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菁来回看着, 明白大半,全身禁不住瑟瑟发抖,声音也变了调:“盈盈, 他是不是又调戏你?”
吝啬鬼用个“又”字,再次激怒叶依慕,她猛地爆出让人心尖打颤的慑人气场, 一声怒斥:“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明知道那人心怀不轨,还把妹妹往火坑里推,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简菁像被当头打了一棒,僵在原地,眼眶几近转红。
是啊,她算哪门子姐姐?奶奶临死前,她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妹妹, 可简盈差点┄┄
许诺看着吝啬鬼咬牙忍泪的样子, 心跟着抽紧, 试图替简菁解释:“阿慕,简秘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别看她平时老凶简盈, 其实心里最在乎妹妹。”
简盈环在叶依慕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将脸贴在她后背:“是啊,依慕,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来结手工钱, 你不要怪阿姐┄┄”
背后传来隐忍的低泣声, 灼烫着叶依慕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也打散她的怒气。
叶依慕的眸光顷刻间软化,她稍稍拉开简盈的手臂,脱下外?套把她包裹住, 用力箍进?自己怀里:“走,我们回家。”
简盈披着叶依慕浅咖色的西装外?套,脸埋在她胸口,只露出一双眼睛朝简菁投了个似安抚又似愧疚的眼神。
她缩在叶依慕怀里,像个小挂件一样被她带上出租车,又强硬地带进?医院。
进?了医院就更由不得她,在叶依慕强烈要求下,全身上下都检查了遍。
回?到家时已接近凌晨,简盈第一时间就想去洗澡,被朱老板这种人渣纠缠,她觉得浑身都恶心。
“依慕,我先?去洗┄┄洗澡。”
“等一下。”
叶依慕转进浴室,简盈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乖顺地呆在原地。
没过多久,叶依慕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水已经放好,试过温度刚刚好。”
简盈怔忪地捧着睡衣,她这是被┄┄照顾了?
她脸上泛着红晕,像个鹌鹑似的挪进浴室,砰的关上门,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口。
浴缸中,恒温的指示灯亮着,洗漱用品、全新的浴巾睡衣也搁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没想到十指不沾
阳春水的叶大小姐,照顾人起来竟然这么体贴周到。
简盈手指抚过洁白的浴巾,嘴角频频翘起却不自知。
浴室外?,叶依慕寒着脸拨通许诺的电话:“阿诺,天启是不是和朱老板有合作?往来?”
“算不得合作?吧,天启旗下不是有家织造公司么,公司有个成衣部,据我所知好像是把纽扣安装的单子外?发给朱老板的厂子。”许诺似乎早预料大表姐会来问,提前做好功课:“我问过妍言,朱老板厂子的法人是他大舅哥。”
“我不管他跟法人什么关系,总之我要他在S市呆不下去。”叶依慕指甲嵌入掌心,面无表情说:“你把我意思转达妍言就行,她知道该怎么做。”
许诺忽然精神一凛,沈萄死后,叶依慕就放弃天启集团继承人身份,与母亲彻底决裂,也不再过问集团的事。
五年过去了,姑姑和表姐之间之间的冰山非但没有消融,反而越变越冷。
然而这次为了简盈,表姐竟然又插手进?来。
说不定?,简盈就是融化这座冰山的火种。
“阿慕!”许诺顿了顿,语气郑重:“你何不亲自收拾那个朱老板,整个天启集团都是你的,要是你肯回去,姑姑不知道会多开心,你┄┄”
许诺还想说什么,但叶依慕显然不想跟她纠缠这个话题,迅速挂断手机。
洗完澡,简盈揉着湿发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叶依慕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整个阳台只亮着一盏灯,昏黄的光线披在她身上,朦胧得近乎虚幻。
“依慕,你要不要去┄┄去洗澡?”
叶依慕转过身,走到她面前,自然地揉揉她略带湿意的头发,眸光温软:“我先?给你吹干头发。”
简盈:???
她又被┄┄照顾了?
