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个圈子里的人总是很容易察觉相同的地方, 跟领导吃饭这种事算是稀疏平常的,但或许是语调的变化,那一瞬间谢柏远动作一滞, 觉得不太对:“经理, 抱歉,我现在还是学生。”
出入那种地方绝对对名声有损。
他态度有些冷硬, 王则成笑了一下道:“小谢看起来成熟稳重,我倒忘了你没有毕业, 那就改日再约。”
“好。”谢柏远应了一下。
午饭是在员工餐厅吃的, 两个人对面而坐, 谢柏远目不斜视, 绝不说多余的话,王则成的目光却是从他的身上打量过几次,十分的有兴致。
倒不是他想欺负年轻人, 只是这个圈子里优质的太少, 像这样身形气质能力完全合心意的, 玩的太开又太多,好容易碰上一个刚出校门,前途可期的年轻人,是个人都不会放过。
不过太着急就没意思了,他一个零, 也不能对谢柏远强上。
令谢柏远如坐针毡的目光收回, 他思慛着日后的应对措施, 在王则成吃好以后直接告辞离开。
……
沈醇这边在送走了谢柏远之后就回了家,他这两天三天两头的往外跑,虽然说是放假后的狂欢,但不着家久了, 难免引来怀疑。
就像是谢柏远担忧的那样,还没有见父母之前的确不该给父母留下一些不太好的印象。
车子停在了别墅区外等着栏杆升起,车窗旁却是被敲击了两下,沈醇看向了站在窗外的人,啧了一声按下了窗户。
“沈少,好久不见啊。”站在外面的男人穿着敞口的大衣,头发被风吹的有几分凌乱,发膜的味道由风灌进了车内,让沈醇动了一下眉头。
“好久不见。”沈醇笑了一下,“良少今天怎么有空光顾我这里?”
“艹,你这口气跟个老鸨似的。”高良趴在了他的窗口道,“找你当然是有事了,听说你自己投资的那个公司效益还不错。”
“看上我那里了?”沈醇笑着问道。
“哎,咱做兄弟的没有那么缺德,我那边刚承接了一个新项目,后期收益巨大,我想着不能忘了兄弟你,就来拉你入伙了,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高良嘶了一声道,“就还去咱们经常去的酒吧,谈谈这事怎么样?”
高家也有钱,是做建筑材料起家的,虽然在这偌大的A市叫不上号,但是也足够一辈子挥霍衣食无忧了。
而作为高家的独子,高良这个人吃喝嫖.赌都沾了个边,沈醇的原身好歹还有个忌讳,没沾后两样,但由高良带头,很多东西也都见识过了。
狐朋狗友,因利而聚,因利而散,当然谈不上什么真心,原身原本属于未成年,学校的成绩一塌糊涂,能弄懂那些投资就见了鬼了,钱散出去,也是赚的少,赔的多,但沈家少爷也不在意那点儿钱,有赚有赔也足够糊弄了。
但沈醇不傻,分析整个流程,就知道对方将自己当冤大头了:“家里管的严,就不去了。”
“哎,别呀,大学生,别考上A大就不认咱这些弟兄了不是。”高良的手扒着他的车窗道,“谁不知道你爸最近可是让你让的很,我这次保证赚钱。”
沈醇的目光从他扶着车窗的手上划过,抬头看向了他道:“不去。”
这样的语调实在有些冷硬,让高良的脸都僵硬的抽动了一下:“怎么,沈少考上A大洗白了,看不上我们这些兄弟了,也是,沈少这在A大也是个名人了,那么多纯情的女人追在后面跑,可不是瞧不上那些脏货了么,连带着我们这些都攀不上您这根枝了。”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因为小人难缠,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
沈醇当然清楚这一点,只是他本人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在婉拒以后对方还要纠缠,有些事情就不必过分客气了。
高良这话着实阴阳怪气,大有撕破脸的意思,沈醇笑了一下道:“你要是愿意这么曲解,我也没办法,手收回去,免得夹到你。”
沈醇的车窗上升,高良收回了手磨着牙道:“行,你小子有种,咱们走着瞧。”
沈醇没理会他,而是开启了空气净化器,直接驶进了别墅区。
虽然是寒假期间,A大的贴吧论坛仍然十分的热闹,本来无非就是分享一些新鲜事和学校的新规则,再加上仰慕学霸,气氛相当和谐,只是在某一天却是出现了数个十分不和谐的帖子。
发帖的号是新号,讲述的是一些十分污人视听的东西,主角则是——沈醇。
标题:细数A大新晋男神以前那些烂事。
内容一一列举,无非就是吃喝嫖赌那些事,再加上有几个小号顶帖,帖子的热度一时之间居高不下。
“沈醇之前未成年吧,酒吧能让他进么?”
