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义庄倒是与她印象中的义庄大相径庭,印象中的义庄开门便是浓浓的一股尸臭,尸体皆罩着白布,看起来便是鬼气森森的,让人极为不适,而眼前之处若非她早知道是义庄,只怕还以为是哪家的地窖。
因为这屋中扑面而来的竟是一股花香,以及逼人的寒气——她记得曾听卖肉的屠户提起过,冰块能使肉避免腐烂,显然这义庄中的冷气也是为了这目的。且这屋中称不上阴森,反而几乎说的上清雅,也并没有她想象中堆叠成山,用白布所罩的尸体,只有一个身穿金甲的男子静静的躺在中央的木榻上,显得偌大的义庄极为空旷。方沉裕看了看四周,其实也有一个又一个的床榻,但上头皆是空的,看来其他的尸体是早已被运走。
方沉裕慢慢接近那唯一的尸体,尸体的头被一块白布蒙住,但看这衣甲的样式,估计也只有身为皇子的迟桅龑敢穿。
方沉裕看着那尸体的头部被蒙着看不到脸,心中不由得疑惑为何要遮掩着面容,难不成这尸体其实并不是迟桅龑?
若迟桅龑没死,那这玩笑可是开大了。
方沉裕当下心一横,伸手就要去揭上头的白布。
“别打开!”
然而韩若明的话却说晚了,白布已翩然落地,尸体的头便露在了外头。
方沉裕虽听到韩若明的声音,但看到迟桅龑的那安静如沉睡的脸时其实有刹那的不懂为何韩若明不让她揭开,然而待她看清楚后,瞳孔却是一下子放大了。
韩若明本以为方沉裕再彪悍也是个小姑娘家,眼见着断了头的残尸也定会恐惧,倒是没想到方沉裕却是只站在了原处,凝视着迟桅龑的尸体。
方沉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怕。或许她其实是怕的,但她盯着那颗与脖子所分离的头颅,哪怕是怕,此刻却也不怕了。
韩若明看着她的模样,眼见着她从惊愕变成哀伤,接着眼中便渗出了晶亮亮的泪来——她竟为迟桅龑落泪了。
韩若明同方沉裕其实不过几面之缘,第一次她的手臂受了深可见骨的伤,痛的她浑身打颤,她没有哭。第二次见面她被文潇湘诬陷,她
没有哭。第三次见面,她差点跌进深不见底的土坑,她虽吓得惊魂未定但没有哭。甚至昨晚她差点被歹人所污辱,她也没有哭。
而上一次在她窗外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好像正是高宗皇帝要为迟桅龑择妃那日。
而今天,此时此刻,她看着迟桅龑人首分家的尸体,却落下了泪来。
韩若明怔怔的看着她的泪将那白色的裹尸布都洇出了一片水渍,甚至于他知道方沉裕与六皇子所定了亲,但听沈氏兄妹的说辞,方沉裕在半年前就性情大变对这位未婚夫极为冷淡。也正是因为如此,韩若明才懒得再沈无心跟前毫不掩饰自己对方沉裕的心意。
但他又哪里猜得到,方沉裕爱的人,竟然会是大皇子迟桅龑?!
水泣流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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