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中,高宗皇帝端坐与龙椅之上,他的背虽日渐佝偻,但在这龙椅上却是丝毫没有病态,依旧是个不可逼视,高高在上的帝王。
“禀皇上!臣有事启奏!”秦太保出列道。
“爱卿请讲。”
秦太保道:“如今方从敦离京已过了一月有余,秀安郡主一家如今住在宫中,但原郡主府在百姓眼中是不祥之地,秀安郡主母女现下皆是孤身一人,也不方便出府居住,但原府惹得人人自危,实在是该另想一对策。”
高宗皇帝道:“嗯,爱卿所言也是朕的忧虑。只是现下土地纷争日渐激烈,断不可将郡主府随意拆去。众卿家可有什么妙计?”
沈侍郎出列道:“臣有一计!”
高宗皇帝道:“沈爱卿请说。”
沈侍郎道:“回皇上,依微臣愚见,郡主府虽在百姓中称作不祥之地,但地界在繁华之处,传谣言之人的目的应该是为了逼迫朝廷让步,将郡主府的价值降到最低,最好能以此来瓜分那块地皮。皇上不如干脆将郡主府的匾额摘了,再整个简单翻新一遍,再公然放出消息带价出卖,这样一来,想要收购郡主府之人定会争先恐后的前来买下,这样便可将损失降至最低。”
待他说罢,龚丞相立刻出列道:“沈侍郎这主意甚好,只是,若是这想法落了空,百姓皆不肯出价,郡主府定会长久搁置,反而会惹百姓怨言。”
赵御史道:“皇上,微臣认为龚丞相说的极是,若无人出价,只怕郡主府之价会一降再降,若朝廷随百姓之意轻易降了价,天家颜面何存?以后又该何以管制?”
高宗皇帝道:“众爱卿说的有理,不知哪位爱卿有十全十美的好计策?”
“微臣有一法子,只是不知合适不合适。”冯司空道。
高宗皇帝道:“哦?冯爱卿直说无妨。”
冯司空道:“微臣想,不如便依照沈侍郎之计,只是还要派人在市井中散播郡主府下有前朝留下的宝藏,这样下来百姓便会因想要财宝而抬高郡主府之价,皇上以为如何?”
沈侍郎道:“断不可如此!”
冯司空看向沈侍郎道:“为何不可?
”
沈侍郎接着道:“若如此,将来不论卖在哪位百姓手中,其他人都会为抢夺前朝宝藏而对屋主不利,岂不坐实了郡主府地界不祥之法?更何况,若以此言来哄骗百姓,买了房屋之人见宝藏之说是谣言,便更对皇家所说之话而失望,倒不如借鬼神之说,找来几个百姓信服的法师为郡主府做个法,再放出消息说买下郡主府之人今后之日将蒸蒸日上,再对买下府邸的人进行奖赏,这样下来便可保下朝中颜面!”
“皇上……”
“诸位爱卿不必多言。”高宗皇帝阻止了冯司空的话头,道:“沈爱卿此法极好,便由沈爱卿做主来做,若做的好,朕重重有赏。”
沈侍郎跪地道:“是,微臣定不负皇上所托,将此事办好!”
说罢他得意的瞥了冯司空一眼,冯司空面上一黑,默默退回了队列中。
“众卿家若无事,便退朝罢。”高宗皇帝道。
众臣齐齐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宗皇帝在身旁太监的带领下离开后,众人便依次退去。
龚丞相追上沈侍郎,沈侍郎道:“见过龚大人。”
龚丞相道:“沈大人还真是聪慧的很,秦太保乃是国丈,你便极尽使计讨好,一记便讨好了秦太保与陛下,你还真是左右逢源,本官佩服的很。”
沈侍郎淡淡笑道:“丞相大人此言差矣。无论是秦太保还是丞相大人亦或是下官,皆是皇上之臣子,何来讨好国丈之说?更何况丞相大人教子有方,听说皇上破格封了丞相大人的儿子进翰林院得了个从五品的官职,这再有一个月就要上任,下官就算是讨好也该是讨好龚公子才是,哪里又轮得到秦太保?”