“假的吧,真吃喝嫖.赌还能考进A大?那A大的门也太好进了。”
“这事说的很清楚啊,沈家那么有钱,沈醇真能忍住不风流?可不就是那种地方的玩够了,然后到A大那种圣地钓人去了。”
“钓谁了!钓谁了!人家从来没跟人不清不楚好么?”
“楼上你不会看上他了吧,这么护着,人家正主都不出来,你这个舔狗倒先护主了。”
“有图有真相,随便瞎编乱造就想污蔑了,就算做个狗仔也得拿出证据来吧。”
“你还真别不信,你去橙红会所打听打听,沈少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常客啊。”
各种声音纷扰,沈醇看着那些争吵的言论有些索然无味,他估摸着高良会来这一招,还真来了这一招。
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倒也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自己陷在淤泥里,就很难去看跟自己同样的人出淤泥而不染罢了。
【太气系统了,宿主,我要去把帖子黑掉!】521十分气愤的说道。
【不违反系统手册么?】沈醇笑着问道。
系统一般是不能太明显干预任务世界的,尤其是封闭言论这些事。
【违反的。】521迟疑道,【但也就受一点点惩罚。】
【黑掉帖子解决不了事情的根本,根本在于那个想使坏的人。】沈醇摩挲了一下大拇指笑道,【可惜不是杀人无罪的世界了。】
宿主在任务世界也是会受到世界本身规则的限制的,有的世界杀人无罪,例如末世,修真,一个是法度缺失,一个是强者为尊,在那种世界中,宿主也跟普通人一样,只是不允许滥杀无辜,对于作恶之人可以直接斩杀。
但在这个相对和平的世界,一切都由法律调度,随意出手不仅不被法律允许,也不被本源世界允许。
沈醇的话轻描淡写,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却让521的机械心蓦然抖了一下,宿主的杀心好像有一点点重:【那现在要怎么办呢?】
【釜底抽薪。】沈醇笑了一下道。
钱财在这种世界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对付这种事情足够了,借力打力,既然对方先出手了,就别怪他不客气。
沈醇的事情还在发酵,只是对方只是文字叙述,却拿不出什么照片的证据来,连监控一类的视频也没有,掀起的水花不算大,但暗潮汹涌,还是惊动了沈父。
“有人要故意针对你,还是针对沈家?”沈父脸色沉的厉害。
他当然知道帖子里有一部分的事实是真的,但是更加严重的那些却是污蔑,他自己的儿子他自己还是清楚的,嫖和赌那些事情绝对做不出来。
沈醇现在在A大,脱离了原来的环境,正是前途可期的时候,这个时候弄坏他的名声,万一真被A大退了学,档案上永远都有这么一笔黑历史。
“针对我,也是针对沈家。”沈醇看着他道,“爸,这么多年沈家一直安分守己,这次,想不想玩一票大的?”
沈父看着他淡定的姿态拧眉:“什么意思?”