叶依慕的房间与衣帽间相连,吹风机在衣帽间的梳妆台上。
简盈以为她会去把吹风机拿出来,怎么也没想到叶依慕会把她拉进?她房间,坐在她床上。
简盈半边身体都僵了,耳垂逐渐泛红。
叶依慕的指尖温柔地伸入她的发丝,不经意间擦过她白皙柔腻的脖颈。
这下,简盈不仅耳垂发红,脸上也迅速浮上娇媚的红色。
叶依慕半跪在床上,姿势是标准的环抱,
简盈被她圈在怀里,耳边充斥着带着震的嗡声,心尖跟着发颤,叶依慕全身散发的暖意,像暴雪后的一束光投在雪地上,仅仅一点就照亮她的世界。
依慕温柔体贴的样子真的好治愈。
简盈心中感,鼻头微微泛酸,她怕自己的糗样暴露,缩着脖子去抢叶依慕手里的吹风机,故作?镇定?:“我自己来吧。”
“别。”叶依慕的眉头倏然拧起,她收起吹风机,拨开垂坠在简盈肩头的头发:“这里也是被他掐的?”
简盈的皮肤本就白皙通透,犹如一块没有瑕疵的璞玉,朱老板摁头灌酒掐出的手指印横梗在肩头,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简盈把睡衣拢紧些盖住伤痕,刻意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的,过几天就能消掉。”
叶依慕手指不轻不重抚在那些淤青上,每摸一下,眉头就紧一分:“除了额头,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真的没有了。”因为叶依慕扣住她的肩膀,简盈不得不转过身和她面对面,也因此把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能清晰地看见叶依慕微皱的眉心,抿成直线的红唇,和那双深邃明秀眼睛里蕴藏着的怒气。
“我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那个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叶依慕的眉型很美,弧度风情又妩媚,特别是配上那双桃花眼,足可以秒杀娱乐圈一众女星。
可是,当她皱眉时,眉峰太过凌厉,会让人觉得害怕。
就像现在这样,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仿佛来自北极寒地的冰原。
简盈想起包厢里叶依慕对姐姐说的话,不由得心底发寒,情急地抓住她手臂求情:“依慕,你不要┄┄不要为难我阿姐,可以么?”
叶依慕下意识覆住她手,才发觉简盈的手很凉,从手心到指尖都冰冰凉凉。
小丫头仰着头,眼里那抹不确定的担忧让叶依慕没来由的心疼,不知不觉中放软口气:“简秘书害你受伤,必须受到惩处。”
“不是阿姐的错,她也不想的。”简盈的眼眶迅速沾染湿意:“是我┄┄我自己找朱老板┄┄要钱。”
刚才许诺在电话里解释了整件事的经过,当然,解释部分一定?含有许诺对简菁的维护。
但简菁
没有保护好简盈是事实。
光就这点,足以让叶依慕对她小惩大诫。
叶依慕余怒未消:“简秘书永远把钱放首位,她这样只会连累身边人。”
简盈嘴笨,不知道怎么替阿姐求情。
她黯然地垂下头:“我阿爸得病的那两年,欠了亲戚邻居好多钱,为了省钱给阿爸看病,我们把红薯卖了,留下红薯杆做菜吃。”
简盈苦难的童年,她一直收在心里藏得很隐秘,对谁都不曾展露一丝一毫的脆弱,就连在凌沐幽面前,她也总是一副乐观开朗的样子。
那些心酸的记忆,如论何时被提起,都让她觉得锥心刺骨。
但不知道为何,她会愿意在叶依慕面前暴露自己的难堪和脆弱。
“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一连吃了半个月红薯杆就受不了,哭着不肯吃,阿姐心疼我,给我炒了一个鸡蛋,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一顿饭。”
回?忆起艰涩往事,简盈不可抑制红了眼眶,覆上一层无?辜的泪膜,像小钻子一样钻痛叶依慕的心。
“阿爸送医院时已经是晚期,我记得那天,王医生把病危通知单递给奶奶的时候,轻声跟她说了句:‘如果家里实在困难,就别浪费钱了’。
简盈的头越埋越低,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王医生也是好心,没有哪个医生愿意这样掏心窝子跟家属讲实话,他也是看我们实在太穷才跟奶奶说即使治下去,到头来也只是人财两空。”