龚丞相被他这太极打的绕了弯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寒暄了几句离开。
十五日后,凤阳宫的华穆殿中,慕娴长公主与秀安郡主正在其中,慕娴长公主半歪着,对正低头绕着线团的秀安郡主道:“这等琐碎之事,还是交给芳华来做。”
“芳华昨日为我倒茶时伤了手,再说只是绕线团,又不是什么粗活,有什么了不得的。”秀安郡主笑道。
慕娴长公主从盘中拿了个果子说笑道:“这沈侍郎还真是雷厉风行,
这才不到半月,就把那偌大的郡主府里里外外修了个通透,连请法师之事都做的也是极为妥帖,现下百姓对居郡主福祉大吉之说深信不疑,如今皇兄定会好好儿褒奖此人。”
秀安郡主绕着银丝线笑道:“可不是,自我和离后已不方便带着裕儿出去抛头露面了,自然不能再出宫居住,本还担忧原本的郡主府该如何处置,现下沈家做出了这等的决策,倒还真是相当妥当。”
“说起来,我记得沈家的一双儿女生的极好,跟天上下凡的仙人儿似的。要此事成了,说不定啊,还能进宫配个公主、配个皇子的。”慕娴长公主一身棕红长裙歪在塌上,涂着鲜红蔻丹的玉手支着头侧,是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秀安郡主绕线的手一顿,道:“裕儿同沈家的姑娘乃是闺中密友,裕儿嫁入宫中,若沈姑娘也能嫁进宫中倒也算是佳话。只是……裕儿如今似乎对杨儿之心已然淡去,沈家姑娘与裕儿性子相投,若沈家姑娘也嫁进宫中,怕是太过不妥。”
“不过是玩笑一句罢了,到底得皇兄说了算。”慕娴起身道:“表姐,自从你回宫居住后就是这样无趣的样子,从前你可从不这样。”
“你才多大?不似我是个嫁过人的尴尬身份,又如何可以随意玩笑?”秀安郡主叹气道,“待裕儿嫁了杨儿后我也不能在宫中常住,这日子,是一天过一天的少。”
“得得得,你才比我大了五岁,说的这话好似比我大了五十岁。”慕娴劝说道:“你是皇家旁支所出的金枝玉叶,又不是被休弃,仅仅是同那方从敦和离罢了,我朝向来不忌讳女子嫁过人,你何必妄自菲薄的说着这些扫兴的话?没得让后宫那些恃强凌弱的妃子笑话。”
秀安郡主的笑容中满含心事:“我是郡主,后宫的宫妃们便是我的嫂子,更何况我自嫁人出宫,地位早已不如其他几个郡主,我父王倒是疼爱我,知我和离后便一直想接我回王府居住,但终归我出了阁,若回了王府实在是尴尬的很。”
慕娴长公主道:“卢征王叔婶一直是相当疼爱你,叔叔征战多年,从不计较什么闺阁礼法,不过啊,即使你愿意回去我也是不肯的,还是在我宫里多住
几天,我看裕儿同各位公主玩的也是好得很,等裕儿嫁了人你再回府居住,等裕儿为杨儿生了孩子,你就能名正言顺的在宫中居住了,这样两全其美才好。”
秀安郡主笑道:“你瞧你,自己还没嫁人,不是想为沈家的孩子张罗婚事就是一口一个‘嫁人’‘生孩子’的,也不知羞!”
“少来笑话我!”慕娴哼了一声,抢过秀安郡主手里的线团,一边绕一边红着脸娇嗔道:“若你得空,不如去驯马园看看你家的踏雪,还认不认主。”
“我以为踏雪被从……被方从敦带去了岭南,原来竟是被你带回了宫中?”秀安郡主起身惊道,“此处距岭南的路程若驾着寻常马匹便是两月有余,没了踏雪,他又该如何去岭南呢?!”
“秀安!”慕娴的话中带着怒意道,“方从敦已走了一月有余,如今你竟还在担忧方从敦这罪人?表姐,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长公主见谅!”芳华忙道,“我家郡主毕竟与方大人多年夫妻,并非是短短一月可以忘怀的。”
慕娴长公主道:“罢了罢了,你们家这郡主实在是长情的很,唉,到底是我孤家寡人一个,不懂这夫妻之情是何物。”
秀安郡主也觉自己的反应似乎不够妥当,定了定心神下来道:“我只是不希望让方从敦逗留在路上的时间太多,这岭南地方的官员不好交差。”
“是是是,只要你别担忧,说什么都对。”慕娴长公主笑她的欲盖弥彰,将缠好的银线递给秀安郡主道:“杨儿前几日代皇兄去了琼州巡查,就这几日也该回来了罢。”
“听皇嫂说,似乎是快了,就在这两日。”秀安郡主答道,接着四处望了望,惊讶道:“哎?裕儿这是去哪了?平日里这个世界段定是早早就回来了,别是偷偷出宫去了。”
慕娴长公主看了看一旁的沙漏,回身吩咐道:“红药,去幽兰殿打听打听,看看方大小姐去哪了。”
红药笑道:“方才我去取茶的时候见大小姐欢欢喜喜的领着梓澜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估计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水泣流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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