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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宗陶弘景求见斩蛇山庄主人,不知刘宗主可否拨冗一叙?”
一道清亮的声音如九天鹤唳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散。
元凶听得心头一震。
陶弘景?
方才梼杌口中的当代第一剑?
听闻这样的名头,元凶本应是斗志满满,每欲争锋。
可是几十年未出江湖,眼下他竟被一名后生小辈逼到如此田地,不免对自己一身技业在当今江湖的地位开始有些不太自信起来。
况且别人虽然分辨不出陶弘景发声处,可他元凶却还勉强能够办到,
来人应在山脚,声音已传入山庄,单凭这一份养气功夫,自己便远远不及。
元凶此时更不做多想,若再不遁走,怕是连机会都没有了。
一念及此,他忽然将手中断剑掷出,随后流星赶月般追在断刃后方一拳砸出。
元凶见庆云一直将左手紧紧裹住,以为他左手有伤,于是便用飞剑将庆云赶向左侧,再全力攻击他的左翼逼他以左掌向迎。
庆云气息还未完全恢复,一时提不起紫霞真气,只能顺着元凶摆布,闪开断剑,举左手去架对手的拳风。
蓬地一声,拳掌相交,发出金石相撞的声音。
那青魔手本是极精密的机关,但毕竟为精铁所铸,用来击打长剑侧腊自然不会有什么损伤。
但是如此实打实地与元凶的铁拳硬憾,只发出一声闷响,青魔手的外壳便塌缩出一个大坑,气道夹层瞬间阻塞,拳套的机械结构算是彻底报废了。
不过元凶也并没讨到什么好,毕竟这一拳是打在了铁板上,最初的一波震动也传入了元凶身体,将他全身的开放性伤口震得一齐血浆暴涌。
元凶只以为是庆云炁功大成,不敢与他久战,借这一拳反弹的力道倒射而出,一把抄起昏厥在血泊中的王鹦鹉,飞身跃上女墙,头也不回地去了。
陶弘景来得也快,也就是元凶挥拳借势逃遁这片刻里的工夫,这位道宗大能已经自山脚飘入了场中。
若问陶弘景如何来此?
这几日里他修习紫霞神功,发觉这功法的奥妙实不在道家胎息秘术之下。
陶弘景的内息固然早有根基,此时只是依照功法推血运炁,很快就触及了血郁的天花板。
不过陶先生经验丰富,初觉有异,便尝试用道家心法修正面部血行。
功法和功法间虽有差异,道家心法与紫霞神功气血冲入面门的部位和次序也完全不同,无法原样照搬。
但解决问题的思路却大同小异,陶弘景经过一日尝试,竟然真的找出一条可行的行气轨迹。
他确认了几次,没有发觉什么异常,便立即去找了苏七间,将自己的心得逐条传授。
随后他又担心起了庆云。
虽然按照他原本的预期,庆云应该还不会触及血郁这个层次,但那终究是个隐患,需要及早根除。
他赶到徐州的时候已经晚了庆云一日,他自刁府获悉庆云今日依约拜山,便马不停蹄赶到南郊。
陶弘景作为一宗之长,自然也不愿强行插入檀剑两宗的纷争。
如果他将态度摆得太明,整个道宗也会被一起拖下水。
依他料想,庆云此去自然会受到不少刁难,但性命终究无虞。
哪料到石佛山上此刻烟尘冲天,似乎已起了大乱。
陶弘景这才开始担心几位小辈的安危,忙发声示警,攀山而至。
道宗宗主一到,丁四,己六两名天奴自然不敢乱动。
折袖将目前的情况简单的讲了一遍。
陶弘景听说庆云连败刘武英,谢娥眉,引发紫霞神功血郁走火却又自行渡劫,最后竟然以一己之力惊走元凶刘劭。
虽然他也大感无法置信,但是当务之急还是救人。
盖坤颈部折断,早已没了气息,
殷色可的状况却也不容乐观。
在肾上腺素的长时间刺激下,殷色可的心脏已经不堪负荷,转而衰竭,
大量的失血更让局面雪上加霜。
庆云此刻脱力,连说话的声音都起了变化,嘶哑难辨,
“华阳前辈,拜托您将殷师妹他们尽快带走。
救人要紧!