“发帖的是高家的高良,之前让我投资被我拒绝了,故意弄出的这些手段。”沈醇说道,“帖子这种事只等后续的实证就会爆发,要让他收手,就要让他知道害怕。”
“你想怎么弄?”沈父问道。
他现在赚的钱以后都会是他儿子的,趁着还能动,让儿子历练历练,他来把把关也是好事。
虽然说这种事可以由他这个当长辈的跟高家说一说,很多事情也就收手了,但是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造成的后果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是计划。”沈醇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沈父道。
做了那么多次任务,有些事情他只是不想做,而不是做不到,在这种缺乏杀伐的世界,借用一下别人的经验也是理所当然的,一力降十会,到哪儿都是通的。
沈父看着沈醇的计划书,刚开始面色还很淡定,但越看越深时,却是心里有了相当震撼的感觉,不是震撼于儿子的野心,而是震撼于他的手段由浅及深,一环扣着一环,足以将整个高家吞入囊中。
果断,干脆,有野心,他的儿子已经具备了一个成功人士最基本的东西了。
之前沈醇自己投资他没管,只知道他做的有声有色的,现在看来实践果然是能磨练人的。
“爸,可行么?”沈醇问道。
“可行,有些细节再修补一下,没什么问题。”沈父收起了文件夹,拍了拍沈醇的肩膀道,“你胆子大,也学会了不少东西,但有的时候做人要懂得留一线,把人逼入绝路,对方要是绝地反击,伤的是你自己。”
“好,我知道了,爸。”沈醇笑道。
那份计划书当然不是十全十美的,以他现在的年龄和阅历,真做到十全十美可不是露馅了,有拼劲,够狠心就足够了。
沈家的财富在A市是能够排得上号的,当年发家时吞并的小企业数不胜数,只是近些年有些偃旗息鼓,只是一直在向外合作拓展而已,少有交恶,但这次的这份计划拿到了董事会,却是得到了一致的赞成。
无他,利润太大,处处针对高家的弱点来,而且是对方先出的手。
沈父的绝对控股让这份计划可以实施的时候,谢柏远也看到了帖子上的内容。
他很少接触学校的贴吧,加上心思最近都在公司这边,更是关注的少,沈醇什么也没有跟他说,他之所以看到还是来自于杜新的分享。
“你那边出什么事了?”谢柏远站在窗口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对方是冲着沈氏来的。”沈醇笑道,“不用担心,你公司那边还好么?”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你那边我能帮上什么忙么?”谢柏远问道。
“会长。”沈醇笑着叫了一声。
“什么?”谢柏远问道。
“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么?”沈醇问道。
那些爆出来的东西,有一部分确实是原身做出来的事实,无法抵赖。
谢柏远想起了自己看到的帖子,吃喝两样倒是还好,什么灌陪酒女红酒,参与赌.博这种事确实让人心惊肉跳。
那是谢柏远从未踏足过的领域,他甚至连酒吧那种地方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只是在同学一次过生日的时候无奈去的,去的也是清吧。
或许日后生意场上的应酬避免不了去那些地方,但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绝对不会越界。
但沈醇……沈醇他很好,他们相处了半年之久,恋人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对方跟那些事情是沾不上边的,但是对方又说过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可他到底哪里不好呢?
一切都没有定论,他不想听别人说,只想听他怎么说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信你,不管真的假的,我想亲自听你说。”谢柏远沉了一口气道,“你先处理你的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谢柏远的语调天生偏冷,但是同时兼具成年人的沉稳,他的肩膀已经足够承担很多事情。
所以即使没有发生任何实质的东西,也被判定为主角攻么?
沈醇略有思慛,笑道:“好,会长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说,我们先说说过年的事,登门的礼物需不需要我提供一下思路?”
