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楚梨一时无法分辨的出他说这句话的情绪。

    她抬起头, 薄臣野的一双黑眸就这样淡淡的看着她,他的手慢慢松开,嘴角那点笑像是嘲讽。

    “我?没跟你闹。”她张了?张嘴, 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软话。

    “那是什么?”

    “……”

    楚梨低下头, 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这句话。

    薄臣野冷笑,他把楚梨逼的后腰抵住办公桌, 坚硬的桌角磕在后腰上, 有?点发疼。

    他隐忍的那点火, 在她这样的沉默里无声的烧起来。

    楚梨察觉到这样越来越紧绷的气氛——

    她今天早上就觉得不对劲,但是只以为是他因为凌婳阿姨忌日将近而情绪不高。

    她现在有点后悔了?,怎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问他陆承泽的事?

    “我?娶你, 不是为了?让你胳膊肘往外拐护着别的男人,”薄臣野的手搁在她腰上, 隔着薄薄的棉质T恤,他的手收紧,像是在用力掐着她的腰, 他一双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字说出来, 语气冷的像冒着寒气。

    “放过陆承泽,你死了这条心。”

    她的腰被他紧紧地禁锢着, 弹不了?分毫。

    楚梨被他牢牢地压在怀中, 她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平静,“你今天怎么了??”

    这种反常,太可怕了?。

    薄臣野盯着她,想到早上薄仲一和白馥玉打来的电话, 心情更沉。

    那关乎他缺席的这些年。

    关乎他自认为最狼藉的几年。

    当年陈凌婳带着他离开薄家的时候,他才刚刚有?了?一些记忆,六七岁的孩子,只以为自己从小生活在富足的生活里。

    有?人给他拎包,有?人给他端上各种精致的餐食,永远有?人对他毕恭毕敬地叫他小少爷。

    房子大的一天走不完,还有?个巨大的后花园。

    人们都在说外语。

    然后就那年,陈凌婳带着他坐了?很久的飞机,她们娘俩住在一个破落的筒子楼里,没人管他,没人问他。

    陈凌婳一双白嫩的手,后来变的粗糙皲裂。

    他被陈凌婳带去改了名字,从薄臣野变成陈嘉砚,他做陈嘉砚的那些年,穷苦却自由。

    生活困苦,可却自由,没

    人在意他的言行举止。

    以前跟陈凌婳住在哪个破旧的楼房里,邻居奶奶看陈凌婳常常不在,还让他到家里吃饭。

    他不去,奶奶把饭送来。

    又或者送点水果。

    他也?在那一年遇见了?楚梨。

    小姑娘像一束光,透过他沉闷漆黑的生活照进来,把他拉进充满阳光的圣地。

    人们都对他真心,真心的好,又或者真心的讨厌。

    后来一切被打破,他又被接回薄家。

    薄家还是那个薄家,富丽堂皇,人人都充斥着一种清高与蔑视。

    他们看他的眼神是蔑视的。

    对他的和善是虚伪的。

    正当二十多岁的年纪,他在这些年里野蛮的生长,坚实的灵魂却突然被人打碎了重新组装。

    “跟陈凌婳的那几年忘干净,你不姓陈,你是我薄仲一的儿子。”

    “我?把你救回来,我?给你正义和公道,不是为了?让你说你不姓薄的浑话!”

    “没有我?,现在坐牢的就是你!我?他妈给了?你未来,别像你妈一样不知好歹!”

    短短这几年,是薄臣野所有?记忆中最狼狈的几年。

    薄仲一是疯子,白馥玉是虚伪的毒妇。

    他每每想到这些,那种巨大的愤怒和痛苦怎么都控制不住。

    “你总要告诉我?这些的。”

    楚梨沉默了?好一会,她一点都不知道薄臣野到底怎么回事,她想去问周丞,周丞却闭口不提,她也问不出来。

    楚梨这会才明白,她这段日子总是觉得不真实——

    是因为他回来了,却又不像他。

    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条遥远的河,那条河宽敞到无法丈量,河水湍急,他在对岸,她跨不过去。

    这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薄臣野目光低下来,他缓缓松了掐着她腰的那只手,“我?让周丞送你回去。”

    “真的不告诉我?吗?”

