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羽的声音淡淡如流水,如微风,缓缓从顾判心底流淌而过。
“自从知晓姜叔叔离教而出后,我便将妍儿妹妹接到自己的住处,同吃同住,小心照看,却不料她后面留了一张字条,偷偷从教中溜了出去,我知晓后,便当即遣人寻找,直至寻到她之后,又隐暗处小心保护。”
yan儿妹妹?
她口中的yan到底是哪个yan?
莫不是姜琰的琰!?
顾判安安静静听着,觉得不管是从哪方面去观察,都无法发现珞羽有任何表情、动作、以及语气态度上的不协调之处,再加上刚刚她显露玉佩,提及老姜后人的细节,更是莫名给人一种忧伤悲痛的感受。
他不知道若是真正的老姜在这里,会作何想法,但是他知道,珞圣女的这一番话真的很容易打动人,尤其是话里话外不经意间透露出的细节,都是在熨帖宽慰人心。
但是很可惜,他并不是老姜头,也不清楚他们之前的恩恩怨怨,所以只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所思所想无非是利弊两字而已。
“泼出去的水,再难回收,破碎的镜面,亦难原样重圆,老夫此生落魄至此,早已经熄了再回业罗的打算,不过既然圣女以诚待我,我亦当以诚报之……圣女要老夫做什么,尽管吩咐,纵然不再是教中护法,但作为年长之辈,为晚辈出手做些什么,也是应有之意。”
“有姜叔叔这句话,我心甚慰。”
珞羽停顿片刻,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红衣新娘乃天地自生之生灵,更是天生阴元之体,若是能将其加以束缚控制,便可以借助其力量步入幽都之门,寻找黄泉显现背后隐藏的秘密,更深一步探究天地变化之缘由,为吾等人族之存续多出一份强绝之助力。”
“姜叔你知道,我们同为人身,无论如何都不敢踏入这门内半步,也只有类似于红衣这样的生灵,才能在期间通行无碍。”
“你我若是联手,牵丝真元配合天地无极,当可压制红衣,为我等所用……想想当初祸乱业罗秘境之魇魔,再看如今天降黑雪,地涌黄泉之后,人世间已然呈现大乱之趋势,想必姜叔也会认同我的想法。”
两人联手,控制红衣?
原来她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顾判久久没有传音回应,不得不说珞羽不愧是实力高强,久居高位之人,直接就敢将目标指向红衣新娘,而且还不是打杀,而是要控而制之,将其收拢入麾下做事,难度比打杀绝对要高出许多。
但她就是敢想,而且以这样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了,但凭这一点,就非常人所及。
“好……”
他沉默许久,最终迸出来的,也唯有一个好字。
………………………………………
红衣闭着眼睛,任由那些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细丝在自己身边环绕,编织成网,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缺月刀出鞘三寸之时,鲜艳的红色光芒已经将黑暗尽皆驱散,牢牢将三人笼罩在内。
红衣就在此时睁开了双眼,有些好奇地注视着正在散发浓郁血色光芒的那一小截刀身,然后轻轻抬起手臂,在身前缓缓拂过。
唰……
随着那只大红袍袖滑过,虚空中的血色顿时就消减了几分,与此相对的,则是她身上的大红嫁衣,似乎变得更加鲜艳了少许。
接连数次之后,她忽然双脚离地,缓缓浮上半空,双手十指从袍袖内伸出,如花蕾绽放盛开,同时口中淡淡道:“镇!”
刹那间,笼罩住一片空间的鲜艳红色顿时为之一清,全部被吸纳融入到了她的身上。
紧接着,一道灰色混沌雾气被她从门内引出,注入进虚空之中。
“黑山君,到你了。”
珞羽的声音淡淡响起,顾判深吸口气,开始御使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融入到遍布虚空的透明牵丝真元之中,然后按照之前三人一起商议好的方法,将灰色雾气与牵丝真元,以及红衣新娘的力量合而为一,然后再分别回送到他自己、红衣、与珞羽身上。
顾判被无法形容的感觉所包裹着,虽然一直都在提高警惕,但在不断输入到体内的力量的作用下,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舒爽,还是让他不由自主一点点沉迷了进去,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又将去向何处。
红衣新娘淡淡微笑着,她那件鲜红嫁衣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流光四溢,血色幢幢,只是看上一眼,仿佛就能将人的灵魂整个吸入,不得解脱。
还有珞羽,似乎也完全沉浸在了如今的情况之中,忘记了和“姜护法”约定好的计划。
时间一点点过去,三人之间奇妙地达到了一种平衡。
而且这种平衡状态还在影响着周围的一切,又过了片刻后,就连从青铜大门内溢出的灰色雾气,也已经被加入到了这种平衡的状态之中。
顾判猛然间从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舒爽中惊醒过来。
他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对劲,仿佛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被遗漏掉了一般。
虽然现在的气氛一副和谐有爱的样子,但是,珞羽这女人不是跟他约定好了要在中途发难,将红衣镇压控制吗?
怎么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点儿要发动的迹象?
虽然他深知红衣的厉害,对控制她也没有太大的念想,真正存的却是审时度势,伺机而动的想法,准备根据情势的变化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判断。
若是操作得好了,指不定就会弄出个两女俱伤,让他做成左擎苍右牵黄,锦帽貂裘,一骑卷平冈的美事。
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难道说,珞羽自己也陶醉沉浸在了这难以自持的快感之中,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和使命?
顾判从沉醉中回过神来,心中顿时转过不知道多少念头。
然后,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除了脑袋还能在那里胡思乱想,身体的其他所有部分都已经不再受到控制,仿佛变成了一只提线木偶,任由摆布搓弄。
而那些线,就是他一直吸纳地很是欢快的透明丝线。
下一刻,他便惊讶地发现,珞羽缓缓收刀入鞘,红衣从半空中缓缓落地,然后,两个女人同时面带心满意足的笑容,朝他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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