谢柏远神色微柔:“需要。”
“我爸喜欢喝茶,祁门红茶最好,我给你推荐一家茶店,我妈喜欢各种名牌包包,最新款就行。”沈醇笑道,“或者等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买也行。”
“好。”谢柏远应声道。
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谢柏远随口应了一声:“请进。”
“谢组长,王经理那边让您过去一趟。”进来的助理说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谢柏远语调微冷,在助理离开后跟沈醇告了别,“我这边有事要做,下班再说。”
“好。”沈醇眸色微深,语气却没变,“会长,告别吻来一个。”
谢柏远凝滞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挂还是不该挂,内心纠结不已:“沈醇……”
“逗你的,挂了。”沈醇笑道。
“嗯。”谢柏远轻轻笑了一下,挂掉电话收拾东西的时候脸色已经不见丝毫笑意。
他天生不爱笑,下属对他有敬畏,因为他戴的戒指,也没有招来什么爱慕示好者,但王则成对于他的脸色却十分免疫。
他并不想跟对方有超过工作上的接触,但对方并没有直接说破,也没有纠缠,只是偶尔在工作之余发出邀约,鼓励夸奖的话里带着些特殊的意味,让谢柏远拒绝不能。
但处处都有这种人,在学校他也不是没有碰到过打着朋友名义试图跟他亲近的人,只是一直拒绝,对方慢慢的也会失了耐心,直到放弃,这种小事是没必要影响到沈醇的,他自己足以解决好。
临近过年,很多公司的节奏都慢了下来,人心也有些浮躁,然而就在这样一个人心懈怠的时候,沈氏对于高氏的攻击悄无声息而又强而有力。
等到高氏察觉的时候,资金链已经出了问题。
“沈家一直跟高家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突然发难?!”高良的父亲将桌上的文件扫了下去,眉头拧的很紧。
沈家什么时候出手,对于高家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偏偏在他们承接了一下大工程的时候影响到了资金链,一旦彻底断了,只怕要搭进去的东西可不少。
“高总,我们那边调查过了,据说是少爷那边派人去破坏了沈少的名声。”助理低头说道。
“你说的是沈耀那个用功一年考上A大的儿子?”高父蹙眉道,“他没事干惹沈醇干什么?”
助理有些迟疑,却还是开口道:“少爷那边揽了一个烂尾楼,需要资金,沈少在上了A大以后就没跟少爷再来往,也没答应这事,少爷气不过。”
“混账!”高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来回踱了几步道,“他平时胡闹也就算了,沈耀就那么一个儿子,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断人前程就跟杀人父母一样,你去把他给我叫回来,去给沈家登门道歉!”
高家是由高父掌控的,高良的财富大部分来自于父亲,被叫回来也就只能选择回来。
足足一个小时的批评,每一句都在指着脑袋骂,高良面上应着,心里却窝火的厉害。
“我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高父问道。
“听明白了。”高良说道。
“听明白了就行,到时候不管你是跪着还是趴着,都得让沈家把这口气消了,想以后还能花天酒地的过日子,就给我老老实实的道歉去。”高父说道。
高良倒是顺从的离开了那里,只是刚出了公司来到了车前,一脚就踹上了车门,鸣笛的声音瞬间在整个地下停车场响彻,高良坐在了车前座上,拨通了电话:“妈的,沈醇那小子告状告到我爸这里来了,老子非得废了他不可。”
“您打算怎么做?”电话那边的人问道。
“赵可不是怀孕了,不是正愁没人养么,给她钱,让她去。”高良想到此处,顺气的笑了两声,“有女朋友还搞大了陪酒女的肚子,我看他这个学怎么上。”
……
“这个包我妈会喜欢。”沈醇正陪着谢柏远挑选着登门的礼物。
各式各样的包看的谢柏远眼花缭乱,沈醇却能够从中直接选出最新款,虽然那个最新款在谢柏远看来跟其他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那就买这个吧。”谢柏远说道,“确定会喜欢么?”