简盈说到这里,声音都在颤抖:“那天,奶奶蹲在医院墙角下,沉默地呆坐一整天,到晚上她找到王医生,红着眼对他说了三个字:不治了,然后到医院门口叫辆板车把阿爸拖回?家。”
叶依慕听得无?比震撼,像她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这世上真的有?人为了活着,会拼尽自己全部力量。
缺钱的恐慌与绝望,总会在医院无限放大。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钱财那头系着的,是爸爸的生死。
所以,吝啬鬼不得不在一夜之间长大。
在医院因缺钱而痛哭时,才会更懂得努力和奋斗的意义。
不一定?是为了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但一定?是为了获取对抗命运的底气和资本。
毕竟人这一生,需要用钱来购买安全感的时候太多了。
简盈缓缓抬起头,眼睛里蓄满泪水,都是将掉不掉盈盈垂泪的程度:“回?家后没几天,阿爸就死了,不久奶奶也跟着走了,家里的担子都落在阿姐肩上,其实,阿姐也只不过比我大几岁而已,却为我撑着一片天。好像只要有?她在,所有?的风雨都能绕过我,只向她一人倾斜。”
简盈的眼睛本就纯净清澈,五官中最吸引人的地方,此刻用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叶依慕,不到十秒,她的脸色就柔和下来。
这一刻,叶依慕忽然理解简菁为何会把钱财看得那么重要,甚至在心底里敬佩她。
敬佩她在失去所有?亲人的情况下,依然奋发图强,不仅自己读完大学,还培养妹妹成材。
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来说,其中所受的艰辛的确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依慕你知道吗,人人都可以说我阿姐市侩吝啬,但我不可以。无?论阿姐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简盈已经说得手脚发凉,好像浑身血液都凝固住。
叶依慕此时除了酸酸涩涩的心疼,再无?半点怨气。她缓缓地用力地把简盈搂紧,温暖的手掌在她背上安抚地轻揉。
“对不起┄┄盈宝。”叶依慕抱着她坐在床上,轻声地叹息:“我不知道你┄┄简秘书过得这么不容易。”
眼泪毫无阻碍地夺眶而出,简盈靠在叶依慕怀里默默流眼泪,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盈宝!”叶依慕闭上寒意四起的眼睛,在她耳边低语:“我保证,以后你再也不会受这种苦难。”
怀里的人了,叶依慕却抱紧不许她,强势又温柔地说:“我会照顾你。”
简盈的眼泪滚落得更加汹涌,心里却像是被灌满糖水。
心里很苦的人一丝甜就能填满━━说的就是简盈这样的人。
她两岁不到便失去妈妈,没过几年爸爸也去世,她模糊的记忆中,唯一还留存一点回忆的亲人就是奶奶。奶奶死的时候,简盈也才10岁。
从小到大,她一直努力学习,也努力工作,礼貌地对待生命中路过的每一个人。从不怨天尤人,随遇而安,不奢求得到什么,因为这样,就不
会害怕失去。
爱情,真的不重要。
有?一个自己的家,也不奢望。
久而久之,简盈就养成讨好型人格。
她不敢相信自己也可以被人当成宝贝一样呵护着┄┄
所以当叶依慕说要照顾她时,她只想哭,也只能哭。
叶依慕━━是不是她这二十二年所有?苦难日子换来的?
如果遇见叶依慕,需要花光她所有?的运气┄┄
那么,这些年她所经历的痛苦,那些被抛弃过的,失去过的┄┄在这一刻,终于都变成了“值得 ”。
简盈的眼泪不停往下掉,就像是滴在叶依慕心上,令她的心又酸又软。
“怎么啦,怎么啦?”叶依慕心疼地在她眼角轻拭:“怎么哭了?我答应你┄┄不为难你姐姐,别哭了好不好?”
“依慕┄┄”简盈忽然伸手环住她,将脸埋在她胸口,声音轻得像做梦:“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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