    楚梨没放弃,她分明看到了他眼眶红了?一下,他松开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又让楚梨以为那是一种错觉。

    “一会下雨,车上有?伞。”

    薄臣野没回她,他低头翻看桌上的文件。

    楚梨站在他的桌前,她唇了,然后慢慢地走到了他的旁边。

    她伸出手,握住了?薄臣野正拿着文件的手。

    她把文

    件抽出来,手握着他的。

    “你不是说做好你的薄太太么?外人不该管的事情我?不管,”楚梨说,“你的事情我?要管,你不是外人。”

    她的声音很轻,眼神也?是平静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发白,身子骨又细弱,但是说出来这句话,却坚定?又勇敢。

    薄臣野抬起眸看她,她是安静的,温和的。

    身上有?一点雨后被淋湿的花香味道。

    今天阴云遍布,天光从一朵云里破开落下,那点光正好落在落地窗前,一点光斑映在她的手上。

    她那样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明明没怎么用力,却让他觉得心口发紧。

    薄臣野向来坚硬冷漠的心好像有了?些缝隙。

    楚梨没逼着他立刻说,是秘书进来送文件,跟他说半小时后有会议。

    她自觉走了,薄臣野什么都没说,楚梨有些无力。

    还是周丞把她送回剧组。

    路上周丞一言不发,楚梨越呆越闷得慌。

    “他今天早上到底怎么了??”楚梨还是忍不住问,“周丞,别再跟我?说你不方便讲。”

    “……”周丞也?不是故意的。

    他都跟在薄臣野身边几年了,心里清楚薄臣野是个怎样的人,他厌烦多嘴的下属,也?厌烦任何人提起关于他的事情。

    那都是禁忌。

    “你要是不跟我?说,”楚梨闭了闭眼,想来是人生里头一回威胁人,“你要是不跟我?说,现在就掉头我回去亲自问,问不出来我就告诉他是你让我问的。”

    “……”周丞有?点无语,他从前视镜里看了?一眼,楚梨坐在后排,眼睛就那么盯着他看,倔强的,就是不肯退让了。

    以前他总觉得楚梨是个好说话的,总是软声软气,声音不大,看着就是温柔那挂。

    这会楚梨脸上写满了倔,就非得问出来。

    他沉默了?会,说,“我?就是听说……薄修筠快出狱了,薄家那边让薄总回去来着。”

    “薄修筠?”楚梨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又或者说,她连带着对薄臣野怎么回的薄家都不知道。

    “您就别在薄总面前提这个名字了?,提一次他会疯的,”周丞脸也苦下来,“这事您就当不知道,薄总要是想说,他一定?会告诉您的,您就别为

    难我了?。”

    周丞这话说的是真情实意。

    楚梨也不能逼着人家说。

    周丞能说这个名字已经是很不错了?。

    “薄总被接回薄家的那几年,过的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是烂。”

    “……”

    “我?也?就只能告诉您这些,薄家这几天来了电话,应该是要薄总回去一趟,他回不回我?也?不知道。”

    “好。”

    楚梨应了?一声,沉默会,又问,“薄修筠跟他是什么关系?”

    “同父异母的弟弟,”周丞说,“薄老爷薄仲一跟陈凌婳离婚后另娶的白馥玉的儿子。”

    楚梨点了点头。

    她对薄家也是一无所知,这个早些年就移民到英国的家族,她什么都不知道。

    旁人也只知道薄家有多少财富,又是多么有?权势。

    楚梨静默,她再也?没多问什么,这些事情,她在等薄臣野亲口告诉她。

    跟他结婚的这些日子,楚梨总觉得有?种若即若离的不安感,她总算是明白这种不安源于哪里。

    源于他的抵触,抵触对她的坦诚。

    过去那些年,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不安,因为她那样了解他。

    他是骄傲的,有?自尊的。

    周丞说他经历了?的那些……楚梨不知道到底是糟糕到什么地步,才能用一个“烂”去形容。

    也?许是薄臣野的自尊也?不许他对这样亲密的楚梨说出那些。

    楚梨心口沉沉。

    到剧组的时候,化?妆间里人已经少了?。

    “沈意微回去了,”江茵正咬着一盒牛奶在沙发上玩手机,“咱们就还下午一场戏要做个刀口的特效。”

    “嗯。”楚梨放下了?包,觉得有?点累。

    “陆承泽是对你做什么了?,那新闻肯定是薄臣野放的吧?”

    化?妆间里就她们两个人,江茵低声问了句,“你还好吧?”

    “还好。”

    陆承泽没对她做什么。

    反倒是……

    薄臣野说——

    那我他妈活该被他毁了??