“确定。”沈醇笑道。
包递了过去,店员在处理包装,谢柏远轻舒了一口气,沈醇低声笑道:“会长幸好喜欢的是男人。”
“怎么说?”谢柏远问道。
“会长这样的,恐怕连女孩子的口红色号都分不清吧。”沈醇笑道。
谢柏远神色微滞,败下阵来:“是。”
不仅分不清,还很难理解为什么同样颜色的要买那么多支,只是难理解归难理解,别人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去置喙什么。
“会长真可爱。”沈醇打量着他道。
谢柏远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什么,在他的眼里,他的恋人也是可爱的。
“柏远,好巧,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一声斯文的声音打断了这里的和谐的气氛。
谢柏远看到来人时手指微紧,沈醇却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来人。
年龄估计在27岁,打扮讲究而斯文,身上带有香水,看起来倒没有丝毫的娘气,只是从那目光来看,却是一眼就能定取向,还对谢柏远感兴趣。
“王经理好,叫我小谢就可以了。”谢柏远背挺的笔直,语气也很冷。
“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别那么拘谨。”王则成的目光从谢柏远身上打量过笑道,“在给女朋友买包?真是体贴。”
“不是。”谢柏远说道,“给长辈买的。”
“柏远真是孝顺,现在的年轻人像你这么有心的少的很。”王则成跟谢柏远寒暄过,转向了沈醇的方向,本是下意识的说道,“这是你朋友,不给介绍……”一下。
话语却在看清的时候顿了一下,目光一时间无法偏离。
坐在那里的青年实在出众,即使坐着不显身高,那双长腿也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宽肩细腰,再搭上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孔,怎么看都极其的吸引人。
谢柏远的样貌实际上是不逊色的,只是他太冷淡了,一直拒绝的态度让王则成都有了几分不耐烦,而在现在,他又看到了更盛一筹的,虽然面孔还有几分青涩,但就是这份青涩,才能够被奉为极品。
谢柏远的目光从王则成那里打量到了沈醇,一种极为不适,粘腻恶心的滋味涌上了心头,对方再怎么样的骚扰他都无所谓,但是将主意打到了沈醇的身上,让他有一种极其恶心的感觉:“王经理,这是我同学,沈氏的少爷,沈醇。”
沈氏的名头在A氏是响当当的,王则成心里瞬间遗憾遍布,却还是没忍住伸出了手来:“沈少爷好。”
这样的人,他恐怕连沾上边都难。
“王经理好。”沈醇伸出了左手。
王经理笑了笑,握上去的时候却是触碰到了某个冰凉的触感,他低头去看的时候,却在沈醇的手指上发现了一枚戒指,一枚跟谢柏远手指上一模一样的戒指。
握手的力度有些紧,沈醇的笑容很盛,话语很轻:“A市是个好地方,希望王经理能长长久久的居住下去。”
手轻轻松开,店员那边包装好了将东西送了过来,沈醇陪同去刷卡,谢柏远路过看见王则成的神态时有些奇怪,却只是转念一想,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在店员欢迎下次光临中离开,王则成却是深吐了一口气,垂在身侧的左手隐隐作痛,甚至还在抽搐,商场沉浮,想要在这家公司爬到这个位置并不容易,他见过的顶流人士也不少,可没有哪个瞬间让他觉得自己是处于悬崖边上的,那个年轻人的目光相当的可怕。
“先生,您没事吧?”店员过来问道。
“没事,我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就行。”王则成坐在了沙发上,放松了身体才发现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谢柏远的恋人是沈醇,根本就不是什么女朋友,要是早知道,他哪会儿招惹那种人!
就算色迷心窍,混到他这个位置,也知道轻重。
沈醇二人拎着礼物坐车离开,车内有些安静,直到红绿灯那里停下,沈醇笑了一声道:“那个王经理看起来对会长很亲切,在公司里很照顾?”
谢柏远深吸了一口气:“嗯。”
你要是愿意,他能对你更亲切。
“会长的桃花开的真快。”沈醇笑道,“都名花有主了还能被人看上。”
谢柏远心神微提,却是看向了沈醇同样戴着戒指的左手,之前这人并没有戴,刚才却是戴上了:“你早知道?”
