬了一跳,扑通扑通跪了一地,静默的将头附在双掌上,一动不敢动。
帝王威势尽显。
苏妩听着他哄人,心里也有数了,转过脸来,微微的红了眼眶,用近乎低喃的声音道“就是想为您做点什么。”
康熙有些恍惚的盯着她看,以前那个钮祜禄妃端方的面容被面前这娇媚容颜所替代。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那小脸粉白,跟桃瓣儿似的,这会儿有些委屈有些忐忑,眉尖轻蹙,就这般望着他。
那眼角微红,便越发惹人怜惜了。
“你的心意,朕知道,以后不许如此。”康熙负手而立,微微侧身,神情莫测的望着她。
“是。”苏妩低眉,乖巧应下。
说着她细细的抽着气,将自己包裹严实的手掌摆在他跟前,软乎乎撒娇“好疼的,要亲亲才能好。”
说着她眼巴巴的盯着他。
康熙生的清隽,气度又极摄人,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深邃如鹰隼般的眸子将她锁定。
他没有亲,只是甩袖离去。
苏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了谱,她今天这么闹,也是想看看他底线,对于女人有没有星点尊重和容忍度,如今看来,被太皇太后和苏麻喇教导大的康熙,对女人还算不错。
“娘娘,您……”初桃一脸紧张,天知道方才听着娘娘说谎哄骗皇上,她一颗心跳的都要飞出来。
“嘘。”苏妩修长的食指竖在唇前,轻轻的嘘了一声,这才温柔道“好孩子不说谎的哦。”
初酒腿一软,又扑通给她跪下。
苏妩摇头失笑,右手被缠裹成这样,做什么都不方便。
“去教坊司叫个伶人过来唱曲。”她道。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她只有一年好活了,还不得把吃喝玩乐玩出花来。
初酒有些惊诧,却还是乖巧的去请人。
见初桃在一旁坐立难安,她又道“去请画师过来。”
人工拍立得,也必须安排上。
她要传召,无人敢耽搁,都在第一时间飞快的过来。
两男一女三个伶人,咿咿呀呀的开始唱曲,她其实有些听不大懂,但是伶人美妙的声音,听多了,还是觉得心情宁静。
而画师在一旁摆开架子,认认真真的画画。
娘娘定了工笔,又说要闲散恣意些,这工笔糅杂写意,他也是第一次画。
苏妩闭着眼睛,细细的将原主的记忆再筛选一遍,这宫里头原主的手怕是也不干净,她得注意些,别被原主给坑了。
初酒正在给她捶腿,她不禁愈加惬意了。
胸腔鼓荡,不放心某人的康熙一过来,就瞧见她这模样,无端的,觉得她有些纨绔味道在。
那伶人且歌且舞,招摇妖媚,却不比她那精致的眉眼瞩目半分。
就连他进来,头一个瞧见的,也是闭目养神的她。
“奴才、奴婢恭请万岁爷圣安。”
听见声儿,苏妩这才睁开眼睛,含笑看了康熙一眼,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出一点空地。
“万岁爷,来。”她曼声道。
康熙看着那摇摇晃晃的藤椅,剩下的空地足够他躺,但瞧着不像话。
……
两人并肩躺在一起,苏妩枕在他肩头,又闭上眼睛,静静听伶人唱曲。
而一旁的康熙,就没有这么镇定了。
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甜香味,像是奶香和玫瑰香掺杂在一起,透露出无害诱人的气息。
勾勾连连,缠缠绵绵。
她近些日子里最不矜持,爱往他怀里钻,那玲珑身躯抱满怀,最是契合。
今儿却没有,他在等。
作者有话要说抽2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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