    这句话后知后觉想起来,楚梨突然明白过来,陆承泽不是对她做什么了?,而是陆承泽当年对薄臣野做什么了?……

    还有?周丞说的,薄修筠要出狱了。

    楚梨觉得脑袋有?点乱,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到底

    是怎么回事。

    “对了,你爸那个怎么样了?这两天我?出门老看见医院那边拉了?横幅。”

    江茵看楚梨心不在焉的,她又捅了?捅楚梨的胳膊,“李启明要是卡住了?,景澄那边还有?几个,她前几天还问我你爸爸的事怎么办呢。”

    “还好,有?李启明在帮着查呢,”楚梨说,“这事应该也不会拖太久,听说那几个家属在立案了?。”

    “有?事你别闷着,朋友又不是只给你带饭的。”

    “好。”

    江茵揉了把她的头发,这会场务进来喊人,让她俩准备好,张淇姗刚拍完上一场戏,下一场受伤的本来是明天的,但是明天天气不好,导演给提前了?。

    小伤口妆对楚梨来说不难。

    张淇姗提着裙子进来,助理给她端了?热水让她喝。

    场务说隔壁的群演那里缺人手,喊江茵过去帮个忙。

    一个化妆间里,顿时也就剩下了?楚梨和张淇姗。

    楚梨准备好了肤蜡,均匀地涂在张淇姗的手上。

    等稍干一些,就可以用牙签做出一些纹路,以大成“疤痕”的效果,然后再往上面涂些颜料。

    张淇姗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似乎老实了?一些,上次见到张淇姗,人还有?些盛气凌人和嚣张,这会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任由楚梨给她涂抹着。

    说到底,不还是因为薄臣野的警告。

    彻彻底底地浇灭了她那点儿不该有的幻想。

    张淇姗微微一低头,就看到了楚梨手上的那个戒指,再往上一看,脖颈上那条雏菊的项链,在脖颈之间微微的晃荡。

    她在这个圈子里,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戒指盒项链的名头?

    听说是个神秘人花了近千万拍下来的。

    张淇姗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尤其是楚梨背后那个男人是薄臣野,这条项链会出现在楚梨的身上,张淇姗觉得还挺正常。

    “他对你真好。”张淇姗有?些羡慕,她试着开口,想跟楚梨说点话,“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楚梨抿了抿唇,没接这个话题。

    “对不起,”张淇姗低着头,好像犹豫了?好一会,“上次是我错了?,我?一直想着跟你道歉来着……但是你微信也?加不上。”

    楚梨正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用刷子仔仔细细地上色,听到张淇姗小声地说话,她抬眼看了?一下。

    张淇姗眼眶有点红,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估计也?比自己小不到哪里去。

    都在剧组里,楚梨是能够看到张淇姗的变化?。

    她心下也?大概猜到了,上次张淇姗故意让她在那个材料厂加班到凌晨,肯定是被薄臣野后来警告了?吧。

    “没关系,”楚梨也不是个刻薄的人,她本来话就不多,但看着张淇姗可怜兮兮的,想了想,她又说一句,“你以后的路还长,在这个圈子里,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楚梨说话的时候不像是劝导,就像是一个认识了?很久的姐姐。

    温温柔柔的语气,平平静静的,好像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她都不会生气。

    这么一想,想到了自己当初那么过分。

    张淇姗有?些羞愧。

    “谢谢。”

    楚梨没再多说,她专心地帮张淇姗画完了?这个妆效,正好助理进来喊她。

    张淇姗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楚梨已经背对着她开始收拾化妆包。

    张淇姗以前特别不理解,薄臣野这种类型的男人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寡淡的女人感兴趣。

    但是这会张淇姗才好像明白了什么。

    楚梨她的眼神干净纯粹,身上也?有?一种温柔的力量,她让人心安,让说话的时候也?让人感觉异常的舒服。

    -

    楚梨忙完了?这场,基本就没什么事了?,晚上拍的几场戏用不到他们特效组,所以楚梨难得可以跟江茵早早回家休息。

    出来的时候,陶静姗给楚梨发微信来着。

    问她今天要不要回家吃饭。

    她还没有跟陶静姗说薄臣野的事情……总得找个时间说。

    楚梨上了?周丞的车,她思忖了?一会,等忙完爸爸的事情,她就想对家人坦白。

    楚梨给陶静姗回了?消息之后,陶静姗下一条微信就进来了,说是要给楚梨做饭,今天正好她也?下班早。

    楚梨没让周丞把车子开进去,周丞也?明白,在前面两个街口就停了?车。

    “那楚小姐您回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在这里等您。”

    “没问题,谢谢。”

    楚梨推开车门下车,正好天空有?点飘起绵绵细雨。

    她随手拿了车上的伞,想到了薄臣野的那句叮嘱。

    前面就是个红灯。

    楚梨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给薄臣野发了条微信。

    【你晚上想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短小章节合一啦!咱们晚上见!(flag还是要有的!)感谢在2021-04-14 03:21:33~2021-04-14 16:5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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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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