“一眼就看出他对你有兴趣了,不过你俩型号应该不匹配。”沈醇看着绿灯驱动了车子道。
“什么?”谢柏远问道。
“他明显是个零号。”沈醇说道。
从步态和气质上看,是1的可能性很小,他的会长之前也是个1,但很可惜转型了,对方眼神真不好。
谢柏远想要说话,张口时却是被口水呛了一下,连咳了几下才缓过来:“这么说,他应该看上你才对。”
沈醇笑意加深:“好酸,会长放心,从今天起他不会再骚.扰你了,碰上同圈子的人,男朋友的名号该用还是要用的。”
谢柏远心里的确有些吃味,不过那种微酸却随着沈醇的话慢慢转为了甜味:“你就不怕他说出去?”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不会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去得罪沈家的。”沈醇淡淡说道。
识时务的人就有这点儿好处,但不识时务,有时候真的会招来祸事的。
……
除夕将近,沈父沈母双方的家人也都聚集在了沈家,关于沈醇的性向倒没有告诉几位老人,只是说沈醇会带同学回来过年。
几位老人本是不解,沈母也只是隐晦的说了一下谢柏远家里的情况,并对其优秀程度大吹特吹,引的几个老人还没有见到谢柏远就已经十分喜欢。
“醇醇呀就应该跟这种一看就是好孩子的人来往,这带着带着就更好了。”沈奶奶说道。
“那孩子真是努力,上进的好,就该交这种朋友。”沈爷爷也很赞成。
“那孩子也长的特好。”沈母添油加醋,递上照片。
“哎呦,这孩子,父母怎么舍得的。”
“真亲啊这……”
沈父听着他们偶尔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心想等你们知道不是同学,而是……孙媳妇的时候能夸出口再说。
谢柏远登门的时候本以为只会见到沈父沈母,跟想象中一样的大别墅,随处可见的佣人,按照电视上来演的,一般家庭会不太和睦,家长都是忙于工作的,更何况是沈总那样经常出现在财经报纸上的人物,想必十分威严。
然而当他跟随沈醇进门,面对着六双看过来的眼睛时有一瞬间懵了。
“柏远来了,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真是的。”沈母迎了上来。
“只是一点心意。”谢柏远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但一屋子的长辈,还都是沈醇的长辈,谢柏远紧张的差点儿同手同脚。
“奶奶,爷爷,外婆,外公,爸妈,这是谢柏远,我朋友。”沈醇笑着介绍完,将手里拎着的礼盒放了下来,“这些都是会长送的礼物,你们也都看看。”
“真是的,好孩子,破费了。”沈奶奶看着谢柏远的模样道,“下次来可不许了。”
“好的,奶奶。”谢柏远认真说道。
“醇醇这次交的朋友真好,听说还是会长呢。”沈醇的外婆坐在了谢柏远另外一边。
老人闲来无事,就喜欢唠点儿嗑,谢柏远受到这样热情的问询,只能连连应腔,面颊上都带上了几分窘迫的微红,他偶尔看向沈醇,希望能够被解救出来,奈何一向体察人意的恋人这次却是跟没看见一样,将他丢在了长辈堆里。
沈家的年节过的很是热闹,在除夕收拾完以后,佣人们也纷纷离开了,只留下满满当当的冰箱,让沈母能够有足够的发挥空间。
谢柏远试图帮忙,却被沈奶奶推了出来:“小孩子过年就应该去玩,别在厨房捣乱。”
谢柏远试图说明自己没有,他也是会做饭的,只可惜还没有搭腔的时候就被沈醇拉了出来。
天色已经黑了,沈家花园的彩灯和灯笼像是满天的星河坠落,屋里厨房在忙,客厅里两位老人在下着象棋,沈父有别的事情要忙,在开视频会议。
外面的风有些冷,但是足以驱散屋里的闷热,谢柏远深吸了一口气道:“让你奶奶在忙,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外婆她们的思想比较传统,讲究男人不进厨房,只有一天,就由着她们吧。”沈醇站在他的身侧,手放在一旁的口袋里说道。
“你家里……真好。”谢柏远侧头看着他,微微的白气在这片冰天雪地中吐出,让身边的人沾染了几分的人气,也只有这样温暖的家,才能够养出这样温暖的人吧。
谢柏远的手伸了过去,沈醇手指一顿,牵过了他的手放进了口袋里道:“冷么?”