我留下来寻瓠师姐。
马上就跟过来。”
“庆宗主不必再等了,瓠姑娘早已不在此处。”
庆云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山庄剑奴径直向他走来。
此时青魔手已毁,庆云的体力也大量透支,仅存的战力恐怕连二十八宿奴都应付不了。
他见来人着了山庄剑奴服饰,心生警惕,握剑的手不住颤抖。
哪知对方相貌服饰一步一变,根本来不及看清他做了什么动作,变化在哪里,但是几步过后,便幻化出了真身——
百变拔拔?
他怎么会在这里?
百变拔拔知道庆云心中疑惑,但此时许多事情难以细说,他只能先挑紧要的提醒道,
“其余的事情,路上详谈。
斩蛇山庄底蕴深厚,
此次探庄,保义虽然策划周详,可是还是小觑了佛足窟的警戒。
一行数十人,除了我和瓠姑娘,余人无一生还。
瓠姑娘被封魔奴生擒,那魔头似乎另有所图,已经挟持瓠姑娘北上了。
听他当时与元凶交谈的口气,瓠姑娘似乎还有大用,性命应是无虞。
只是檀君若是继续再此耽搁,反倒是浪费营救时间。
不如我们先撤回洛都,从长计议。”
庆云听说瓠采亭被擒,心中万分焦急,但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此时他再无半分犹豫,抱起盖坤尸体,示意众人撤退。
元凶一退,斩蛇山庄在场已无强手,庆云一行得陶弘景压阵,自然无人留难。
众人退向习氏别院,百变拔拔这才讲起了此次保义行动的前因后果。
自兰若一役,百变拔拔被田护法救出。
他由此大彻大悟,知道自己这般人物一旦被卷入政争,也不过就是砂石瓦砾,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死活。
于是他便起了改名换姓,潜心修佛的念头。
他被田护法所救,便依前汉丞相田千秋易氏的典故,改姓车氏,易名复殅以记田护法再造之恩。
他自以为藏得隐秘,可是不知保义军从哪里得了消息,他伤势初愈就已有人找上门来。
前来和他接头的,是同列三忍的不雨无歇。
不雨将长孙氏已降的消息告知车复殅,
长孙既降,接受了降爵的圣旨,那么长孙一门仍愿为魏王所用者,皆可免罪。
因此不雨便劝车复殅再次出山为保义效力。
车复殅自然不愿再趟浑水,可是不雨无歇却用田护法的安慰要挟于他。
既然保义军能找到他,那就必然找到了田护法私纵钦犯的证据。
他若就范,则大家相安无事;
他若不从,株连之下,焉有完卵?
车复殅不想将田护法牵连进来,只得同意参与此次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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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变拔拔改姓车氏,这是一个还梗。之前曾有介绍,孙悟空的原型车奉朝是北魏拓跋氏后人。车氏僧人为什么会是拓跋氏的后人,这是千古之谜啊,若不是此人有长传《悟空入竺记》记录他的生平以及西行求法事迹,这一条备注还真难另人信服。所以本文就有义务把这个史实圆回来,长孙出拓跋,车氏出长孙,所以拓跋后裔才有车奉朝其人。看,没有本作背书,真历史也难掰扯清楚。
之前曾经说了好久,我们要在文后小品谈一些古代音乐常识。结果三姝斗舞的章节都过去了那么久,这活还没排上。眼看不能再欠下去了,今天咱们就来还债。关于音乐大约要讲两章。
本章我们先说一下萧衍为莫愁配乐的时候使用的乐器,五十弦锦瑟。多弦乐器,有些像现在的扬琴,不过萧衍用得是弹,而今日扬琴主要靠敲。这只是情节安排,为了让萧衍辛苦一些,双手见血!其实锦瑟也是靠敲的,下面演出开始:
扬琴,作为我们的民族特有乐器,“主流学者”一直认为它是外来物种,这其中逻辑有些不通啊。我们先不谈扬琴与所谓的原型桑图尔气质上的区别,先从两者外观的文字记载聊起。
