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衣亦不可露晒,毛落衣中,当为鸟祟,或以血点其衣为志”
秦明脑中闪过一句话,姑获鸟会在孩童衣服上点上血点,引以为标记,然后抢走孩子。
助若丸已经死了啊!
血点显然是最近才留下来,即使没有死,也是白血病无药可救。
姑获鸟为什么会抢走一个病危的孩子?
妖怪还有治病救人的业务?
还是说...要吃人?
天空一个黑点渐渐靠近,隐隐约约,看出一对翅膀。
黑影穿过安藤宅,再出来的时候,抓着一个什么东西。
安藤宅邸中又是一阵骚乱。
秦明瞳孔放大,姑获鸟抢走的,该不会是助若丸吧?
死掉的孩子,都要抢?
“秦明?”近藤勇不解,秦明这个状态,也不像是被吓到了啊?
“没事,眼睛进沙子了。”秦明揉了揉眼睛,随即意识到一个可能。
“安藤家会怎么处理助若丸?”
“这个....”近藤勇想了想,一脸凝重道:“应该不会按正常死亡处理。”
“助若丸是因为无药可医的绝症而死,会被视为不详,安藤家不会将他祭入宗祠。”
“对于安藤家而言,助若丸不仅没能延续家族的血脉、荣耀,还为家族带来了危机,恐怕葬礼也会敷衍了之,甚至只是随便掩埋.....”
秦明颔首,看来得重新评估一下姑获鸟的行为了,无论是传说还是百鬼绘卷的记载,都不是那么贴合。
不对....
他又想到了一个事实。
姑获鸟能从安藤宅中带走助若丸,那不就说明,姑获鸟是有实体的吗?
既然有实体....糟糕了....
他指引松平容保和千叶佐奈子去找姑获鸟,岂不是羊入虎口?
佐奈子的武力值是很高,但再高还能高过有形体的大妖不成?
秦明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备。
六壬式盘,以及原主画的符咒,都随身带着。
虽说原主被犬神吃了,但他能看到犬神,说明是个有水平的阴阳师,只是死于偷袭,偷袭嘛,懂得都懂,身上这些东西,多半有用。
“近藤,走。”
“去哪儿?”
“帮奉行所找拐走孩子的幕后黑手,这是你的职责,身为检非违使的我,同样不能坐视不管!”
“是!”
秦明拉着近藤就走,再不济,近藤的绝灵体质,也能起一丢丢作用。
就算全都不管用,也不能放任不管。
他会对妖怪的存在视而不见,是因为不可名状的东西很危险,不想惹麻烦,但并不代表,他会主动把他人推入到危险之中。
“大不了见势不妙就跑....”
...............
两人来到了那个无人问津的村子里。
“奉行所的大人....还有阴阳师大人?”老头不太标准的行了一礼,不明白怎么突然有大人物找上门来,尤其是阴阳师上门,该不会村子里闹鬼了吧?
近藤盯着他,目光威严,老练的盘问道:“我问你,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隐居着人?尤其是女人。”
他按着秦明吩咐,询问着,虽然有点奇怪,但基本意思算是表达清楚了。
“有....”老头指着南方:“顺着河流过去,就能看到,依山傍水的一间屋子,是个生了很多孩子的母亲,时不时还会到村子里购买米粮,应该是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人吧....”
近藤勇不禁侧目,还真有这么个人。
“带我们去。”他沉声道。
“是!”老头很畏惧奉行所的大人。
秦明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头,从肢体语言等细节分析,他不像是知情人,看来姑获鸟虽然有实体,与人类有接触,甚至都有贸易来往了,依旧很低调,算是比较安全?
到了地方,一间普通的木屋,除了占地极大,还有着一片宽阔的庭院外,再无特别之处。
“就是这里了。”
“这里?”近藤勇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普通的地方,竟然住着一个抢走无数孩童的穷凶极恶之徒。
“进去看看。”
秦明看见庭院里飘荡的小鬼,屋子里却是一片灰蒙蒙的,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靠近近藤,壮着胆子进到了屋子里。
整个屋子都是普通的木制材料,墙壁上胡乱画着些图案,就像是小孩作画,地上,桌案上,全是散落的玩具,有类似陀螺一样的“独乐”,有女孩子喜爱珍藏的“押绘羽子板”,几个风筝,画纸牌,以及江户极为流行的“助六“玩偶。
都不是崭新的,很破旧,但全都经过了认真的修补。
“除了玩具多了点,是个很普通的屋子,可我怎么感觉这地方好诡异。”
四周没有鬼怪,外面的鬼怪,也不敢进来。
正是这样的场景,更让秦明心中发寒。
让鬼怪都害怕不敢进入的屋子?
这不是和咱安倍家的大宅子一样了么?!
稍稍深入一些,有近藤勇在身边,秦明还是比较安心的。
进入一间房间,他忽然停下脚步,猛地扭头朝旁边看去,总感觉有一股视线,正在看着他。
这间房间的正面墙壁,划分为两个龛,一边是床之间,挂有壁龛,一边是违棚,置有多宝格架,正中间则是一张面具。
原来是面具啊....
准确来说,是能乐面具,这东西看得比鬼怪还要吓人。
白面红唇,眼睛细长,眉毛挑起,黑线点缀成发丝,看似是微笑,眼角却如泣如诉。
能剧不是普通的戏剧,能剧中的角色,也并非普通的人。
能乐在后世约保留了240多种曲目,其中大多数为人鬼对话,而剧中的角色,也尽是些为情爱所困、抑郁而终的女孩,或是受诅咒变身为蛇的少妇、在战争中捐躯武士的亡灵。
全都是“非人”角色。
为此,能乐又被称为鬼怪的艺术。
“咦,怎么有人?”
“里面的人快出来!否则我将以奉行所的名义,对你进行适当处理!”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将秦明吓得不轻,他不露痕迹的稍稍侧向近藤,往门口看去。
原来是松平容保和千叶佐奈子。
秦明松了口气,可走出屋子,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大队人马中,有一个中年女子,即非松平容保带来的奉行所同心、冈引,又非佐奈子带来的道场打手。
而且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男孩,正是离世的助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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