“不冷。”谢柏远看着他道。
心是暖的,好像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冷意。
目光对接,谢柏远心里有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期待,沈醇微微靠近,在鼻息交错的时候,一声巨响炸响于天空之上,烟花炸开,几乎遍布了整片天空,绚丽到难以想象。
“妈,快来看烟花!”沈母的声音传来,让谢柏远心头一紧,然而不等他反应,就被沈醇拉着手离开了原地。
夜晚分不清路,沈醇上楼梯的时候说了一声:“小心。”
脚踩在木制楼梯上的脚步声交错了几下,然后站在了露台的上面。
站的越高,烟花好像就离的越近,楼下的门被打开了,沈母的声音带着雀跃:“这烟花真不错……”
一声又一声的炸响,将那些交谈的声音吞没,却照亮了站在露台上拥吻的一双人。
谢柏远的余光能够看到沈醇背后炸开的烟花,美的像画一样,只是下一刻唇角微痛,拥吻的人微微分开道:“会长,你不专心。”
“现在专心。”谢柏远扣住了他的肩膀道。
心跳的声音好像交错在了一起,一下又一下的十分有力,他曾经浸在冰水中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用温暖的手捞了起来,放在了一个温暖的地方,他孤身一人,然后有了爱人,他没有家,这个人就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沈醇和柏远呢?”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去哪儿玩去了。”
“可能看烟花去了,男孩子野一点儿没事。”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谢柏远紧张的收紧手臂,沈醇与他分开,抵着鼻尖道:“他们一定不知道我们就在楼上。”
“奶奶他们还不知道对吧?”谢柏远轻声问道。
烟花让声音有些淹没,但彼此都明白那个意思,沈醇笑道:“我会缓一点儿告诉他们,观念要慢慢渗透,他们年龄大了,不能太着急。”
“我懂。”谢柏远觉得只是现在就已经足够了。
“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会长的。”沈醇笑道。
“嗯。”谢柏远眼睛弯了一下,“我也是。”
烟花放了很久,久到两人唇上脸上的痕迹都退了去,这才重新回到了屋里。
年夜饭很热闹,老人的手艺也很好,吃过了饭人容易犯困,沈家没有守岁的习惯,只是烟花不断,真正安枕的时间没有多久。
待到了大年初一,在客人拜年之前,沈醇和谢柏远都收到了来自长辈的压岁钱。
“这个我不能要,现在已经工作了。”谢柏远推拒道。
“你再工作也还没有结婚呢,还是个孩子,拿着啊。”沈奶奶道,“你看沈醇都收了。”
“会长,拿着吧,你不收,我都不好意思收了。”沈醇收的十分的理所当然,一点儿没带客气的。
谢柏远看了他一眼,只能无奈收下了:“谢谢您。”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来自于祖父祖母以外的长辈的馈赠,心里总觉得高兴。
大年初一,四位长辈却是坐车离开了,前来拜访的其他商界人士着实不少,谢柏远本无心打扰,奈何沈醇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每每遇到有人前来,也会给谢柏远介绍一二,顺带的名片也是收了不少,一直到了快晚上才算是歇了下来。
“沈叔叔,我也该走了。”谢柏远对着沈父说道。
“几号上班?”沈父看着谢柏远问道。
“初六那天。”谢柏远认真道。
“在家里住几天吧,也不是没地方,”沈父看着沈醇叹了一口气道,“免得他这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没个着家的时候。”
谢柏远面色微红,果然沈醇的话没有骗过这位长辈:“抱歉。”
“你行事还算不错,这几天来的人多,你也多认识,对你事业有帮助。”沈父说道。
沈家虽然不在意门楣,但是年轻人往往价值观相同,才能够走的更长远,既然要进沈家,他也愿意扶持一把。
“谢谢您。”谢柏远感激道。
“嗯。”沈父应了一声,看向了一旁懒洋洋坐着的沈醇道,“还有你,这坐没坐相的,跟柏远学着点儿。”
沈醇还没有说话,沈母先是开腔了:“你别闲下来就挤兑我儿子,在自己家里,爱怎么坐怎么坐,他就是躺地上,我也待见。”
沈醇无奈道:“妈,我不躺地上。”
“你还说呢,你小时候可皮了,一不给你什么,你就满地打滚,从客厅这头能滚到客厅那头,几个人都抱不起来……”沈母开了话匣子。
沈醇咳了一声提醒道:“妈。”
沈母注意到了一旁谢柏远的存在,话头连忙止住,笑道:“那个,阿姨记错了,不是沈醇。”
儿子大了要面子,完蛋了。
谢柏远想着小沈醇满地打滚的样子,难得忍笑忍的内伤:“嗯,我知道。”
没想到这人也有那么任性的时候。
他看着没笑,却是眼角眉梢都藏着笑意,沈醇叹了一口气,觉得这误会是解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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