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顾判满是疑惑的询问,赵阿大认真道:“主上之所思所想,一向深谋远虑,不是我等下属能够暗自揣度。”
“确实如此,我比较笨,其实也不擅长玩这种猜谜游戏,所以失陪了。”
顾判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直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姜府的事情还牵扯到了刘传檄这样的人物。
虽然之前两人握手言和后相谈甚欢,还互赠了临别礼物,但鬼才知道他们各自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有哪些阴招诡计隐于暗处没有放出。
回过头来再仔细想一下,顾判顿时觉得自己那祸水东引的计策还是太过柔和拖延,根本就起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更无法对刘传檄的当下造成任何困扰。
反而是刘传檄留下的两记云山雾罩的后手,还未真正显露痕迹就已经让他心中没底,不知道该怎样应对才好。
因此当看到那口违反常理出现在房间内的古井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有了转身就走的想法,就连姜琰口中的仕女玉质雕塑都不想再去寻找。
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坚决不打无把握之仗。
顾判脚步不停,一路出了庭院的正门,再回头看时,赵氏三兄弟竟然还直挺挺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手阻拦他的迹象。
他一言不发继续离开,刚刚走出几步,忽然间听到身后响起人体倒地的声音。
回头看时才发现,赵阿大正在剧烈挣扎着,最终还是一刀捅进了自己的胸口,而在他左右,赵阿二和赵阿三满身鲜血,已经躺倒在地没了呼吸。
“这特么的,他们一个个的都是神经病吗!?”
“这么冷的天,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说几句话然后自杀!?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恩!?”
忽然间,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三具尸体正中,汩汩流淌的鲜血迅速汇聚成一团,然后仿佛生出了灵性,延伸出一道长蛇般的血线,朝着堂屋的方向游去。
血线飞快穿过庭院,爬上石阶,越过数寸高的门槛,最后径直没入到堂屋正中的那口古井附近。
以古井为中心,倏然亮起一圈圈蝌蚪文般的黑红纹路,并且迅速朝着四处扩散开来。
顾判猛地眯起眼睛,鼻子里嗅到了一股浓郁到极点的血腥味道。
他倏地转身,便看到无数道与刚才一模一样的血线正在从远处游来,全部朝着屋子内的那口古井汇聚而去。
不知何时,天空中再度聚起浓密的乌云,云层翻滚涌动,再次变幻出一张狰狞可怖的鬼面,额头正中的那只独眼透射出血色的光芒,穿透夜色直直照在了地上。
顾判抬起头,与那只巨大的独眼对视,以他所站立的位置为圆心,地面上出现了一只鲜艳红色的圆形,正在和屋内古井发出的血色光芒将相辉映。
“思虑不周,心存侥幸,还是一不注意就掉进了别人给挖好的坑内。”
“现在不能有任何的犹豫,必须第一时间离开这里!”
顾判心思电转,当即转身就走。
但一步踏出,他才发现自己的脚步竟然变得如此沉重,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艰难完成抬脚又落下这个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动作。
再向前踏出一步,顾判的身体猛地向下沉降几分,不是他故意如此,而是有一道比刚才更加巨大的力量陡然降临,从四面八方盖压在了他的身上。
咔嚓嚓一连串的爆鸣声从他的体内响起。
顾判浑身的骨骼都在这股压力下咔咔作响,双腿承受不住的力道,一下子弯曲了几分,直接深深陷入到了坚实的青石路面内。
他深吸口气,努力将左脚从地下拔出,又向前迈出一步。
第三步踏出,他发现自己仿佛一下子进入到浓稠的血海之中,又仿佛是被困在胶水之内的小虫,想要活动一下身体都困难重重。
而且除了从天而降的巨大压力之外,还有一股极强的吸力不停地将他向后拉扯,让他不得不耗费巨大的精力来稳住自己的身体。
顾判强忍住身体被压迫吸引拉扯的不适与痛苦,艰难提起右脚,又向前迈出了第四步。
然后是第五步,第六步......
每向前踏出一步,所受到的压力与吸力也就越强,当他迈出第十步之后,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不得不停了下来,艰难保持住直立的姿势。
不知不觉间,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粘稠的血海作用下正在变得有些古怪,肌肉、骨骼、乃至于气血,都在各种牵扯吸压的力量下开始“颤动”、“变化”,仿佛脱离了大脑主导器官的控制,沿着自己强化自己的道路开始加速前行。
“这是一种不受我控制的凝练肉身法门,准确来说,这分明就是引元焠体法!”
“呵,不是自己的东西,坚决不能要!”
轰!
猩红火焰冲天而起,顾判周身红炎缭绕,与似乎无处不在的血色光芒交织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下一刻,在顾判身后陡然爆发出一声巨响,剧烈爆炸所形成的冲击波推着他向前飞去,越过数丈距离后才在吸引拉扯的力量作用下堪堪停下。
没有任何犹豫的,顾判再次将乾坤借法与烈焰掌混于一处引爆,又向前飞出一段距离。
数百丈外,刘传檄立于高处,注视着庄园内血色最盛处,面上表情由轻松写意一点点变得疑惑,乃至于阴沉和凝重。
在失败过两次之后,为了能够再次打开那扇通向未知的门,他前前后后推演筹划许久,甚至不惜将一众可用之属下当做弃子放弃,最后更是将姜祁镇乃至于整个庄园屠戮一空,以超过两千人的鲜血为引,才刻画出这道鬼面大阵。
然后再以月王为引凝聚而成的钥匙打开鬼面大阵,待其完全启动之后,作为入口的古井亦将被激活,这时候他所需要做的便是看起来简单,但却并不容易做到的最后一步。
那就是在通过井内的那条充满危机的死路之后,又该如何打开那扇通向未知的青铜大门。
刘传檄收回目光,看向了身边的那座青玉雕塑,“最后再确定一次,你确定只要将他置入井内,就能将打开那扇青铜大门的难度降低许多?”
“你必须知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更何况那个年轻人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修行道路,完全可以用来做镜,比照借鉴归于己身,最后却因为你的一句话让我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若最后并不像你说的那样……”
他说到这里低低笑了起来,就连温度似乎都瞬间低了许多。
虽然只是一尊玉雕,但在盯着她看时,那种眼波流转,眉目如画的感觉还是跃然而生。
尤其是当清冷的女声淡淡响起,更是将这种感觉推向到了极致。
“我的心还在那扇门内,所以根本不可能在这件事上骗你......计划到了最后一步,必须要一个人以纯粹的肉身强度,扛过进入井口那一刹那的诡异攻击,然后再以其气血骨肉为引,将那扇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青铜大门推开一道缝隙。”
“这件事情,并不能靠人多就可以达到目的,之前你也曾尝试过数次,赔上了那么多属下的性命,就连自己都到了重伤难愈的地步,难道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此人是自我苏醒以来,所见到的气血神魂最为纯粹旺盛之人,层次上比前两次你找来的那些生灵高了不知道多少,就算是比当初那些人们都相差不远,如果就连他都不行的话,你暂时还是不要再打那扇门的主意了啊。”
“只可惜他竟然能硬生生以这种狂暴的方法,来切断你对其身体再度强化的布置,不然的话,成功的可能性还可以再加上至少两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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