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峡谷间,白鹤悠然展翅拍过,破开缭绕白雾时,视线陡然开朗,只见七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间,层层叠叠的宫殿若隐若现,悬空栈道四处勾连,飞瀑流泉激起碎玉似的浪花,溅在岸边的绿草红花间。
然而,一声声冲破天际的惨叫突兀响起,打破了这人间仙境。
“唉,鸿蒙书院的夫子们又开始了。”
“太惨了,要是我肯定不去这破书院。”
“呸,说得你进得去一样!”
“哈哈,进都进不去了,还不让我说两句。”
栈道上,两名弟子在习以为常的惨叫声中,说笑着走远了。
首峰之巅,是一片宽阔广场,此刻高高的比武台周围,已围了一圈身穿白衣黑衫的弟子们,他们手持符篆,不断往台上的受罚弟子扔去。
不断爆破的符篆光亮中,映出的是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
唉,台上的师兄弟们简直太惨了。
所以,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这么想着,手里又出现了新的符篆。
鸿蒙书院向来课业繁多,然而比课业更恐怖的,是没完成课业后,那层出不穷的惩罚手段。
比如这次,便是让弟子上台充当靶子,给师兄弟们练手的符篆试试效果。
要知道,符篆一道对灵力掌控有极高要求,落笔差之毫厘,效果便失之千里,很可能画的明明是火符,使用后却招来倾盆大雨。
而对于这群刚入手的弟子们来说,画错符简直是家常便饭的事。
因此,虽然只是低级符篆,但因为效果的不可预知性,往往弄得受罚弟子狼狈不堪。
而很快,之前的两位弟子被抬下去医治,改轮到季珏了。
只见高台上,同样身着玄衫白衣的青年,身姿挺拔如朗月青松,他面容雪白,红痣妖冶,二指宽的青色发带高高束起三千青丝,又柔顺地垂落在肩头。微风拂过,发带缠着乌发吹起弧度,黑白衣袂翻飞间,独自美成了一道山水墨画。
“奇怪,我怎么觉得季师兄变漂亮了?”
“呸,什么漂亮,这叫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什么意思?”
“……就是倍儿漂亮。”
“喂,难道没有人觉
得季师兄没交上课业很奇怪吗?那可是季师兄哎!咱们玄陵第一修炼狂魔,他都没写完,我的天呐!看来我下次也不用着急赶课业了。”
这就跟学渣看到学霸偶尔一次没完成作业,产生自己也不用写的错觉。
“嘿嘿,不过想到可以朝师兄扔符篆,莫名好激动。”
毕竟季师兄往日修炼刻苦,难得没交课业,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现在的师兄弟们还不知道,对于季咸鱼来说,下一次绝不会太远。
有人冷哼道:“呸,对季师兄下手,你好意思嘛你!”
“我怎么不好……”那人说着,转过头恰好对上季珏迎着光的芙蓉面,手中的符纸不自觉一颤,红了脸庞,“……意思呢”,最后几个字细如蚊蝇。
真是奇怪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季师兄如此仙姿佚貌,比那落霞谷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尉迟烟都要美上几分。
对着这张脸,他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而台上的季珏不清楚他们所想,他都闭着眼等了半天,一张符篆还没下来。
心下着急,搞快点啊,再不快点信不信晕给你们看!
早在前面那两个难兄难弟惨叫时,他已是两股颤颤,要不是夫子施了定身术,恐怕早就瘫软在地崩人设了。
然而这群呆头呆脑的弟子也不知在搞什么,只伸长了脖子瞅着他看,莫非是故意逗他?
简直可恨!
幸好,夫子萧长老站了出来,他摸了摸下颌的白胡子,笑道:“怎么,莫不是方才符篆都用完了?”
“正是,夫子不如放了季师兄。”
“季师兄平常都刻苦修炼,偶尔一次未交,就不用受罚了。”
师兄弟们抢着发言,毕竟对着季师兄如花似玉的脸,哪个禽兽下得去手?
再者,季珏平时积威甚重,众人对他都抱有一种学霸的敬仰。
台上的季珏:哎哎,还有这种好事?
他眼睛一亮,灿若繁星,期冀地看向夫子。
其实对自己的得意弟子,萧长老也是不忍惩罚,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就……”
“等等!”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打断。
这哪个不长眼的啊?
众弟子不满地看向那人,看清面容后,不由地纷纷噤声。
遭了,这么忘记这
疯子了,季师兄危矣!
季珏视线也看了过去,只见那出声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玉冠束发,面若好女,他额间一抹流水似的火符云纹,宽大衣袖被红色护腕紧扣,一条同色系的腰带掐出劲瘦腰身,脚踏麒麟皂靴,身形挺拔利落。
在一群宽袖云袍、白衣飘飘的弟子中,格外显眼。
季珏几乎一眼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首峰小弟子沈凌琮,性格张扬好胜,专爱找人比武,一直把原主当作死对头。
看到他,季珏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沈凌琮冷哼一声,二指间夹着一张火红符篆:“怎么能算了,我这里还有符没用呢。”
只有一张啊,季珏松了口气。
然而他听到接着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画出的一张中级符篆,还等着让季师兄体验呢。”
什么,中级!
