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斩虽也是血尽而亡，但终究是一刀下去，干净利落。孤剁你这两刀，算是为那些无辜丧命的女子，讨回一点点公道。其余的——”
燕灼华扫了一眼程景宗的人，眼神讥诮中带着几分颓然。
她说：“送京兆尹，官府审。”
言罢，她手上还沾着店小二的血，走向阿全，从他手中接过泡芙。
泡芙的上衣被撕裂，乍泄出几分春光。
阿全正巧碰上，脸一红，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给她裹上。
燕灼华微微扯了扯唇，声音还是哑着，替泡芙说：“多谢。”
然后，她没有管在场其他人的目光，一步一步，向风波客栈内走去。
怀里抱着的，是与她身量相差无几的泡芙。
她的素裙上染着血，她的披风上污了泥，她颈间被掐过的淤青渐渐浮现，她的双手血肉模糊。
负重让已经有些凝结了的伤口再次裂开，红艳艳的血，带着铁锈的腥味，露珠般滴滴答答坠在地上——
谁也不知，那流的到底是店小二的血，还是她的血。
程景宗望向她——
瑟瑟的秋风带着丝丝浓重的寒凉，卷着几片落叶，拂起她的乌丝。
落日余晖下，少女形单影只，单薄的背影似乎满是疲惫，脊梁却又固执地挺得笔直，硬生生地撑起了一个比她还重的担子。
燕灼华微微仰头，沐浴在夕阳温柔的光里，她却觉得冰冷刺骨。
双肩微微颤抖着，她能听到她的理智对她说：
“燕灼华，有事儿的不是你，你没事儿。没有人有时间给你矫情，所以别矫情，别矫情，别矫情……”
还好，泡芙没事儿。
燕灼华努力地扯出一抹笑，看着怀中晕过去了的泡芙，像是已经说服了自己。
所以，她也没关系。
可是——
松竹香气隐隐入鼻，一个炙热的怀抱猛地环住了她。
程景宗看着她寂寥的背影，眸子越来越深，越来越暗。
这一次没有拽曳她到他怀里，而是——
几个大步向前，他从背后追上她，缓缓将她轻揽入怀。
燕灼华猛地一震，愣愣地怔在了原地。
那一瞬间，不知缘何，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湿了。
回过神来，她想要挣开。
程景宗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不肯撒手。
阿全见状，安静地上前来，将泡芙从僵硬的灼华怀里抱过去，率先向客栈走去。
其他几个人也都很识趣儿地带上店小二，走的走，散的散。
刚才还纷杂的小巷，此刻，安静极了。
燕灼华有些无奈，以疲惫至极的声音问他：
“程景宗，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现在，是实在没有精力去迎合他。
“灼华，我不喜欢私刑。”
他拥着她，在她耳边，声音沉沉。
燕灼华勉强笑了一下。
“……我知道。”
他想告诉她什么？
想告诉她，她不是他心目中那个迷恋的形象了？
还是想道貌岸然地说教她？
她很感激他刚才把她的理智唤回来，可是这不代表，他就有这个资格教育她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
程景宗看着眼前的燕灼华，察觉到了她的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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