古波斯桑图尔,有十二组弦,二十三组弦,二十七组弦之分,少数也有二十五弦的。请注意,我们这里用的是组,不是根。就像现在的402扬琴,144根弦,其实是分作47组。许多音位是用多根钢弦绞作一组模拟的。古代不用钢弦,只能调整丝竹粗细,因此我们不能参考弦的根数,而应以音位和弦组来作判断。
“专家”称,在明代以前,中国没有关于扬琴的记载,所以扬琴为外来。这说法多新鲜,古代不称多弦琴为扬琴,而称为锦瑟!瑟这个字,是一个常用汉字,但是现在很多人都已经不知道它的基础含义了。
《世本》曰:瑟,宓羲作,八尺一寸,四十五弦。
神农作琴,庖羲作瑟,就是这个典故。
瑟这种乐器,本身就是一种多弦琴,最初的时候有四十五到五十弦,后来由素女改良为二十五弦。《史记》: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这一个悲字,就说明素女不会弹五十弦瑟,所以改为二十五弦。其后,瑟出现了十二弦,二十三弦,二十七弦的变种。
《礼图》:雅瑟八尺一寸,广一尺八寸,二十三弦,其常用者十九弦。颂瑟七尺二寸,广同二十五弦,尽用。
《尔雅·释乐》:大瑟谓之洒。注:长八尺一寸,广一尺八寸,二十七弦。
《太平御览》:太一,司马滔作。开元中进。十二弦六隔,合散声十二,隔声七十二弦,散声应律吕,以隔声旋相为宫,合八十四调。今入雅乐,宫悬内用之矣。
天哪!回头一看桑图尔琴,到底谁借鉴了谁?礼图,尔雅可都是初汉典籍,比圣经成书年代要早。
某百科说,只有古瑟多弦,唐宋便已经没有多弦瑟了,因此瑟和现在的扬琴没有必然的溯源关系。错!被命名为锦瑟的变种就是五十弦,至少到宋朝还存在,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李清照的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什么?你认为不够?那接着来:
辛弃疾有一首同等知名度的词: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又,李贺:三千宫女列金屋,五十弦瑟海上闻。
又,李商隐:逡巡又过潇湘雨,雨打湘灵五十弦。
又,吴融:遥知月落酒醒处,五十弦从波上来。
五十弦锦瑟是否存在,是否在唐宋有遗存,需要辩驳么?
这种锦瑟因为弦太多,音位太多,不便弹奏,就连当年黄帝乐官素女都玩不转,所以需要敲击。这时候又有人跳出来了,你说这话有证据吗?明明古书说瑟都是弹的,就你说是敲的,你以为你谁啊。对!素女对瑟进行降维改造后,二十五弦及以下的琴瑟都是弹的,但古瑟,锦瑟就必须用敲的,证据如下:
首先,中国有自己的敲击的弦乐,这种乐器叫筑。《尔雅·释名》:筑、以竹击之也。御览引乐书云。以竹尺击之。如击琴然。
由此可知古代也有击琴的演奏方法。琴瑟的概念到了唐代之后有些混淆,因此《通典》里就出现了这样的记述:
琴,世本云:神农所造。琴操曰:伏羲作琴。……一弦琴十有二柱,柱如琵琶。击琴,柳恽所作。……尔雅曰:“大琴谓之离。”二十七弦。今无其器。
琴/瑟可以击打,而古瑟都是击打的,典出:
《晋书·四夷传·辰韩》:“喜舞,善弹瑟,瑟形似筑。”这里明确的说明了古瑟和筑的演奏方式相同。
总结一下:瑟,就是指多弦琴,在弦过多时,只能使用敲击进行演奏。唐宋仍有五十弦锦瑟,但其时文字琴瑟逐渐混谈,单独使用瑟的叫法越来越少,锦瑟便逐渐改名扬琴。瑟瑟,形容水纹的细密反光,就是由多弦琴引申出的文化映射。
中国古代乐器的确有很多来自“西域”,但是西域难道不是中国国土吗?我们重申过无数次,庖羲炎黄西来,匈奴民族演变也是中华历史的一部分。许多以“胡”,“洋”为名的东西不一定就是舶来,比如胡椒既秦椒,当时西域的定居者并没有雅利安化;洋葱出葱岭,它就在华夏文化边界。因为扬琴的名称带一个“扬”字,就判定它是“洋”的谐音,是舶来品,这样的“专家”都是路史缔造者,完全不讲究对比和考证。言尽于此,知者自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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