“他怎么也画出中级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连低级都画不好。”
“不对,那现在季师兄怎么办?”
对啊,中级符篆,即使是品级最差的,也够金丹期的师兄喝一壶了。
果然,这沈凌琮不怀好意!
而季珏能怎么办呢?当然是……
“沈师弟别开玩笑了,中级符篆如此珍贵,就别浪费在我身上了。”
他讪笑两声,心想当然要赶紧求饶了。
“哦,是吗?”沈凌琮细长的手指把玩着符篆,眼神危险,仿佛下一秒就要扔过来,惹得季珏提心吊胆。
他慢悠悠道:“那季师兄说,同样是中级符篆,你我二人所绘的有何不同?”
这暗中较劲的语气,很明显要比个高低。
季珏义正言辞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小师弟要技高一筹了,你看看这张火符,线条利落,将这火凤凰的灵相勾勒的栩栩如生,如在眼前,真真是不可多得的精品,我的跟这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比不过,绝对比不过!”
跟低级符篆比起来,中级符篆不仅仅简单绘制符文,而要求通过灵力控制,用符文绘制出与符篆同属性的神兽灵相,借其无边灵力。传说最顶尖的符篆,甚至能以一符破空间,直接召唤神兽本体。
季珏觉得自己这一番彩虹屁简直是拍得完美,这下,那小疯子总该
放过自己了?
然而谁料,他刚一说完,对面的沈凌琮蓦地攥紧手中符篆,脸色沉地能滴水。
“噗——哈哈哈,季师兄是不是故意的。”
“火凤凰?哈哈哈,侮辱性太强了!”
周围接二连三传出喷笑声。
季珏后知后觉发现好像不对,白玉般的脸上浮现几分茫然。
怎么,还夸出问题来了?
“季珏,你竟如此羞辱我!”在师兄弟们的嘲笑声中,沈凌琮越发羞恼,三两下扯破那珍贵无比的中级符篆,碎纸兜头扔了他一脸,气急败坏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怒冲冲走了。
萧长老无奈叹了口气,给学生解了定身术。
“这好好的符篆,怎么说撕就撕了。”季珏好不容易能动弹,拂开了肩头的碎纸。
有些心疼。
一张中级符篆,能卖不少钱。
然而他抬头,就对上了萧长老难以言喻的眼神。
“唉,你还说,你怎能如此欺辱你沈师弟”,萧长老语重心长道,“虽然沈凌琮绘画技术是差了点,但这好好的火麒麟,你竟然说是凤凰,难怪他如此生气了。”
季珏:“……”
他眼睛睁大,“不是,那玩意儿是麒麟?”
难道修真界的神兽变异了?
萧长老肃然点头,捡起地上一小片废纸,指着上面小如蚂蚁的几个字:麒麟火符
“你怎么还没学会,你沈师弟的符,只能看字不能看图啊!”
季珏:“……是我的错了。”
他本以为这事就算了。
然而下学后,在空中栈道走到一半时,一道红影突然顺着锁链从桥底翻出,稳稳当当落在了他身前,与此同时,红色软鞭刁钻袭来,瞬间缠住了季珏腰身,另一端落在来人手里。
正是沈凌琮。
他看季珏毫不抵抗就被鞭子缠住,气得额头的火符云纹扭曲了一瞬,“你竟然不拔剑,是在故意让我嘛!季珏你别欺人太甚!”
才刚刚反应过来的季珏:“……”
不是,兄弟咱们不能好好说嘛?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他一本正经道:“按照宗规,除比武台外,宗门一切地方禁止私斗。”
“那我们去比武台。”
季珏摇摇头,他可不想死:“沈师弟你要打就打,如果这样
能让你好受一点,师兄绝不会告诉惩戒堂的。”
像沈凌琮这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单方面的殴打呢?
季珏笑得一脸佛光普照,然后就见对面的年轻人召回了鞭子,狠狠一甩,破开空气朝他袭来。
等、等等……
季珏的笑容僵在脸上,一阵劲风贴着他面皮划过,鞭子砸在了他身边空地处。
悬空栈道剧烈摇晃起来,差点没让人晕倒。
季珏趁机扶着两边绳索,狠狠掐了大腿一把,坚持住,我还能苟!
“呸,季珏你给我等着,这次的仙府秘境,我一定比你更快找到灵器,我才是书院第一人!”撂下狠话,沈凌琮又气冲冲走了。
啧,果然还是年轻人,受不住气。
季珏露出老干部的笑容,一看就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不过,他口中的仙府秘境是什么来着,好像有点耳熟。
季珏偏着头想了片刻,这才想到有关剧情,悚然一惊,忙提气朝七指峰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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